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米乐举着小手不停的拍手，带着棉手套发出闷闷的声音。她激动地喊着：“哥哥好棒，哥哥好棒！”

兜兜也很激动：“好厉害，牛牛哥哥好厉害！”

牛牛很不好意思，上前对寇溪说道：“妈！”又看向王雅芝：“大姨”

“诶，几个月不见，牛牛真厉害啊！”王雅芝招呼着牛牛：“走吧，我们接你回家。一会儿大姨给你做好吃的，大姨给你拿了几个猪蹄子，一会儿回家烀猪蹄子吃！”

接上牛牛，几个人自然而然还要去一趟农贸市场。寇溪与王雅芝在前面挑挑拣拣，牛牛领着两个小豆丁跟在后面。后来看着实在是人太多，牛牛忍不住对寇溪说道：“妈，我领着她俩先回家吧。我怕别人踩到妹妹！”

寇溪头也不回道：“过马路小心一点，不要让妹妹跑丢了！”

说完又回头叮嘱：“两个都给我看住了！不许给冰棍吃！”

王雅芝不放心的频频回头，寇溪笑道：“不用担心，丢不了的。放心吧，平时他也总这样带米乐回家。”

到底还是不放心，毕竟这是一个车来车往的地方。王雅芝催促着寇溪快点买完菜，两个人回到家。一路上王雅芝脑海里都是几个孩子过马路被车撞，被人贩子抱走的场面。战战兢兢的到了家，推开门看见三个孩子好好的坐在地上，她松了一口气。

“都跟你说了，不用担心，偏你瞎着急！”寇溪好笑道，拎着买的菜送到厨房。

“你就是心大，一个小孩子领着两个更小的孩子，走这么远的路！”王雅芝走到女儿身边，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害怕啊？”

“不害怕！”兜兜指着牛牛道：“哥哥厉害！”

“没给她们吃冰棍吧？”寇溪拿着几根香蕉走过来，给每个孩子一根：“没跟你闹吧？”

牛牛将米乐手里的香蕉抢过来，米乐着急的大叫：“我的，我的！”

王雅芝急了：“牛牛，不是给你了么，干嘛抢妹妹的！”

“香蕉太凉了，妹妹吃了肚子疼。我给她捂一捂！”牛牛淡定的解释道：“刚才路上两个妹妹都没有乱跑，回家妹妹拉臭臭了。我把她的屁股擦干净了！”

王雅芝震惊的看着寇溪，寇溪却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那冲厕所了么？”

“妈，你能不能买一个小一点的马桶。每次妹妹上厕所都要掉下去了！”牛牛吐槽道。

“都是统一大小的，没有卖儿童的马桶！”寇溪好笑道：“你怎么这么唠叨啊，这个事儿没完了。以后她长大了就好了！”

王雅芝沉默着看着牛牛将捂了好半天的香蕉剥开，用嘴巴试了试温度确定没有那么凉了才给米乐吃。

这个孩子如今才八岁，却如同小大人一般了。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兜兜，当年牛牛来家的时候也是兜兜这个年纪。

说起来，她也算是看着牛牛长大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变化这样大。

厨房里寇溪一边洗菜，一边对王雅芝得意：“是不是很震惊？没想到这个孩子进步这么大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情变（十四）

“看米乐的书，上面有孟母三迁的故事”寇溪侧过脸问王雅芝：“你知道孟子是谁么？”

王雅芝摇了摇头：“有点印象！”

“孔子知道是谁吧？”王雅芝点了点头，忽然想了起来：“哦，孔子，孟子，孙子，各种什么子的，都是挺厉害的人是吧？”

“嗯！”寇溪点了点头：“孟子小的时候非常调皮，他的妈妈为了让他受好的教育，花了好多的心血！最开始，他们住在墓地旁边，孟子就和邻居的小孩一起学着大人跪拜、哭嚎的样子，玩起办理丧事的游戏。他妈一看，这个可不行啊！后来她就带着孟子搬到市集旁边去住。到了市集，孟子又和邻居的小孩，学起商人做生意的样子。鞠躬欢迎、招待客人、讨价还价！孟子她妈妈看见了，又觉得这不行。这一次他们搬到了一个学堂，这一次孟子每天都去看先生教课，看那些小书童是怎么学习的。”

寇溪看着低头不语的王雅芝：“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当初我为什么坚持来城里，你想想霍安刚去世的那时候，村子里是怎么传的？说我克夫，又说牛牛八字硬。那些跟我们不认识的学生家长，听风就是雨跑到幼儿园去闹。还默许自己家的孩子欺负牛牛，我家牛牛可是烈士遗孤啊。”

“你再看看，知道牛牛身世的人是怎么做的。我们没有城里户口，我甚至在报名那天准备的材料都不齐全。但是牛牛的班主任当时看见了，直接把我领到了*。一路开绿灯到现在，连米乐的托儿所都是他们出面给办理的。”寇溪看着王雅芝：“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得好，但是这个过得好不只是吃饱穿暖吧。”

“你不想想为什么同样都是长在农村，为什么寇星宇能考上大学，为什么我婆家就出不来一个大学生？就心雨那么好的苗子，最后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咱们光是用想的还想不出来么？”这就是家庭环境所影响，寇溪如此，霍安如此。若不是因为霍安当初跑出去当兵，怕也是第二个霍鲁。

“我不是劝你离婚，我是觉得既然你说你为了孩子选择留下来。你也大可以选择孩子离开啊？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劝你冒然离开，你总该为自己选择一条后路。想清楚怎么做，计划周全就行！”王雅芝看着寇溪点点头：“最近我也是心神不宁的，就想来看看你领着两个孩子过得咋样。”

她看着寇溪：“跟你说实话吧，其实现在跟离婚没啥区别。我领着孩子就住在店里头，晚上八九点钟关了门了，有时候他就住在店里有时候就回家了。我们俩现在过不到一块去，一天都没两句话说。他老是提防我藏钱，我心里也对他跟从前不一样了。”

王雅芝看着寇溪，楚楚可怜道：“但是，我能怎么办？我手里这几个钱我能干什么呢？我能像你这样一出来就租个房子自己看店么？钱啊，钱才是根本啊。我要是有钱，我还差这些？”

有一句话在寇溪嘴巴里打转，一直都没说出口。她想说，自己手里有钱。下半年霍安又照例打了三万块钱进账，而且就在一个月之前。

她一时好奇想着那存折应该不会一成不变，既然有这么一个存折也许异地存款也说不定。寇溪找了一家能够电脑录入的支行，一查账果然账户里多了三万块钱。在这个年代，一个存折里有六万块钱，那柜员都要高看一眼的。

寇溪一脚轻一脚重的回到家，不敢跟寇德旺说，但一个主意已经起了萌芽。

“慢慢来吧，好在兜兜还小！”寇溪宽慰道：“你只要知道，你身后不是没有人，你还有一个我就行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最坚强的后盾。”

王雅芝看着这窄小的门店，看着两个小小的孩子。苦笑一声，心说若是离婚自己跑过来跟她们挤在一起。那就是给寇溪添麻烦，自己不能这样自私。

毕竟是自己的婚姻，如何抉择那也是自己的事情。

“我再攒两年钱！”王雅芝长叹一声，含糊道：“最多等我闺女上小学！”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发展的这样好，王雅芝心里面怎么可能没有涟漪。都是孩子，都是一个环境长大的孩子。她也希望兜兜可以像寇星宇那样前途光明，也希望兜兜的人生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养母都能如此倾心，自己这个亲妈难道就能舍得看着兜兜长在那个环境里？可是如果她的父亲是于大明那种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是于婆子那种抠门算计的，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第二天给兜兜买了新的羽绒服，寇溪果真给了兜兜一个红色的小书包，还在书包里放了一个装满文具的铅笔盒。小丫头欢快的背着小书包，牵着王雅芝的手回家了。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还来小姨家？”坐在客车上，兜兜迷恋的看着窗外问王雅芝。

“你这么喜欢小姨家？”王雅芝五味具杂的看着女儿。

“小姨家比咱家好，我喜欢呆在小姨家！”兜兜天真的说道。

“小姨家哪里好？咱家有爸爸、妈妈还有奶奶疼爱你。回家可不能跟奶奶说这话，要不然奶奶会生气的！”王雅芝摸着女儿的头发：“小姨家好，是因为有哥哥跟妹妹陪你玩么？”

“哥哥很厉害，妹妹的老师会跳舞。”兜兜睁大双眼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妈，为什么我们幼儿园里没有？”

“你很喜欢跳舞么？”王雅芝温柔地看着女儿。

“嗯，喜欢，我也想学跳舞！”兜兜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我们老师不会.....”

“要是我们去学跳舞，会很贵的。倒时候奶奶跟爸爸不让怎么办？”王雅芝试探着问女儿：“如果学跳舞就得去城里，奶奶跟爸爸得在家里做蛋糕啊！”

“不能去城里做蛋糕么？”

第四百四十四章 情变（十五）

“回来啦！”虽说感情不能跟从前相比了，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她特意从市场转悠了一圈，给那些店主们显摆一下她给婆婆买的新外套，又给于大明买了一条新裤子，却给自己什么都没买。

然后领着兜兜与于大明一起回到婆家，不管外人面前她表现的多贤惠。到了老于婆子面前，她双脚一蹬将鞋子丢在地上，盘着双腿坐在炕上。低着头笑着对兜兜道：“想吃啥，告诉奶奶，让奶奶给你做！”

于大明没好气：“你咋地了，手断了不能做饭啊？让咱妈给你做饭？”

“我怀着你们老于家的大孙子，做不了！”王雅芝白了一眼丈夫，于大明母子二人果然喜上心头。于大明连忙从炕琴里掏出来一个枕头，垫在王雅芝后腰上：“腰酸不？我说你咋非要去市里溜达，去医院看了？”

王雅芝看了一眼婆婆，点着笑道：“嗯，看了。大夫说了，有点不稳定，说我平时站的时间太长了，得多休息。”

“那就让大明多干活，你在家里头多呆着！”老于婆子欢喜的不知道怎么是好：“这才几个月啊？也没显怀，能照出来是男女不？”

“也不能，但是我感觉跟怀兜兜的时候不一样！”王雅芝笑着说道：“我不是去看了米乐了么，米乐看见我就喊弟弟弟弟的。”

“唉呀妈呀！”老于婆子拍着手大笑：“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瞅出来！”她一脸欢喜，对一旁的兜兜道：“兜兜啊，以后你妈就给你生个小弟弟了，你高不高兴啊？”

兜兜仰着头满脸天真：“我不要弟弟，我要哥哥！”

“这孩子真虎！”老于婆子大笑：“你妈生不出来哥哥只能生小弟弟，你要当姐姐了！”

“不要，我要小妹妹！”兜兜撅着嘴巴道：“我要跟小妹妹一起跳舞！”

“这啥玩意儿！”没有听见自己想听的话，老于婆子很不甘心。王雅芝笑着说道：“这孩子！这两天啊，在寇溪那看见米乐在托儿所里学跳舞。她这是眼馋了！”

“米乐这么大点，就上托儿所了？”于大明皱着眉：“真是有钱烧的啊！”

“不花钱，人家不是烈士家属么。拿了那个什么证明送去就行！”王雅芝瞪了一眼丈夫：“就算是花钱，人家也不是拿不出来，操那心干啥！”

“不花钱，那真好！”老于婆子又问道：“我听说，那托儿所里的老师可厉害了，大孩子，是么？”

“不打孩子，那里的老师可好了，长得好看还会跳舞！”兜兜在一旁羡慕的说道，上前拉着老于婆子的手：“奶奶，我也想学跳舞，我也想跟米乐一起上学！”

“舞啥舞？捂了嚎风的！不就是扭胯撅腚，那是好人干的？听话，咱不学！”老于婆子哄着兜兜，但是脸上显然没有什么耐性。

“我要学，牛牛哥哥可以滑冰米乐妹妹可以跳舞，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学！”兜兜仰着脸大哭起来，她还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公，只是觉得委屈。

“嚎嚎嚎，嚎个啥？你能跟人家比啊？人家多有钱啊，你家有几个钱？”老于婆子粗糙的老手在兜兜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听话，咱们就学习，学习好了照样有出息。你看看那些大学生，都带劲！”

说起大学生，王雅芝又道：“我听寇溪说，寇星宇要放假了。这回那两口子可算是享福了，有个这么出息的儿子。”

“可不是！”老于婆子也露出羡慕的表情，看着王雅芝的肚子说道：“咱们以后也供孩子上大学，跟那老寇家的一样，上个啥来着？”

“本硕连读！”王雅芝淡淡的说道。

“对，就那个玩意。毕业了就当大夫，以后咱家看病不花钱了。还能挣钱，你看咱们医院里的那个小薛大夫。好好的医院不干了，自己开了个诊所，比当大夫还挣钱。媳妇儿就在家卖药，多好！”老于婆子羡慕道：“以后咱家就盖个大房子，给我大孙子当诊所。”

“那得他爹多挣钱啊！”王雅芝看向于大明：“现在有儿子了，你得天天出去赶集卖货去了。没有集市的时候就下屯子吧，咱们借个三轮子大不了给点钱。多挣点钱，等我月份大了干不了了。儿子可跟闺女不一样，上学娶媳妇彩礼都是钱啊！”

“不用愁那个！”老于婆子心疼儿子，连忙道：“我大孙子有福，以后考上了大学啥媳妇儿都能找到。别说不要彩礼了，倒时候不给带陪嫁我都不让进门！”

王雅芝见老于婆子喜形于色十分高兴的样子，便拿出几本牛牛没写完的钢楷、习题册。

“兜兜啊，以后天天在家里做牛牛哥哥的书吧。你也得用心学习好好考个大学！”王雅芝低着头轻声道：“妈是没有那个本事让你学别的，但是砸锅卖铁都得供你念完大学。”

“小姑娘用上啥大学，念个中专就中！”老于婆子紧张的看着王雅芝：“小姑娘脑袋瓜子都笨，再说了花那么多钱供念书也是给婆家供的。不如把钱花在刀刃上，咱要是生个小子就好好培养。”

“妈你咋这么重男轻女呢？兜兜不是你亲孙女？”王雅芝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于大明见状连忙道：“儿子还是没影儿的事儿，学必须得上。只要兜兜学习行，咱就供。”

说完催促着老于婆子赶紧去做饭：“折腾一天了，我们都饿了。”

老于婆子也看出来王雅芝不高兴了，连忙道：“饿的狠了就吃两块饼干垫一垫，我去和面包饺子。大明你去买点饺子馅儿去，你媳妇儿就愿意吃酸菜馅儿的，多买点肉。酸儿辣女，小子吃的还多呢！”

王雅芝抱着女儿在炕桌前用铅笔写拼音，听着厨房里婆婆哼着歌。兜兜仰着头看着王雅芝，委屈道：“妈妈，奶奶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做错，我也没想错！”王雅芝收紧胳膊将女儿紧紧抱住，在她耳畔道：“闺女，你是喜欢小姨家么？”

“喜欢！”

第四百四十五章 情变（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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