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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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那眼圈……我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
沈娴沉默了一会儿,揪着郭嘉的衣领子把他往床边拽:“即使是这样你也别想……”
“主公,我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沈娴还没睡醒,就听见了外面砰砰的拍门声。
照理说是不会有人来打扰沈娴的,尤其是在郭嘉来了之后,反正大家心照不宣,管又管不住,就随她去了,朝自己人下手最起码将来知道小主公的爹是谁啊!出了事也好防着点。
“来了来了,”沈娴把被子卷巴卷巴兜头盖在了郭嘉的身上,然后她放下帘子,打着哈欠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婵婵,大清早的,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吗?”
貂蝉无奈地看着沈娴,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勾着沈娴松垮的衣领往中间拽了拽,遮住她锁骨上微微显露的一点红痕。
“你最好把衣服穿严实点,”貂蝉婉转地劝道:“一早晨没看见你,孙将军的脸色阴沉得都能下雨了。”
“你把小曦抱过去就能把大哥哄开心了。”沈娴迷迷糊糊地转头往屋里走要去坑闺女,被貂蝉一把牵住了袖子:“我来可不是为了这个!张儁义的大军今天一早被探子发现出现在了直城门外十里的地方,但暂时没有挪动的迹象。”
第171章 170
“去试探一下吧,”沈娴看着孙策说道:“别走太远,先看看对面是什么态度。”
张郃紧赶慢赶地跑来了长安,却不立即进攻,而是停在了一马平川的城门前,这举动绝对有阴谋,就是一时半伙猜不出来他要做什么。
孙策点点头,却没立即行动,而是将目光投在了贾诩身上。
贾诩问道:“公达那边呢?”
“还在后面缀着呢,”沈娴翻着战报随口回答:“已经围起来了。”
“那就打吧,”贾诩奇怪地问:“还等什么?”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沈娴似笑非笑地看着贾诩:“文和你不是一向很谨慎吗?”
贾诩微微一哂,没有说话。
“但那是在对方有斗志的前提之下,”郭嘉打着哈欠从门口溜达进来了,他跟沈娴和孙策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大咧咧往贾诩旁边一坐:“张儁义这时候停下摆明了是不想打,至于为什么……主公你可以派个使者去问问他。”
“我看奉孝就不错,”孙策微微一笑:“凭借着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把对方忽悠投降了。”
“问题不大,”郭嘉漫不经心地说:“主公要是没意见,我就去。”
孙策锥子般的目光刷拉一下落在了沈娴的身上。
沈娴顶着孙策的注视静静地看了郭嘉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行啊,那你去吧。”
郭嘉二话不说,站起来对着沈娴一拱手,转头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门去了。
孙策:……
“他真去了?!”孙策单手按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我开玩笑的!”
“当然是真的啊,”沈娴惊讶地看着孙策:“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呢大哥!他要是能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张儁义,我们省不少事呢。”
“不行,”孙策义正言辞道:“这可是我的活!他凭什么抢!”
于是孙策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追郭嘉去了。
沈娴慢悠悠地说道:“我就知道大哥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上次周瑜威胁要砍郭嘉的时候还不是被孙策拦住了,明明之前他想揍郭嘉喊得比谁都欢。
“但我确实是想让奉孝去谈判的,”贾诩摇了摇头:“他要是不去,我去也行。”
沈娴眼中又惊讶一闪而过:“文和,你可从来不会以身犯险。”
贾诩淡淡地说:“奉孝也不会。”
郭嘉站在城门口和守城的虎贲士兵交涉,让他们把门打开,把自己和随便从马厩里拽出来的一头驴放出城去。
“主公说派我去谈判,你们别拦着我,”郭嘉歪歪扭扭地骑在驴上,伸手捏着小毛驴软绵绵的耳朵:“快把城门打开,谈完了我还要回益州吃火锅呢,长安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太干燥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个伍长打扮的人开口道:“郭先生,不行啊,城外大军压境,城门一开不就全完蛋了吗?”
“有我在你们怕什么?”郭嘉摆摆手。
士兵们心想就您那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还能拦得住千军万马?
正在为难的时候,孙策骑着马赶到了,他翻身而下,扯住小毛驴的缰绳把郭嘉往回拽:“军师,你还是老老实实出谋划策去吧,上阵拼杀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嗯?”
“我就是在出谋划策啊,伯符。”郭嘉叹道,他一扯驴耳朵,毛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梗着脖子犟在原地,任凭孙策如何拉拽,就是不走了。
“张儁义手下带了七万人,公达那边有五万左右,加在一起,单看兵力,还是张儁义占优势,他要是继续守着陈仓关,公达未必进的来。”郭嘉一边给小毛炉顺毛,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可为什么张儁义在听说长安城沦陷的消息后就匆匆忙忙地放弃守关往回赶了呢?”
孙策反问:“长安城都没了,他守在陈仓关又有什么用?”
“陈仓关是司隶的西门户,只要拒守此关,别管是外族人、马寿成还是公达他们都很难绕进司隶,我们即使占领了长安城也出不去,这样还能僵持一段时间。”郭嘉笑了笑:“至于长安城……说到底它只不过是一座城罢了,就像洛阳一样,如果城里没有了陛下,它在谁手里都无所谓。”
“那张儁义为什么离开陈仓关了?”孙策抱着胳膊狐疑地盯着郭嘉:“按照你的说法,他就应该在陈仓关守着不挪窝。”
郭嘉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睛:“因为他没我聪明。”
孙策:……
“好吧,开个玩笑,你不要这么严肃啊,”郭嘉叹了口气:“因为他不想在那儿待着。”
就在这时,郭嘉胯下的驴忽然闹了脾气,它使劲儿扭动着身体疯狂地尥蹶子,郭嘉被颠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在满头黑线的孙策的帮助下才顺利爬下来。小毛驴趾高气扬地被牵去了一边,郭嘉死死抱着孙策的马的脖子直喘气,训练有素的军马虽然没有踢开郭嘉,但用目光表达了对他的嫌弃之情。
“袁本初麾下有三派,冀州、南阳和颍川,”郭嘉拍了拍战马的后背,示意孙策往回走,俩人边走边说:“张儁义就是冀州派的人。”
而在袁绍出战期间代替他执掌长安的沮授和被袁绍下狱的田丰都是冀州派。
乍一看袁绍这个安排挺挺人性化的,同为冀州派的文臣和武将被安排了守长安、监视皇帝的重要任务。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这是否代表了袁绍很器重冀州派的人?
“袁本初的家小并没有在长安城里,”郭嘉的眼眸中闪过一点精光:“否则将他的家人一扣,他早就跑回来跟咱们决战了。”
孙策微微一愣。
袁绍的全家老小自从他抢了韩馥的冀州之后就一直在冀州邺城居住,而在袁绍出征期间,镇守邺城的人是淳于琼。
“颍川人?”孙策顺着郭嘉的思路想了想,觉得满头雾水:“袁本初到底想做什么?你们不是一直说颍川派在他手下没活路吗?”
“你不能这么看,”郭嘉说:“颍川派确实没什么活路,所以我跟着文若来投奔了主公。但这并不代表荀友若和淳于简仲不受袁本初的信任。”
袁绍对荀彧不冷不淡,但对荀谌却一直不错,甚至在荀家举族搬迁去了益州后依旧给予了荀谌极大的信任;至于淳于琼,此人曾与袁绍、曹操同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彼此之间有着很深的交情。而且淳于琼不像许攸那样仗着自己跟袁绍关系好就喜欢作死,他为人很是谦逊,每每有思路,都会与袁绍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袁绍很器重他。
至于张郃,虽然也是袁绍手下大将之一,但他一开始跟的人是韩馥,后来韩馥将冀州拱手送给袁绍,张郃才又换了主公,投到了袁绍的帐下。
这么一比较,张郃和淳于琼两人与袁绍之间的关系亲疏立判。
况且身为一位将领,虽然守城也是功劳一件,但积累功勋最快速的途径还是亲自上战场拼杀。袁绍出征的时候没有带上张郃,而是把他扔去了陈仓关,你可以理解为袁绍很器重张郃,希望他能够抵御住马腾和荀攸的进攻,但你同时也可以想,袁绍不希望张郃的功劳太大了。
“为什么说张儁义没我聪明呢,因为他赶路赶到一半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啊。”郭嘉叹道:“若是张儁义从一开始就坚持不出陈仓关,司隶战场就陷入了僵局中,只能靠着兖州那边的局势变化来决定胜负了。如果袁本初获胜,他回援长安城,事后即使不会褒奖死守陈仓不出的张儁义,也不会怪罪于他。”
“但张儁义若是急忙驰援长安,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一动,势必会把公达放进关内,司隶局势一破,兖州的僵局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再加上子龙还在幽州活动,袁绍的败局几乎是无法挽回的了。”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张儁义和袁本初之间有着这么大的认知差异……”郭嘉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着未央宫的方向,低声笑了起来:“张儁义以为袁本初把陛下的安危当成了首要目标,然而袁本初却根本就没将陛下的死活放在眼里,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能打败主公,袁本初就是这场博弈最大的赢家。”
自己都能当皇帝了,谁还会在乎另一个皇帝的死活?袁绍巴不得刘协去死呢,最好死在沈娴在长安城的时候,这样就连杀害皇帝这条罪名袁绍都能推到沈娴头上。
郭嘉说到这里,孙策已经恍然大悟了:“所以张儁义停了下来?”
忽然明白自己哪里犯错了的张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前进?且不说荀攸挖了陷阱在等他,就算张郃能打败荀攸夺回了长安城,他这不是给袁绍心里添堵吗?得胜归来的袁绍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刘协,得多憋屈啊。
袁绍不是什么心胸特别宽广的人,他一看见刘协就憋屈,一憋屈就想起来给他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张郃,张郃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后退?陈仓关是回不去了,七万人对五万人看似占便宜,然而那只是荀攸率领的先头部队,如果有必要,张鲁会继续从汉中派兵出去的,到时候源源不断的兵马涌入,缺少补寄的张郃带着嗷嗷待哺的七万人,迟早走投无路。
不能进不能退不能打,完全无路可走的张郃除了停下来等沈娴派人上门招安,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所以说,这功劳我还就抢定了,”郭嘉笑眯眯地拍了拍孙策的肩膀:“顶多是分你一半,咱俩一起去,反正不会全让给你的。”
孙策冷哼一声:“一起就一起!”
第172章 171
郭嘉和孙策两人最后虎了吧唧地带着一千人就出城找张郃谈判去了,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自己遇上敌人的大军被围歼了。不过对方显然跟他们的想法一致,以致于走在半路上的时候,两队人马竟然相遇了。
孙策反应快,立马抄家伙准备开干,其余兄弟们在主帅主动了之后也都纷纷醒悟过来,拿起武器只等老大一声令下就打架。虽然对方看着人多点,乌泱乌泱的很吓人,但比士气,因为有号称小霸王的孙策存在,还是我方更胜一筹。
眼看一场交战在所难免,对面人群忽然分开两半,从中间走出一位骑着高头大马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上带着风尘,眉角有些倦意,似乎是劳累了好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他对着孙策大大方方地抱拳拱手道:“来者可是孙伯符孙将军?“
“你是何人?”孙策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不太好对付。
“在下河内司马懿,草字仲达,见过讨逆将军。”年轻人微微一笑:“下官受朝廷征辟不久,有幸做个簿曹从事,跟在张将军身边驻守陈仓关,偶尔发表点薄见。”
司马懿担任的这个薄曹从事应该是司隶校尉手下的属官,掌管粮草账簿的,年轻人却说自己偶尔会“发表见解出谋划策”,显然是话中有话,“含蓄”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明显,别说郭嘉,就连孙策都听出来了。
但俩人都没什么反馈:郭嘉是懒得开口,孙策是谨慎地不开口。
司马懿见郭嘉和孙策谁也不说话,只好自己打破了尴尬沉默的气氛:“下官此番前来,是作为张将军的使者,来向刘太尉议和的。”
孙策怀疑地打量着司马懿,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贸然接腔,而是在经过认真细致地观察后,把司马懿这枚烫手山芋抛给了郭嘉。
“议和?挺好的,”孙策点点头,伸手一指郭嘉:“那你找他吧,这种事归他管。”
郭嘉正躲在一旁看好戏呢,猝不及防被孙策点了名,简直一个大写的不开心。面对司马懿看似正直实则狡黠的目光,郭嘉心中忽然有股危机感,好像在面对一个年轻蔫坏版的贾诩似的,他之前轻视的态度一下子收了回去,虽然人看起来还有点散漫,但是熟悉他的人若是在场便能看出来,现在的郭嘉在面对司马懿时,简直无比认真。
郭嘉眯起眼睛细细地观察着司马懿,从头顶到脚后跟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个遍,没有遗漏分毫,而且他不止观察司马懿,还将跟着司马懿前来议和的手下也打量了一番。
司马懿起初很淡定地让郭嘉看,但郭嘉看了半天都不说话,司马懿就逐渐有点沉不住气了,他缩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
毕竟还年轻,算计算计其他人可以,但斗不过成精已久的老狐狸。
就在司马懿觉得自己要忍不住了的时候,郭嘉终于点头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司马懿:“年轻人,你很不错嘛。”
司马懿不知道郭嘉说的是哪方面,好在这问题有个万金油的回答:“大人过奖了。”
一般人夸小辈不错,要么是真心夸奖,要么是找个由头将话题继续下去,郭嘉应该是后者,于是司马懿在回答完后就等着郭嘉提出自己真正的疑问,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甚至还在心里模拟了几个郭嘉会问的问题,提前打了草稿,省的一会儿郭嘉问了他答不上来。
然而郭嘉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用真诚的目光注视着司马懿:“我可没过奖,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大,心思敏捷,机智又灵活,比我们当初可强多了。”
“你这作风有点像文和,”郭嘉唇边不由自主地溢出一缕微笑:“主公一定会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