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就是高庭晖的部队,正在依山构筑营寨,布下战阵。胡婉心找到高庭晖,问道:“高将军,太尉的中军已经在后面排布阵形了,不知仆固将军还要往哪里去?”高庭晖脸色有点难看,道:“仆固将军说了,骑兵在险峻之处不利施展,他要到前方平原上布阵。”胡婉心道:“和史思明骑兵对决?他这是疯了吗?”高庭晖虽然和仆固怀恩交好,在这事上可没有站在他这边,道:“仆固将军刚才打跑了几路敌军,以为对方不过尔尔,忙着扩大战果去了。”胡婉心道:“中军和后军都在山中停下布阵了,就他跑平地上去,难道还分两拨和史思明打不成?”嗅嗅鼻子,抬眼四望,见山坡上满是盛开的山花,奇道:“咦,这个时候怎么开满了花?”

高庭晖道:“一进山就发现了,将士们都觉得奇怪,倒也没什么别的异常,都说花香听好闻的。”胡婉心从山坡上摘下一朵野花,放在鼻子下细闻,满心狐疑,道:“这花开的不寻常,而且花香特别浓郁,和平常大不相同。”问道:“高将军,士兵们可有什么不适?”高庭晖一指边上正挖壕沟士兵,笑道:“婉心姑娘请看,大伙都说没有异常,反而比以前更有力气。”

胡婉心扔下野花,道:“没有就好,赶快通知仆固将军,就说太尉发火了,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停止前进!”高庭晖一听说要他去传令,顿时觉得十分头大,仆固怀恩刚愎自用,职位又高,李光弼的话都敢不听,何况一个小小的高庭晖?但临战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仆固怀恩。

途中先遇到前军后路的李日越,向他传达了李光弼的命令,李日越便依命从平原退后到山地布阵。

随后见到了正主仆固怀恩,仆固怀恩却不这么好说话,尤其见传令的是高庭晖,更没有好脸色,道:“还没开战就想着撤退防守,岂有胜望?”坚持不肯在山地布阵,还命人把李日越叫回来。

高庭晖知道自己说不动他,只好又回头告知胡婉心。胡婉心怒道:“马上就要开打了,太尉的命令还不听,这算个什么事儿?都这会儿了阵形还没布好,敌人可不会按部就班等你布阵,万一史思明打过来可如何应对?”当初就不主张进攻,现在仆固怀恩又如此不听命令,擅自出击,着实让胡婉心恼火。

话音刚落,就觉脚下地面一震,冲天喧闹声从南方传来。高庭晖一跺脚,惊道:“不好!敌军开始反攻了!”也顾不上和胡婉心说话,急忙翻身上马赶回自己阵营,草草布开阵势。

前方的仆固怀恩骑在江一尘赠送的大宛马上,正得意洋洋的指挥手下向前推进,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中计了。史思明正张口口袋等着呢,眼见官军进入包围圈,马上擂起战鼓,数支精锐的骑兵从两侧迂回过来,企图切断王师退路,正面的史思明则是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突击。

仆固怀恩的人马从早上出发到现在粒米未进,饿得五脏庙咕咕叫,哪里还有力气与敌人厮杀。更可怕的是,不久前的百倍体力突然消失不见了,弓弦都拉不满了,还怎么和敌军战斗?稍一接触,便即大败,被史思明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慌乱的士兵到处乱跑,企图逃脱燕军的包围,受伤者的惨叫声响彻战场。

史思明乐得哈哈大笑,心道:“好小子,你丫还真以为朕打不过你啊!”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个口袋本来是给李光弼准备的,没想到闯进来的却是愣头愣脑的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现在是那个后悔啊,想死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指挥手下集结,打算和敌军殊死一搏,一来是挽回一点面子,二来也是为了有序的撤退。

江一帆见田承嗣的骑兵已经从右侧包抄上来,归路随时可能被截断,赶紧冲到仆固怀恩马前,喊道:“仆固将军,别打了,敌人上来了,快撤!”不等仆固怀恩答话,一把拉住缰绳,拨转马头,在马屁股上轻轻一鞭,大宛马载着仆固怀恩往北逃去。江一尘随后也上马跟上。

众将士见主帅跑了,斗志尽失,紧跟着往后败逃,兵败如山倒。史思明可不会有妇人之仁,下令全线追击。

好在鱼朝恩和卫伯玉及时赶到,江一尘见形势危急,带着几百人,硬是阻击住了燕军的追击,好让仆固怀恩有机会逃脱。

江一尘一边战斗,一边四处眺望,希望能够看到江一帆,遥遥望见仆固怀恩后面跟着的人,身形极似江一帆,不由得一喜,再看自己身边,几百个士兵已经伤亡大半。

平原上的战斗,步兵必须列阵,仗着各种器械和弓弩,才能抵抗住骑兵的冲击,而卫伯玉的部队,也是仓促赶来救援,哪有时间布阵?任凭江一尘有盖世的勇武,也是无济于事。

卫伯玉见败局已定,也顾不得什么了,下令撤退。江一尘亲自断后,阻挡燕军的追击,总算保住了大部分的兵力。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边的仆固怀恩还在亡命奔逃,高庭晖匆匆搭建的营寨被冲了个七零八落,根本无法阻止燕军。黑暗之中,唐军也分不清楚敌我,一顿乱砍乱杀,很多人其实都是死在了自家弟兄的刀下。

李光弼早就料定仆固怀恩会吃亏,也做了一些准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仆固怀恩的败军冲乱了官军的阵势,反给了史思明可乘之机。

史思明得理不饶人,趁机发动了总攻,唐军大败。李光弼只得后撤。天明时分,史思明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河阳城下。此时,河阳城中兵微将寡,已然无力固守。李抱玉只得放弃河阳,跟着李光弼的大部队一起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