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小瑶真的主动上门去同秦哥哥说一切都是她自己所为,秦哥哥定然不会相信不说,恐怕还会生疑她年瑶,是不是才是幕后之手,而小瑶不过是她年瑶推出去的替死鬼!

小瑶惊愕的将哭泣都戛然而止了,如同溺水之人在寻求救助一般的仰望着榻上倚坐着的年瑶,“那该怎么……该怎么办……。”

年瑶目光一利,沉吟。

片刻后,她方徐徐说道:“为今之计,只有……。”

这一晚,于很多人而言,恬静而美好,也对于很多人而言,辗转而难眠。

夜凉如水,秋高气爽。

翌日。

也许身子不是自己本身的关系,打从进入这新的身子以来,年玥就一直畏寒怕冷,身子的温度更不必说了,冷意几乎是从骨子里生成的,半点的热度也没有。

从春寒料峭的初春,到现在的寒凉秋季,要不是时刻有体内真气护着,年玥怕是在晚上冻都要被冻醒许多次的。

现而今……

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玉容,年玥浅浅莞尔。

有这个大家伙做自己的天然暖炉,多少的寒意她也不怕了。

在以往的无数个清晨,她都可以看到这张令人舒服,也令人……心悸的脸,可是,她却很少很少,认真的去看过他。

此时近距离的瞧着他这张脸,她忽然才发现,人的五官和神气表情,都是非常神奇的东西。

瞧瞧,他现在睡着的样子,哪里有一个人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大溱溱王的样子?

睡姿啊……恬静的就像个小婴儿一样。

还有他的这份五官,真是天公的杰作,白玉雕成的人像一般,可偏偏,他怎么也对不上什么君子如玉,温润儒雅这八个大字。

只要一睁眼,只要作为大溱国的溱王,这样柔和隽雅的容貌,就会染上各种矛盾的气质。

譬如凌厉,譬如威严,譬如阴沉,譬如——深不可测。

看久了,就觉得好像有些看痴了一样,年玥就像着了魔一般,伸出了手指,描摹起了他脸上的每一缕轮廓。

“一个男子,怎么能有这样长的睫毛……。”手指描到他的眉眼时,她忍不住的轻笑,是引起了兴趣一般,视线仔细的梳理着他覆密黑长的一双睫毛,似有不把它们数出有多少根,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怎么,娘子有意见?”

一直睡的香甜的男子,忽然嘴角微翘,薄唇张合,微吐出这样几字。

年玥的视线当真是对他的睫毛太认真执着了些,以至于男子分明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发现,还稀里糊涂的,竟去接了他的话,“没有啊,挺好的。”

不无怀疑的,她是回答的认真的,且是不假思索的,显然不是在撒谎的样子。

可是这话方出,她的脑袋就嗡了一声,似被人当头棒喝。

“哦?那娘子可喜欢?”得意的轻笑,秦放嚯的睁开了双眼,眼里写满了饶有兴味,一眨不眨的将她视线给锁住。

年玥一呆,旋即满脸通红,视线没来由的四下闪躲,手似受了惊一般的从秦放的脸上收回,窘迫的咬着唇不置一词。

哪曾想,手方收回还不到一半,手腕却被人半途截住。

“你……。”年玥想要怒瞪扼住自己手腕的男子,却一触碰到对方那戏谑中又带了十足认真的眼神,就恨不得找个细缝钻进去,心口慌的不行,只得又将眸子垂下,“放手。”

气势一弱,果然底气就会不足。

本来喝斥的话,如今这般被她说出来,倒是威胁味道半点没有,欲擒故纵的撒娇意味却是得了个十成十。

秦放见了,非但没有松开,反倒将五指收的更紧了一些,脸朝她又挪了些过去,低低的笑,“娘子这般模样,直教人爱不释手。娘子倒是且说说,本王要如何能放的开呢,嗯?”

此番两人又靠的比之前还要近了一些,额头是抵着额头,鼻尖是触着鼻尖的。

如此,别说他开口说话,哪怕不说话,她的鼻腔和肺腑里,吸入的都是他的味道。

很清新,有些像树林,又有些像薄荷的味道,说不清也道不明,这究竟是个什么香。

只是这香却一点也不冷,也半点都不温柔,反倒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炙热和强势,就这样强有力的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包括情绪。

这种感知和情绪全被人捏住的感觉,似乎还是第一次,这让年玥感觉极其的不适应,令她顿时生了想要仓皇而逃的心思。

然而她才刚一动,对方就像盯了许久猎物的狼一样,还没等她作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对方就已经先一步下手,一手快速圈住了她背,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简直无处可逃。

触不及防的年玥一下就紧绷了起来,“你……。”

话没有说完,唇舌已被对方夺取,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这一次,秦放吻得出奇的温柔,力道很轻很柔,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容不得他的粗鲁,会一碰即碎似的。

虽轻,却吻得很深。

他没有闭上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就这般安静的望着她。

这一次,她没有回击,只是被动而顺从的随着他的唇舌,一起共舞,双眼也是睁着的,也是同样静静的望着他,望进他的眼里,似乎,想要看看对方的瞳孔里,那张倒影着自己的脸,似乎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眸底深处。

望着望着,望的久了,便忘了时间,也忘了周遭的一切……

门外,杜嬷嬷带着三个丫鬟排成一字的站在门前。

这秋深露重的早晨还是很冷的,时不时还有一阵阵的秋风扫过。

杜嬷嬷倒也算了,毕竟年纪大了,人又胖,倒是半点不见冷。

可是着实是苦了三个小丫头,一个个脸蛋都被秋风吹的红扑扑的,端着水盆和一应起早物什的一双双小手,更是被吹的通红。

然而她们被教导的很好,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足足快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也不见有半点的小动作,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怕是已经石化在了这里。

杜嬷嬷不是没有看出几个小丫头的现状,只是奴是奴,主是主,没有主子的命令下达,哪怕就是站死这里,也是要纹丝未动的死。

这便是溱王府治下的规矩。

终于,房间里传来了男人略带慵懒的声音。

“进来。”

闻声,杜嬷嬷瞥了一眼外头的朝阳。

快要日上三竿的样子。

杜嬷嬷忍不住窃笑,及时拿着手里的帕子将嘴一捂,没有发出半点的笑声,旋即,才对关着的房门身子一福,“是。”

应声完,杜嬷嬷方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领着三个小丫头,鱼贯而入。

杜嬷嬷别看为人低调不爱张扬,可在她手底下亲自调.教的小丫头们各个都是听话的,这会子进了屋内后,连头也没敢抬一下。

秦放平素也不爱让人伺候,现在不需要装傻充愣这个戏码了,所以连丁管家的份都省了,衣服都是自己穿的。

杜嬷嬷几人进来的时候,他的里衣里裤全都穿好了,就差外套和鞋子,以及佩饰和头发了。

“让我来吧。”将适才被某人扯开的衣襟上的兰心扣再次扣好,年玥有些气闷的剜了站在榻前的某人一眼,旋即,缓缓下榻。

秦放眉峰一扬,侧身瞥了她一眼,便停了手上穿上外套的动作,目光赤.裸的落到她脖子上的一朵似梅花的明显吻痕,眸光一荡,“好。”

他的目光太炙热和肆无忌惮,年玥不是迟钝的人,自是立刻感觉到了,但是现下屋子里有了旁人,她不好发作,更怕激了他之后反倒还会像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便只好全当没有发现,面无异色的下榻上前,拿过杜嬷嬷奉上来外套,替他穿上。

以前她很少为他做过这种事,哪怕只是小事,现在做起来,虽然不是很得心应手,却也不难,而且。

……心里还会油然而生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直到现在,她方才明白,她与他之间,其实错过了太多的点点滴滴。

夫妻,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生生死死起起伏伏,只要有行云流水平淡无奇的生活,那就是幸福。

以往,她还曾想过,如果没了仇恨这幅枷锁,她最后还会剩下些什么?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与太子秦殷玉石俱焚,或许死了,就是她最终的归宿和结局。

因为她太过惶恐,自己会随时魂飞魄散,重归地府,倒不如如此,也图个干净利索。

所以当初,她才总是抱着那些消极的态度,甚至还想将自己亲骨肉的孩子,竟要托付给木槿这样一个外人。

如今想想,她自己真是有些可笑……活了两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还如此得过且过,忐忑不安。

“娘子,在想些什么?”秦放奇怪的垂眸瞧着年玥的那一双拿着腰带,却迟迟没有给他系上的小手,双臂一伸,将她又搂进了怀里。

年玥被他的动作惊的一下回了神,下意识就有些窘迫的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杜嬷嬷,但是却没有挣开他,自持情绪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