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雪瑟,不过是比他稍大一点的小姑娘,这让他觉得奇特。

那一瞬间,他对她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兴趣。

九方痕的眼中泛起奇异的光,他紧紧盯着慕雪瑟,“直到那天在树林里,我不由自主地替你挡下那一刀,我才确信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

慕雪瑟一惊,她想退开,想挣脱九方痕的手,但是明明虚弱无比的九方痕手上的力气却是惊人的大,他轻轻用拇指摩娑慕雪瑟手腕上那一圈淤痕,那是在他昏迷那些天里,被他死死攥出来的。

“我不喜欢说什么情话,也不喜欢随便许下承诺,因为情话太假,承诺太虚。”

九方痕的眼神落在那道淤痕上,慕雪瑟只觉得被他的目光看着,那道淤痕突然隐隐生疼,她听见他说,“我只能告诉你,那天我就已经决定,若我不死,我决不放手!”

他的声音很轻,但语调的坚决却让慕雪瑟心惊,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拒绝?

九方痕的意思她听得明白,他是告诉她无论她是如何想的,他都是下定了决心,就算她拒绝也没有用。

接受?

再世为人,她从未想再去触碰情爱二字,况且她与九方痕一直以来都在相互算计,相互利用,她要如何去衡量他每一句话的真假?

看见慕雪瑟的犹豫,九方痕没有不喜,反而笑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拒绝我,就像你拒绝九方灏一样。”

慕雪瑟怔住了,是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九方灏,却没有办法拒绝九方痕。她的眼神落在九方痕腹部包扎着的白布上,其实很多东西不用说出口,在那一刀之后,她就已经隐隐明白了。

看到慕雪瑟的眼神,九方痕笑起来,“如论你是愧疚也好,感激也罢,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不拒绝我就好。”

慕雪瑟一皱眉头猛地想抽回手,却又被九方痕紧紧拉住,他将她的手放在伤口上,她感觉到他身体的温热,听见九方痕的笑声,“当然你拒绝也没有用,我的执著是很可怕的。”

果然如此,慕雪瑟深深地叹息。

“回京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她不想在这个她还没有结论的尴尬话题上纠缠,“九方镜这几日蹦跶得可欢了,他如今重得圣心,况且这一次他用自己去换皇上,皇上就算不知道他才是谢太妃之子,对他未必就没有一丝真心。”

人是很感性的,稍稍有了一丝感动,后面的情潮就会汹涌而来。

就像这一次九方痕以身救她,无论他们从前如何,她都觉得可以一笔勾销了。

“他几次三番想要杀我,我自然是不能再坐以待毙。”九方痕边笑边一根一根地细细抚摸她的手指,拿眼看她,“但是你会如此问我,定然是有主意的对么?”

慕雪瑟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回来,她有些受不了九方痕态度突然变得这么暧昧缠绵,“我知道了他的一个软肋。”

“软肋?”九方痕眼睛亮了一下。

“六殿下好男风,你可知道?”

九方痕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自然是早知道的,只是如此又能如何?”

历朝历代好男风的皇帝多了去了,若是这个癖好可以成为打击九方镜的工具,他早就用上了。

慕雪瑟神秘一笑,“可后来我发现,不仅仅如此。”

九方痕的眼睛微微一眯,慕雪瑟现在的表情实在是说不出的阴狠和诡诈,但是却深得他心。

三日之后,九方痕身体稍好,皇上就起驾回銮,这一次秋狝惊险万分,一回到京都,皇上就立刻下令缉拿白莲教妖人施学理和施梦悠,更下令东西二厂调查朝中官员与白莲教还有无勾结,一时间人心惶惶。

原本因为都是楚阳书院出生而集结成党的官员们,纷纷或被罢黜,或被贬谪出京,朝中最大的一个文官势力就这样一夕溃散,再也难成气候。就连平时最嚣张的都察院的一干御史们,也再不也挺直腰板对着武将斥责弹劾,全都三缄其口,谨小慎微做人。

自荻兰围场回来之后,宁王**像是谨慎了很多,不再公然与太子党人做对,在朝堂上也很安分守己。相反,倒是因为在荻兰围场里救了皇上的六皇子最近深得圣心,一扫之前因为逼宫压权之势而被打压的阴郁,天天出入禁宫陪伴皇上。更传出即将封王的消息,据说封地是大熙最为富庶的临川。

眼看着六皇子党人在朝中的气势越来越盛,更有胆大的人说六皇子先封王,再来就是更进一步了。更进一步是什么?众人自己是心知肚明。

就在六皇子**扬眉吐气的时候,六皇子府却发生了一桩让九方镜极为难堪的事情。

有一家人四口人一身素缟带着一具遍体鳞伤的少年尸体于六皇子府外吵嚷,说是六皇子强掳走了他们家的幼子,还将人凌虐至死抛尸荒野。这一家人天天都在六皇子府大门口哭哭嚷嚷着要公道,气得九方镜在王府内直跳脚。

楚赫赶到六皇子府的时候,九方镜刚打碎了一屋子的东西,正在大发脾气,“都让你们想办法把这家人给我打发走,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可是小人无论开价多少,他们都不接受,只嚷着要申冤偿命!”六皇子府的管家小声应道。

“偿命?偿什么命!他们那贱命也配让我偿命?”九方镜怒骂着。

“无论你开什么条件,他们都不会走的。”楚赫踏过一地破碎的瓷片走进屋子里,“这家人分明是有人指使。”

“我就说嘛,我明明让人把尸体处理了,他们是怎么找到尸体的。”九方镜一边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一边在屋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申冤?”

“若是他们真想要公道就该去鸣冤击鼓,去告状,而不在你府外一天哭到晚,哭给别人看。”楚赫沉声道,“我都让你平时收敛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