面对紧急征召,朱璃不敢怠慢,立刻叫上师傅武悼,带领着他亲自统帅的一千两百名越骑,连同张归霸的一千名弓骑,飞奔范阳。

北口镇中,他让郭奇佐坐镇,庞红姑、高远、吕勇三人辅佐郭奇佐留守,以防契丹、奚人的袭扰,同时预防李全忠威武军的小动作。

范阳节度使府邸,议事大厅。

李可举麾下重臣汇聚一堂,朱璃身为一镇守捉,官职不大,也不小,最主要的是他握有实权,所以可以径直带人进入议事大厅,参与议事。

众人的神色沉着,包括李可举、李全忠的脸色,也都非常严肃。

人都到齐后,李可举轻咳一声,开口道:“乾符四年九月,沙陀人李国昌、李克用父子作乱,攻袭云中,劫掠朔方,十月,诏命,昭义军节度使李均、吐谷浑赫连铎部、白义诚部,沙陀族的安庆部、薛葛部,以及李某,一起出兵讨伐。”

“然而李国昌父子异常凶悍,麾下强兵悍将不计其数,历时三年之久,我等惭愧非常,迄今未能平息此事,而这场沙陀之乱,前赴后继陨落的大员,就有数名之多,类似的有前昭义军节度使曹翔、代北行营招讨使崔季康、原昭义军节度使李均、河东节度使李蔚等人。”

“今年二月初,沙陀大军兵进太原,新任代北行营招讨使康传圭战败,死于士兵哗变之中,圣人大怒,以李琢为代北行营招讨使,前来监察我等,现在看来,这一战我们不想打也得打了,毕竟再让沙陀人攻掠下去,就是轮到我范阳的辖地了,所以我决定亲自率军前去围剿,希望诸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愿效死命。”听了李可举解释的缘由,议事大厅中,无论文武,轰然应诺。

现在确实如李可举所说,不是他们想不想打的问题,而是非打不可了,身为范阳麾下大臣,他们心中明镜似的,若是放任沙陀大军攻克太原,那么卢龙节度使掌控的地盘就危险了,毗邻太原的可就是恒州,那里可是李可举的地盘。

“好,不过诸公也不用担心,此次征讨沙陀人的,还有数位节度使以及各地留守,我们并非孤军奋战,大家尽可放心。”

“刘仁恭、朱璃”李可举安慰了下众人,立刻点将道。

“在”朱璃和一名三十来岁的大汉连忙出列,拱手应道。

“刘仁恭统领一万镇远军为前军,朱璃为先锋,火速挺进代州,为我等打好前站。”

“诺”朱璃和刘仁恭应诺后,相互看了一眼,便匆匆而去。

“李全忠”

“在”

“你统领三万威武军、一万镇远军,随我一起为后军,即日启程。”

“诺。”李全忠闻言,双眸微眯,却沉声应诺。

......

大军开拨,朱璃和刘仁恭先行。

这个时候的刘仁恭,并不出名,他的成名战要在五年之后,现在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偏将,和朱璃这个实权都尉之间,倒也没有什么隔阂,二人毕竟全都是亲近李可举一派的人,因此配合上没有芥蒂。

朱璃带领的全是骑兵,行军速度飞快,加上身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是他的本分,所以,北口军当仁不让地冲在了最前面。

大军开动,斥候先布,近百人的斥候,全都被朱璃撒网似的洒了出去。

现在的沙陀人或许还在太原,谁知道他们下一刻会打到哪里呢,因此斥候除了探查地形、寻找水源外,最重要的还是探知沙陀军的动向。

大军行进三天后,朱璃已经抵达山西境内,越过蔚州,进逼代州,有探马飞骑来报:“禀报都尉,沙陀人不但攻破太原,就在昨天,他们还拿下了代州,现在先头大军,已经向蔚州进逼而来。”

朱璃闻言,立刻挥手,示意疾驰的北口军停下,身在马背上,他转头看向武悼,征询道:“师傅,我们接下来要回军支援蔚州吗?”

现在他已经十四岁了,看起来倒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将军,不过有时候下决定,他还是有点不自信,只有征询过武悼才放心。

武悼闻言,没看朱璃,而是望向那名斥候,出口问道:“知不知道领军的人是谁?”

朱璃的麾下都知道这位是朱璃的师父,所以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回禀司马,攻破代州的是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他现在坐镇代州,令麾下大将高文集进攻朔州,傅文达进攻蔚州。”

“傅文达有多少人马,什么兵种?”武悼继续问道。

那名斥候略一思忖,便立刻回道:“大概五万多人,骑、步兵都有。”

听到这些消息,武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在蔚、代两州中间,傅文达想要攻击蔚州,必然途经此地。

四下里的地势有些低洼,武道慎重地拿出军用地图,对照着看了看,确定了这个地方的位置,这里是寨南沟,隶属蔚州,四野荒芜,地势低洼。

时值二月,正是新草未生,枯草仍存的时候,而他们刚刚经过的身后不远处,就有一片十分丰盛的枯草,看到这一切,武悼似乎有了定计。

他回头看向朱璃道:“我们带领越骑守在那里。”武悼指了指那片枯草旺盛的地方,随后又转头看向张归霸道:“大郎。”

“在。”张归霸连忙上前应道。

“我和朱璃守在那里,正面拦截傅文达,你带领弓骑隐藏起来,看到我们向后逃的时候,你就立刻纵火,再让你的弓骑自由射击,射完就立即掉头跑路,尽快跟上我们,不准犹豫,更不准贪功”武悼神情有点慎重地嘱咐道,毕竟对方五万人马,自己这边只有两千多人,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由不得他不慎重。

“诺”张归霸闻言,连忙应命道。

“师傅的意思是我们伏击他们?”朱璃略有所思。

“算不上伏击,只是骚扰罢了,虽然不一定让他们伤筋动骨,但挫挫他们的锐气也好。”武悼自信道。

计议很快就确定了,张归霸也带着弓骑隐藏到了深沟之中,朱璃指挥着千余越骑来到既定的地点列队站好;他自己则立马横矛,站在最前面;武悼驻马站在他旁边,略靠后一点的位置,正在小声地向他嘀咕着什么,似乎有所筹谋。

大概两个多时辰后,前面黑压压地涌来无数大军,一眼看去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人流肆虐,无处不在,惊得朱璃身后的千余越骑两股战战,几欲转身就逃,好在看到朱璃、武悼磐石般的身影,他们才勉强壮着胆子,待在原地。

对面大旗招展,中间位置,一面特大的“傅”字大旗迎风招展,应该是傅文达的军队没错了。

双方距离里许,傅文达注意到朱璃等人,以及周边无数枯草的环境,神情略沉,稍一犹豫,就勒马挥军停下。

大军轰然停下后,他就指使一名深目虬须的沙陀大将策马而出,远远地就冲着朱璃等人喊道:“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某乃徐州朱璃,范阳李公帐下先锋,特在此地恭候诸位。”朱璃拍马而出,大声回道,继而突然又道:“蛮夷之人,敢战吗?”

那沙陀大将闻言,神色一愣,继而脸色一肃,怒喝道:“小郎狂妄,既然你找死,就吃你家朱邪胜瓒哥哥一棒吧。”(重复一次:唐代的哥哥,指代父亲)

这个沙陀人明显生性狂躁,根本经不起朱璃的一激,一边大喝着,他就一边挥动手中大铁棍,策马向着朱璃砸来。

里许距离,快马瞬间而至,对方出手,正中朱璃下怀,双脚一磕马腹,就挥动双刃矛迎了上去,“乓”的一声,顷刻之间,两人就战了一合。

一击之下,朱璃心中已然有数了,这名沙陀将领力气虽大,武艺倒是稀松平常,回马再战之时,朱璃右手持矛,左手伸到腰畔,虚握刀柄,已经准备必杀了。

二马相近,果然不出所料,朱邪胜瓒又是一个势大力沉的擂击,朱璃长矛一挑,这次却没有硬接,而是出矛如电,轻击大铁棍一侧,瞬间将大铁棍挑偏。

朱邪胜瓒一击轰在空出,神情略显惊疑,却只能怅然,无奈地只好继续蓄积力量,准备下一回合;不过他这样想,朱璃可不这么想,错马而过的一瞬,银光乍起,绞杀如练,朱璃腰间长刀悍然出鞘,只听“噗”的一声,一颗大好的头颅就抛上了高空。

“威武、威武、威武......”

都尉初战告捷,彻底稳住了战战兢兢的北口军,朱璃身后的千余越骑,立刻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呐喊之声,士气瞬间提升了一截。

掉过头来,面朝数万的沙陀大军,朱璃从容遛马,走到朱邪胜瓒的头颅旁边,他用长矛挑起朱邪胜瓒的头颅,向着对面大喊道:“哈哈哈,世人都说沙陀人彪悍勇武,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神情极尽嚣张、耀武扬威之能尽,朗朗之声更是阴阳怪气,讽刺、挖苦、甚至不屑之意,不谙人情世故的人,都能听出来。

在加上他用内息催送,话声更是远远传出,话中的藐视之意,昭然若揭,让对面大军中的数名沙陀大将,脸色涨红,暴怒不已。

不等傅文达开口,沙陀大军中又一名大将气愤不过,冲了出来,此人同样深目虬须,看年纪,比起朱邪胜瓒要大上一些,不过依旧是一名二、三十岁的大汉,他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声怒喝:“小郎别狂,看我赫鲁取你狗命。”

看到此人,朱璃冷哼一声,将朱邪胜瓒的头颅,向后一抛,越骑之中,立刻就冲出一名牙兵,将头颅捡了回去,这可是军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