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衙门与大理寺的介入,秋词就先回了府。

她倚在马车上,想起云君儿那张纯真的笑脸,心就莫名的痛起来。

那是一种揪心的痛,是一种面对亲人离世的痛。

云君儿待她极好,且对她没有任何索求,就只是出自真心的喜欢,真心的对她好,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少见的。

秋词真心的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对她也似是对自己妹妹一般,对亲人一般。

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秋词手中拳头紧紧攥起,她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杀害云君儿的凶手!

马车突然停顿了下来,一道声音在帘外响起。

“小汤圆。”

是赵景恒!

秋词现在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连帘子也不挑开,就隔空道,“殿下有何事?”

马车外的车帘却被猛的挑开,露出一张男子的脸。

赵景恒一脚踏了上来,径直撩起袍子就坐进了马车。

秋词面无表情,“殿下请自重。”

赵景恒无所谓的往马车上一靠,“你别紧张嘛,我只是来和你说说话而已。”

秋词默了默,脸上依旧满面寒霜。

云君儿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没有亲手揪出那个凶手,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恨!

赵景恒虽然可恨,可对比起那个凶狠残忍的凶手来说,他实在也不算什么了,特别是,他刚才还帮着云家,请了孟必顺来调查此事。

在这件事上,秋词很感激他。

抿了抿唇,她吐出两个字,“谢谢。”

赵景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身体往后一缩,“你你你……你可不要误会,小爷就是来陪你说说话而已,你可不要想多了,小爷是不会接受你的感谢的,更不用你以身相许……”

秋词默默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解释。

因为她知道,他这是在装傻。

她抬起头,冷淡的看着窗外。

初春的京都很是热闹,嫣红姹紫的花儿装饰着大地,更有身着薄烟裙的女孩子在街上走动,为这初春增添了一抹亮丽的风景。

莺歌燕语,百花齐放。

这样的春天,是不会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凋零而寂寞的。

一个女孩儿手中拿着一个糖人在街上奔跑,身后跟着一个大些的男孩,那男孩追着她,不停的喊着,“小妹,慢些,别摔着了……”

女孩儿转过头,对着他咧嘴一笑,高高举起手中的糖人回应,“哥哥,你快点,不然我不给你吃糖人了。”

语罢,又转过身“噌噌噌”的跑起来,后面的男孩子追得满头在汗。

秋词鼻子忽然有些泛酸。

原本的云君儿,不正是这样的女孩子吗?

赵景恒看她半天不说话,干脆把脸凑过来,没想到却看到秋词眼圈泛红,似有隐隐水光就要夺眶而出。

他吓了一跳。

“喂,你别哭啊~~~”他有些语无伦次说道,“我说不要你以身相许你就要哭啊,你别以为你哭我就会让你以身相许,小爷不吃这一套……”

他不是没有见过女孩子哭,从小到大,被他欺负的女孩子不知几何,哭得梨花带雨的更多,但他从来不会怜惜她们。

他从来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哭,是弱者的表现,是懦弱的表现,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可是她不一样。

他从来没有见面前的这个女人哭过,即使是被他掳掠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杀山贼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那般的狠厉,那般的果断!

在赵景恒心中,秋词是不会哭的,她与哭这个词,不沾边!

秋词抬起衣袖抹了一把泪,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赵景恒就是个神经病,谁会搭理一个神经病啊!

看到她不哭,赵景恒松了口气。

他拍着胸口说道,“我就说嘛,你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可刚才他那莫名其妙的一丝慌乱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秋词忽的抬眸问他,被泪水浸染过的眸子格外清冷,她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似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赵景恒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秋词继续问,“你为何要帮云家?”

赵景恒不仅不回答,还别开了头。

“你知道凶手是谁,但你不能直接说出来,所以你让济国公去找孟必顺。”秋词却继续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赵景恒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济国公。

如果说,她以前会以为赵景恒只是一个放荡懒散的皇子,但现在她绝对不会这么认为。

能以自己的手段,坐到太子这个位置的人,她如果再敢轻松他,那她就是傻瓜!

赵景恒之所以帮济国公府,肯定不会是出于同情,而是有着另一层的关系。

而这层关系,无非是利益。

他刚坐上太子这个位置,但坐得并不稳固,他需要得中朝中官员的支持。

而这一次,就是拉拢济国公最好的机会。

至于他为什么不拉拢宁家,秋词猜想,大概是因为宁家是太后的人,若是他娶了宁延意,就等于是把手中一半的权力放在太后手上,以后还是要受制于太后。

赵景恒有野心,他不想受制于任何人,不想再做第二个受制于人的皇帝。

现在的皇帝,就是因为当初急于稳固皇权,所以才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做皇后,此后就一直受制于杨家,待到后来,还要千方百计的铲除杨家,把自己当初给自己挖的坑给填平。

他所造成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三代忠诚的杨家被满门抄斩。

杨家确实是权势滔天,威胁到了皇帝的皇权,可这其中,却也有皇帝宠溺放纵他们的缘故。

若不是从一开始,皇帝就立了杨家的女儿为皇后,后来又一直表现出对杨家的信任,杨家并不能发展到今日,也并不能成为雄据京都权势滔天的大户。

杨家的今日,并不仅仅是杨家自己的错。

权势过大,功高盖主,皇帝是绝对容不下他们的,只可惜,直到死,他们也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似是过了许久,赵景恒忽的一笑。

“果真瞒不过你。”他说道。

秋词心中一凛,他果然知道真相,知道谁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