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那就速去将本王的四位副将请来,本王有要事相商。”秦放点了点头,旋即,从纸袋里,倒出了一卷明黄的布帛。

明了看的分明,那根本就是一卷皇帝才有的诏书啊!

捂住差点惊呼出声的嘴,明了点头如捣蒜,两眼放光,兴奋的跑出了秦放的屋子。

这溱王手里有皇帝的诏书,八成还是继位诏书!

哎呀呀,溱王分明这是要回去名正言顺抢皇位的节奏啊!!

这下子,还真是有好戏看了!

屋子里,秦放拿着卷好的明黄诏书,没有打开,只是握在手里,手指摩挲着,神情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架不住严肖从旁的督促啰嗦,前几天还像个乞丐的他,现在却已经收拾回了之前仪表堂堂的模样。

只是,那原本谪仙般的玉容,现在,却多了几分,令人看不懂的深沉和刚毅,总之,像老了好几岁。

因为对溱王起到保护作用,以前在溱王身边的四大副将,现而今,都分别落座在溱王屋子的四个方位周围的小木屋里居住。

就是这般靠得近,所以明了很快就将这四人给带了来。

虽然不是在战场上,虽然不是在主帐里,但是四人都知道,四人一旦在溱王面前齐聚,那必是将迎来一场大战,一场大的军事要情商讨。

所以这四人前脚一进溱王的屋子,后脚,就将随在身后屁颠屁颠跟上来的明了,给关在了屋外。

军机要事,岂能让一介外人知晓?

明了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规矩,但他就是好奇的想来听听,谁知浑水摸鱼的算盘,只能是落空了。

明了碍于心虚,又不敢大声嚷嚷他们开门,于是乎,最后只得忿忿的踹了一脚门,然后躲在门缝下,时不时的往里面侧目偷窥,侧耳偷听。

见四人已至,秦放也不啰嗦,走在前面,将四人引致里屋,在一方挂着一张地图的墙面前,停下了脚步。

“素来,这京中大事,你们从来都不被允许知道,知道这是为什么么?”脚步一转,面向四人,秦放负手而立,背脊笔挺,一身青铜盔甲着身,头簪青铜麒麟冠,自有一股少年元帅之相毕露,冷峻逼人。

四人相顾一视,遂,一一拱手答道。

“我等身为一朝武将,战争,才是我等职责所在!”说这话的,是东魁副将,脾气火爆声量大,性子耿直,自是不喜欢落在人后,有什么便争着先说什么。

“回楚帅,末将以为,朝中局势容易扰乱军心,军乱,则.民不聊生。故,朝廷历来有此规定,也是其中之一的一环缘由。”说这话的,是溪风,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文弱书生,却不知,在沙场上,最是喋血嗜杀的一个。

“末将倒是以为,朝廷之所以让我等武将知晓的越少,越是在对我等进行防范,免得我等做墙头草,听风便倒,见风使舵。自此,军心大乱,易起军中内乱。”说这话的,是向来嘴上不饶人的南林,不是不懂说话拐弯抹角,他就是喜欢以此为乐,冷嘲热讽夹棍带棒,经常靠这张嘴惹事生非,年纪,也是副将中最为年轻的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

三人都说的在情在理,秦放都是微微点头,可目光,最后却落在了一直都未开口的北晟身上,“晟副将,你以为如何。”

这北晟一向是个惜字如金的沉稳之人,与秦放差不多的年纪,可不管是模样还是性子,都比秦放老气横秋太多。

若不是此番秦放直接点名点到了他,怕是他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散会,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这另外三人都拿眼去瞧北晟,几个都是打闹惯了的兄弟,此番就算是在溱王面前,强忍调侃之心已是不易,这会子幸灾乐祸的戏谑眼神,终是免不了的了。

北晟对于自己患难生死的三兄弟现在看自己的眼神戏谑一概不管,把三人完全当成了空气,视若无睹,眼里只有他的主帅,溱王,“依末将所见,楚帅这般发问,是想破了这个规矩。”

北晟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军里的所有人都敬畏溱王,从不敢有人不回答溱王的问题便罢,还反客为主,成为反问过去的角儿。

说完这话,三个都纷纷惊诧于原来溱王的目的在此之余,还不忘一个个对北晟翘起大拇指。

这整个三十多万大军里,全军上下,怕也是只有北晟一人,敢跟楚帅这么讲话。

北晟既不为溱王所俱,也不对三个兄弟的佩服而沾沾自喜,依旧像座冰山似的杵在那里,对周遭的一切都似视为无物。

秦放也没有生气,只是目光谬赞的看了一眼北晟后,便将视线收回,冷酷肃杀之势,再度蓬勃而出,“此次京都局势不容乐观,太子与礼郡王争夺皇位,发动内乱。完全置大溱安危于不顾,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本帅特此令你四人,分四线作战,保家卫国,听明白了没有!”

闻言,四人没有过多的疑虑和疑问,立刻朝秦放双双抱拳拱手,“尔等遵命!愿为大溱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溱王虽然细节没有说清楚,但是他们四人既然能为溱王身边最得力的副将,靠的就不仅仅只是会打仗,只是四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所以,他们不笨,即便溱王没有将其中细节叙述,他们心里也很清楚,两大势力滔天的太子郡王一旦打起来,造成的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有史以来,内乱涂炭的不仅仅只是京中百姓,更会引发其余虎视眈眈的几国狼子野心,挑起外战!

“很好。”秦放略一颔首,便开始对四人一一作出吩咐,“东魁,你带十万骑兵马立即支援东部,以防祁国兵变,向我大溱东部大军压境!溪风,你即刻带上五万轻骑兵,五万步兵赶赴西北,带上充足的粮草,为左翼将军做坚实后盾,协助左翼铲除胆敢侵入边境的溱国兵马!南林,你带五万水军,五万骑兵赶赴东南,但凡敢以水路侵入我大溱疆土的逆贼,无论是否乃友邦晋国之兵,一律格杀勿论!”

三人抱拳,一同称是,旋即,鱼贯大踏步出了溱王的屋子。

当开门时,那贴在门缝上时而头盔时而偷听的明了,一个趔趄栽进了屋子,摔了个难看的大马趴。

要不是三人有紧急军务在身,三人定会向平时一样毫无顾忌的取笑明了,可这回三人没有,都只是憋着笑,一脸严肃的从明了身上跨了过去,赶紧去村内集结兵马,准备整装待发。

摔得嗳哟直叫的明了原来还以为这三个副将会拉自己一把,没想到却看到三人居然旁若无人的从自己身上就这样跨了过去,登时一张老脸就成了猪肝色。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看到老人摔倒你们都不扶一把,还让我这个老人家受你们的胯下之辱!简直可恶至极,可恶至极!!”估计是太生气了,明了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摔得有多痛,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匆匆走出了门外的三位副将背影直骂。

没曾想,刚一骂完,还没回过神呢,屁股上就突然被什么东西踹了一脚,这力道大的,直接让他这把老骨头飞了出去……

收回脚,秦放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了上。

这场面明明滑稽的很,可屋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笑。

北晟副将没有,秦放更没有。

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北晟副将的秦放才揉着眉心,方道:“晟副将,看来本帅就算不说,你也该知道,本帅留你最后,是要做什么了吧。”

北晟目光一闪,单膝跪地,双手嚯嚯抱拳,“末将相信楚帅!但听楚帅命令!”

溱王这话,分明试探北晟对自己的可信度。

所谓乱世出枭雄,何况,他溱王还是一个手握重兵,身负皇室血脉的枭雄,那自然而然,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此刻在调兵遣将的溱王,分明,也有意在乱上加乱,也要成为那争权夺位中的一个。

而他们这些只会听从军令的将士,自然就是他溱王上位的棋子,手上的利器,皇位座下的牺牲品。

然而北晟这一言,分明是在回应溱王,信任溱王并非此种小人。

多日未曾展颜的秦放终于笑了笑,虽然这笑容很复杂,很让人捉摸不透,也很短暂。

“既如此……北晟听令!”瞬间收了笑,秦放猛地转身,神情冷肃的面向身后跪地的北晟,“集五万铁骑,五万弓箭手,速与本帅赶赴京都,拥新皇,清君侧!”

“是!”北晟垂首领命。

门外,捂着屁股,脚一颠一颠的明了气势汹汹,本来还打算踢门发火,为自己讨个公道,可刚一到门边,把门里边儿的秦放和北晟这话听了个清楚,顿时面色大变,兴奋不已,再多的恩怨也被瞬间抛诸在了脑后。

若不是因为溱王为了来踹他一脚而走出了内室,否则他还真是无缘听到,这溱王真要上位造.反的慷慨激昂之言啊!

虽然最近和这些小兵们混的不错,关系也不错,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赶赴战场去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但凡是个男子,谁不是遇见战争就会血液沸腾斗志激昂?

好吧,虽然他明了是老了,但他那份唯恐天下不乱……呸!是上战场洒热血的一腔大男人情怀还是有的!

大溱公元467年六月二十二日,溱王率军回京,奉旨宣读先帝遗诏,违遗诏者,当以清君侧论处,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