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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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辰在使团到达贝格齐萨莱的第二天傍晚才赶回了贝格齐萨莱。
离开贝格齐萨莱前往皮里柯普是克里斯蒂娜为彻辰出的主意。贝格齐萨莱是格莱伊家族的大本营,在这里,穆罕默德·格莱伊要对彻辰不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皮里柯普不同,如果说贝格齐萨莱是克里米亚汗国的心脏,那么皮里柯普便是汗国的咽喉。在皮里柯普,彻辰本就驻扎了黑森雇佣兵,他的人身将更有保障。并且卡住了汗国的咽喉,也能达到继续逼穆罕默德·格莱伊履行协议的效果。再者,彻辰离开贝格齐萨莱也是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派遣阿兰去波兰共和国的一种善意的回应。
在贝格齐萨莱的城门口,娜塔莉等来了彻辰。此时的彻辰,为了争取鞑靼贵族和和鞑靼人打成一片,已是一副鞑靼人的打扮。彻辰带着有链甲护颈的鞑靼盔,穿着鞑靼风格的链甲外套,而簇拥着他的叶利谢伊也同样如此。这使得娜塔莉一开始还没认出他来。
彻辰没想到娜塔莉也会来。他先是一阵错愕,接着便是久别重后的欢喜不已。而娜塔莉在认出眼前这个鞑靼人打扮的人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后,也扑了上去。
二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彻辰向娜塔莉讲述了他在克里米亚奋战的经过,而娜塔莉也向彻辰讲述了他不在的期间,从华沙的惨败到自己独领一军。
这其中,彻辰略过了在克里米亚得到克里斯蒂娜帮助的事情,而娜塔莉也刻意地暂时不提索要质子和皮里柯普的事情。
在彻辰不在的这段期间,有件发生在波兰共和国的风流韵事倒是很值得说道说道的。娜塔莉将其当做一个有深意的故事告诉了彻辰,这件事情的主角之一便是扬·索别斯基。
原来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等人随同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护送着卡齐米日国王前往卢布林。在那里,路德维卡王后和卢布林的最高长官扬·扎莫伊斯早已在扎莫希奇等候多时。
扬·扎莫伊斯的祖父是杨·扎莫伊斯基。老扎莫伊斯基曾任共和国的宰相和大元帅,在共和国声名显赫。扬·扎莫伊斯时年30岁,春秋鼎盛、雍容华贵、风度翩翩,只因早年沉迷于酒色以致身体有些虚弱。路德维卡王后莅临卢布林后,扬·扎莫伊斯一直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虽然共和国的王后大驾光临对于贵族来说是极为荣耀的事情,可对于本就是共和国的豪门扬·扎莫伊斯来说也是稀松平常。扬·扎莫伊斯所高兴的,是他终于遇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所爱。这个人便是路德维卡王后的内廷总管,法国侯爵阿尔奎因之女玛丽亚·卡齐米拉。
是的,作为扎莫伊斯家族的族长,一切财富的继承人(扬·扎莫伊斯名下拥有11座城市和两百多个村庄的税收,他的劳役庄园的耕地面积达到6445平方公里),扬·扎莫伊斯虽然喜好女色,并且因此健康每况愈下,可他至今仍是单身,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留恋任何一个女子。尽管整个共和国的显赫世家都向他敞开着大门,无数妙龄少女在闺房中翘首以待,可他却坚持说,挣个共和国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吸引他。
可这一次,扬·扎莫伊斯终于陷入了年仅17岁的玛丽亚·卡齐米拉的情网。这妥妥的大叔爱萝莉的节奏。而为了赢得美女的芳心,扬·扎莫伊斯极尽殷勤。只要是玛丽亚想要的,扬·扎莫伊斯无不双手奉上。
而哪怕是在战争期间,扬·扎莫伊斯仍不遗余力地举办各种的舞会和宴会,以及骑士的比试。有一次,只为了让玛丽亚·卡齐米拉能看到扎莫希奇城堡外更远的风景,扬·扎莫伊斯一声令下,城堡外的一片森林便被砍了个精光。
虽然扬·扎莫伊斯声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款待路德维卡王后,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扬·扎莫伊斯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对于扬·扎莫伊斯对自己的内廷总管的迷恋,路德维卡王后看在眼里,心里也极想撮合他们。因着扬·扎莫伊斯的权势,如果自己能成全于他,扬·扎莫伊斯必会投桃报李,更加效忠于自己的丈夫。可是自己的内廷总管却对扬·扎莫伊斯不冷不热,自己询问她的心意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扬·索别斯基曾经救过扬·扎莫伊斯,并且二人之间还有短暂的同盟。扬·扎莫伊斯是将扬·索别斯基这个年轻人当做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的。他追求玛丽亚·卡齐米拉受阻,于是便问计于扬·索别斯基。
对于扬·扎莫伊斯的苦恼,扬·索别斯基拍胸脯地大包大揽了下来。他向扬·扎莫伊斯保证,自己一定能过帮助朋友将女人追到手。
得到了扬·索别斯基的保证,扬·扎莫伊斯当即的眉开眼笑了起来。他不顾扬·索别斯基一路劳顿,一把拉起扬·索别斯基的手便往内廷走,他要让扬·索别斯基好好看看自己喜欢上的女子。
这一看,出了岔子了。
扬·索别斯基一眼便喜欢上了玛丽亚·卡齐米拉。
于是的,扬·索别斯基在扬·扎莫伊斯的眼皮子底下展开了对玛丽亚·卡齐米拉的追求。他一改以往那韬光养晦的模样,热情的如同日正当午的太阳。
而显然,年轻而又英气逼人的扬·索别斯基比之被酒色掏空的中年大叔更能讨王后的内廷总管的欢心,没几天,二人便打了火热。
扬·扎莫伊斯那个生气啊,他没想到扬·索别斯基竟然挖自己的墙角。愤怒的扬·扎莫伊斯扬言要和扬·索别斯基决斗,用男人的方式决定美女的归属。
“那后来怎么样了?谁赢了?”彻辰问道。
“你猜?”娜塔莉天真地眨着眼睛。
“总不会是扬·扎莫伊斯吧?”彻辰不确定地说道。那位大人彻辰在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那儿曾经见过,的确是个被酒色伤的不轻的家伙。
“就是扬·扎莫伊斯。不过二人并没有决斗,而是玛丽亚小姐主动投入了扬·扎莫伊斯的怀抱。”娜塔莉说道。
“怎么会这样!!!”
同娜塔莉一起牵马入城的彻辰惊讶不已。娜塔莉一直不是说扬·索别斯基和那位玛丽亚小姐郎情妾意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玛丽亚·卡齐米拉最后选择了扬·扎莫伊斯。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共和国的一场动乱。那个时候卡尔十世的大军也已追击国王陛下到了卢布林,扬·扎莫伊斯在得到玛丽亚小姐后意气风发,他决绝地拒绝了卡尔十世地利诱,并在扎莫希奇城下和瑞典大军战斗了三天三夜,击退了卡尔十世的兵锋。”
“或许,这就是玛丽亚·卡齐米拉小姐选择扬·扎莫伊斯的原因吧。”彻辰轻声自言自语道。
此时的彻辰还没意识到娜塔莉讲这个故事,便是暗示彻辰要向玛丽亚·卡齐米拉看齐,要在共和国需要的时候,放弃自己的那一点个人利益。
“那扬·索别斯基呢?”
彻辰问起了扬·索别斯基之后如何了。
“扬·索别斯基提前离开了卢布林,他没有去找恰尔涅茨基总兵,而是去了克拉科夫附近。在那里他拉起了一支人马,搅的克拉科夫地守军不得安宁。”
这之后的几天,虽然戈谢诺夫斯基几次三番马上要见彻辰并传达来自利沃夫的命令,可娜塔莉都以各种理由阻止了。
她和彻辰过了愉快的几日,彻辰带着娜塔莉参观了这座鞑靼人的城市,特别是贝格齐萨莱宫。在贝格齐萨莱宫的泪泉的水池中,彻辰捡起了一个鹅卵石,他向娜塔莉盟誓,这一生他只爱娜塔莉一人。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娜塔莉在戈谢诺夫斯基的“最后通牒”下带着彻辰见了戈谢诺夫斯基。戈谢诺夫斯基以一副共和国全权特使的架子一见面便要求彻辰交还质子和放弃皮里柯普,对于这一要求,彻辰强烈反对了。
彻辰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皮里柯普和众质子绝不能交给他。”
戈谢诺夫斯基见彻辰果然不肯交人,他冷笑着说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是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不知道,不过你,阿勒瓦尔·彻辰,我倒知道你已不是共和国的忠臣了。”
“阁下,请慎言!”
眼见着戈谢诺夫斯基一开始便出言不逊,娜塔莉在一旁试图制止戈谢诺夫斯基再有过激的言语。
“戈谢诺夫斯基阁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彻辰也反问道。
戈谢诺夫斯基对娜塔莉的话充耳不闻,他挺了挺肚子,眼睛盯着彻辰说道:“国王陛下和议会已经授予了我全权处理克里米亚事务,如果你还是忠于共和国的,你就该服从我的命令。可你显然不愿这么做。”
事到如今,就算没有克里斯蒂娜的提点,他哪能不知道自己中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诡计。穆罕默德·格莱伊派阿兰去波兰,就是为了离间自己和波兰共和国的君臣,夺自己的权。现在的,穆罕默德·格莱伊都不用自己开口,这位戈谢诺夫斯基就要替他做他做不到的事情——从自己手中要回那些贵族的家眷和皮里柯普。
彻辰看了一眼娜塔莉,他苦口婆心地劝告使团二人,告诉他们即使自己释放了这些质子、放弃了皮里柯普,穆罕默德·格莱伊也不会履行承诺的。而这些人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使团和克里米亚汗国才有交涉的资本。可是这些话完全被戈谢诺夫斯基所无视了。已经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深信不疑的戈谢诺夫斯基,已经陷入了被穆罕默德·格莱伊利用而不自知的魔障中。
“阿勒瓦尔·彻辰,记住你的身份。你可是共和国的臣子。卡齐米日国王已经赋予了我谈判的全权,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全力的配合我。”戈谢诺夫斯基仍然是这一句话。
“你这么做是错误的。你们根本就不了解穆罕默德·格莱伊,他是不会履行协议的。他就像一头狼,你要手中握有武器才能治住他。”
“我当然了解穆罕默德·格莱伊。鞑靼人都是贪婪的,共和国愿意为汗国的出兵付钱,比哥萨克给的更多。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想对支持伊始兰·格莱伊叛乱的哥萨克们复仇,所以可汗会站在我们这边,现在只需你莫要从中掣肘。”
“我在从中掣肘?”
“你挟持质子和控制皮里柯普便是掣肘,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现在无法汇聚汗国全部的力量出兵,都是因为你!”
这可是彻辰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如果穆罕默德·格莱伊愿意出兵,自己怎不会全力支持他!
这时候,戈谢诺夫斯基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所以我早就对国王陛下说过:外人是靠不住的。”
他甚至想对戈谢诺夫斯基怒吼和挥舞了拳头。
可最终,彻辰还忍耐了下了。
因为使团的副团长不是别人,正是娜塔莉。
“娜塔莉,你说我该怎么做?”彻辰对娜塔莉问道。
他将此事的选择权交给了自己爱的人。
娜塔莉本是极聪明的人,按理是不应该被穆罕默德·格莱伊这点小计谋蒙蔽的。可是共和国的危局让她进退失据。同时,她又不愿意彻辰背上共和国叛徒的罪名。
“彻辰,我认为戈谢诺夫斯基阁下说的有些道理。我看不如……”娜塔莉斟酌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先放掉一半的质子和交出皮里柯普。”彻辰制止了娜塔莉的开口,他看着娜塔莉的眼睛说道:“这之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必须将五千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交给你们,然后我再放另一半。”
娜塔莉说道:“这是最稳妥的。”
可说这话的时候,她却让过了彻辰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满是责备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