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傅长乐犹豫不决的愣在那里,年香得意的哼笑,“如何啊,本宫要立的这个规矩,漓妃觉得有何不妥么?”

不待傅长乐回答,年香嚣张的吹了吹指尖,“你放心……左不过只是让你跪一跪,是伤不了我们的皇长孙的。何况上回在百花宴上,事后本宫也听人说了,皇上觉着漓妃你不够安分,让你可好好的在东宫里养胎,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呵呵……本宫相信啊,漓妃你这一跪,定会本本分分在东宫里呆着养胎,再也不会去触怒皇上的。”

旁观的青禾看到这,瞠目结舌的咽了口唾沫,甚至都觉得自己脸上挨得这鞭子,可真是轻了的。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原来她还以为自家小主发疯起来,比谁都可怕,现在看来,这个新来的太子妃,才真真是个可怕的恶魔。

到底是谁说这太子妃年香是个蠢物,是个草包的,现在她的这种作为,哪里像个蠢人能做的出来的?!

嘴上打着立规矩的旗号,名正言顺的让傅长乐这个侧妃给自己行礼下跪,就算捅到了太子和皇后那儿,顶多只是会责备这个太子妃手段狠辣了点,根本不会得到重罚,因为主母在府上给小妾立规矩,无论在哪个宅院里,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何况了,现在这个太子妃还打出了皇上这张牌,拿皇上在百花宴上对傅长乐的诸多不满来说事,届时,就算闹大了,碍着皇上这边在百花宴上的金口玉言,皇后太子更是对太子妃的行径无话可说。

行事如此周密聪颖,连后果都已经算计好了,这样的女人,你若说她是个蠢东西,说出去,怕是连傻子都不会相信吧?

傅长乐此番也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无所顾忌大闹百花宴,甚至连自己父亲如此大的靠山都敢公然得罪辱骂的蠢女人年香,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堵得她前无路后无门的话,简直令她,无话可说……

可是,她怎么能跪,怎么可以跪?

如果膝盖废了,那她以后岂不是要像樊篱哥哥一样,当个废人了吗?!

一想到樊篱,再思及樊篱废掉的双腿,傅长乐一时悲从中来。

若不是她贪恋权势,樊篱哥哥也不会变成一个废人,她今天,也不会沦落到被一个草包欺凌羞辱的下场!

“漓妃,你这是不想跪么?”咻地一甩手里的长鞭,年香阴冷的低笑一声。

“太子妃娘娘就饶了小主这次吧!”青禾自然知道这跪下去会是个什么后果,便捂着脸,跪行到了年香脚下,替傅长乐求情。

年香没有责打青禾的意思,只是幽冷冷瞥了跪在自己脚下给自己磕头的青禾一眼,“如此忠心的奴才,是不是该替你们主子跪上一跪呢?”

青禾立即噤声,再也不敢多言半句,头垂的很低,不敢去看傅长乐。

她是忠心,但还不是到了愚忠地步的蠢奴才。

况且,这一切都还是建立在她不得不跟傅长乐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前提下。

所以,比起主仆情分,两人还是战友的成份更多些。

自然,在现在在这么直观的利害面前,她青禾还做不到忠实主仆的那一套,有福同享有难也同当。

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的傅长乐,并没有对青禾投去什么幽怨愤怒的眼神,青禾是她身边跟了十几年的贴身丫鬟,青禾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可以这么说吧,青禾是个聪明伶俐,有自主思想,还有些冷情冷血的奴婢,与她这个主子,真是毫无二致。

套上那句古话,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所以,现下的傅长乐只当没看见也没听见,自发的跪到了年香面前,苦苦哀求,无人看到她眼底里,划过的精光,“娘娘,妾身知道错了,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求娘娘饶了妾身吧,求求您了!”

看到这一幕的青禾,目光闪了闪,随即,便是悲从中来。

小主是个脾性自傲的主,向来不到非生死的关头,是绝对不会轻易弯下自己的头和膝盖,去哀求别人的。

没想到,摒弃一切跟了太子,费尽了心思,到头来,什么都没换取,却还得到了这样一个下场。

试问让她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去向一个无脑的草包下跪求情,她是怎么咽的下这口气,怎么能做得到的?

然而,此时此刻,以为傅长乐俨然已经外强中干的青禾,却不知道的是……

落水宫外。

“妾身可是听说,这几日漓妃姐姐这儿的芍药长得可好了。碍于这些天漓妃姐姐和殿下忙于筹备百花宴,妾身不敢叨扰,只好今日让殿下陪同妾身前来赏玩,殿下……。”美目流转于身侧亲昵挽着的太子秦殷,海棠有些小心翼翼,欲语还休道:“您不会怪责妾身多事儿吧?”

说到这,海棠有些自责,“妾身是知道的,殿下向来忙碌,可妾身还要让殿下从中得出空闲,实在是妾身有些无理的……可怎么办呢,妾身自知无理,却还是想见殿下呀……。”

对于面前的美人儿对自己如此肆无忌惮的撒娇卖乖,秦殷心中是知道这美人儿话里有多少是曲意逢迎的意思,但是,他就是很受用,并且,瞧着美人儿这张与年玥有三分神似的脸蛋,更令他盲目的极为受用。

“本宫岂会怪责爱妃?何况,许久抽不出空闲的本宫,总是本宫冷待了爱妃,本宫这点弥补,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执起海棠的一只玉手,在唇边一吻,秦殷笑的深情款款,眉目间,俱是蛊惑人心的魅色。

“殿下……。”望着秦殷如此深情模样,海棠愈加痴迷了起来。

若不是已经到了落水宫,宫里又传来即极其嘈杂刺耳的哭声,两个人,怕是又要肆无忌惮的打的火热了。

纵有不舍,海棠也不得不警醒了精神,收起对秦殷痴迷不已的目光,调转到了满院狼藉的落水宫前院,捂住了唇,震惊的发出一声惊呼,“这是怎的了!”

而向来警惕心很强的秦殷,在听到宫墙里传来的哭喊声时,视线早就先一步于海棠,落在了一片狼藉的落水宫前苑里。

二话不说,秦殷携着海棠大刺刺踏进了满目疮痍的前院,面色有些许的阴沉,视线锁定到了两个正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打扫着院子的宫女身上,“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不是傻的,自然一眼便看出了这满院子的芍药,是被人为破坏掉的。

他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只是本来好端端要带海棠前来赏花的好雅兴,终归是被扫了的。

宫女一见是太子,同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扑通跪地,险些话都说的囫囵了,“参,参见太子殿下!”

秦殷有些不耐烦,眼中尽是阴翳,他的金口,向来不喜欢开第二遍。

旁侧的海棠见秦殷似要发作,赶紧抢先一步询问起了两个小宫女,不比秦殷面色不善的口吻,她十分的和善温婉,“殿下与我都十分的奇怪,这明明开的好端端的芍药,何以成了这般模样?”

大概是海棠的话没有什么杀伤力,人看起来也分外的好说话,两个小宫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没有适才见鬼般的心惊胆战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起了问题。

年纪大些的宫女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身侧年纪稚嫩些的小宫女,有些犹豫的咬了咬唇,“回棠妃小主的话,这满院的芍药都是漓妃小主亲手栽种打理的,素来开的甚好,尤其是这几日,芍药更是到了盛放的季节……。”

“说重点。”秦殷不虞的打断低喝。

宫女身子一颤,头越发的低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眼见秦殷面色愈发的难看,周身都散发出了强烈的阴冷气息,那年纪稚嫩些的小宫女忙替年纪大的宫女求情,“殿下息怒!是太子妃,太子妃娘娘一大早就来这里闹将的!”

“年香?”秦殷挑了挑眉。

“哎呀,你们身上怎么有伤?”海棠忽然指着两个宫女的手背一阵惊呼。

“抬起头来。”闻言,秦殷视线粗略扫过两个宫女连忙藏进袖子里的双手,分明的看见了她们手背上狰狞的鞭痕,森冷的命令。

这倒并非是他怜惜这类不起眼的卑微宫女,而是一个刚进门的太子妃,就敢在新婚第二天跑到他寵妃的院子里闹不说,还责打宫女,这明摆着是要给漓妃难看。

而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年香刚一进东宫就要踩到漓妃的头上,分明,也是不给他这个太子面子,分明,是要给他脸子看。

两个小宫女依言,大着胆子缓缓将头抬起,两张带着深浅不一就像一条条蜈蚣似的鞭痕的脸蛋,便呈现在了秦殷和海棠面前。

“呀!”海棠惊叫一声,眼里满是怜悯和同情,“一定很疼吧,怎么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