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二的案子已经定了性,随着那一众贼人被抓,劫船一案也暂时落下帷幕。

只是两个大佬写的案卷和发往东京的奏章却和事实有些出入。

当然了,这是知府老爷和通判老爷再三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

也是最有利于他们的仕途的说法。

奏报上说,通判和知府收到消息,说是近日会有一伙胆大包天的贼人打算在江都作乱,可贼人狡诈阴险,行踪难觅。

于是乎两位大人商议再三之后,决定来一出引蛇出洞之际,恰逢宁愿后嫡次子顾廷烨来扬州看望病重的外祖,听闻此事之后,自告奋勇,充当诱饵。

宁远侯府世代武勋,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将门世家,当今宁远侯统领一卫人马,简在帝心,顾家二郎承先祖之勇武,继其父之胆魄,于芒稻河上大破贼人,斩贼十之六七,不愧少年英杰。

只有零星几个贼人乘快船逃窜,扬州知府和通判早已设下天罗地网,趁着敌人慌忙逃窜之际,派出人手悄然尾随其后,摸清了贼人的老巢。

派出大队人马,捣破水寨一座,擒拿斩杀贼人共计三十七人,生擒者境界都押在江都大狱之中。

并将对一应案犯的审理量刑一一记录成册,附在奏章之后,送去了汴京。

总结下来就是顾家二郎智勇双全,胆识过人,知府和通判算无遗策,合力将贼人一网成擒。

至于白家老二,虽抵死不认与水贼勾结一事,可认证物证俱在,再加上一众水贼的指认,又被加上一条罪责,一个斩立决和抄家是没跑的了,案卷已经送至汴京由刑部和大理寺复核,就看上面会不会再做出什么变动。

这事儿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至于长柏和徐章,也被包装成了正直勇敢,舍身做饵的英勇少年,当然了,光环自然不会盖过那位主人公顾家二郎。

时间一天天过去,徐章原本是打算回宥阳过年的,可翻了年盛家就要举家搬往汴京了,徐章觉得还是先留下给他们送个别,然后再回宥阳去。

免得来来回回的,平白在路上耽搁时间。

盛紘已经和还在汴京的庄学究说好了,那位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门下出过不知多少进士,是个难得的名师,徐章又岂会错过,汴京一行势在必行,只是汴京路途遥远,这一去最少都得几年,至少得等过了下次的会试,才好回宥阳。

因为一来一回的,至少也得一个多月,那还是在紧赶慢赶,马不停蹄的情况下。

顾二忙着处理白家的事情,接手白老太爷留下的产业,整个新年,都在连续不断的接见来自各地的掌柜,几乎就每个得闲的时候。

徐章本以为如今自家这些产业已经不少了,但和白家这么一比,他才发现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什么叫做蚂蚁和大象。

不愧是做盐商起家的,不仅仅家里的银子堆山码海,就连名下的产业也多的吓人,各种田契地契,铺子庄子,盐庄布行什么的。

这还只是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听顾二抱怨了那么几句,不过是白家偌大产业的冰山一角罢了。

也难怪那些白氏的族人眼红不肯白老太爷将产业交给顾二这厮,若是换成徐章,怕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这么多财产的诱惑。

风波暂歇,徐章的生活再度回归平淡。

知道明年盛紘就要离开扬州,权夫子便一直留到腊月底才辞别盛紘,和一众学生告别,拿着盛紘的举荐书信离开了盛家,只待翻了年,便带着家人返回老家,祭祖定居。

徐章再一次没有回家过年,而是留在了寿安堂,陪着老太太一块儿过了个新年。

老太太的身体比起前两年要好了许多,可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刚翻了年,老太太就不慎得了风寒,病倒了。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素来身子骨也有些弱,便是小病小痛也不能轻视,叫了大夫,开了几服药,吃了半个月,再加上下人们的精心照料,倒也好的差不多了。

盛紘这个素日与老太太不甚亲厚的儿子更是日日守在寿安堂,端茶递水,小心翼翼的在老太太床前伺候着,连扬州一应同僚给他办的践行宴都推了又推。

然后扬州官场之中有关盛大人至纯至孝的传言便不胫而走,盛紘为人处世极为圆滑,和一众同僚的关系本就处的极好,自然不会有人刻意说他坏话,反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称赞起这位极会做人,办差又极为勤恳的同僚上官来。

临走之前,又给这家伙刷了一波好声望。

徐章倒是觉得,这位表舅的孝心或许是有,但更多地只怕是担心老太太一病不起,而他作为儿子,得替嫡母守孝三年,这好不容易才谋来的升官去汴京的差事儿,只怕就得打水漂了。

徐章也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实在是这位表舅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说实话,盛紘确实是个人才,会做官,有能力,长于口齿,善于交际,又有眼色,知进退,在为官之道上面,确实有很多地方都值得徐章学习。

可独独一点,在对待林栖阁一事之上,却糊涂的过分,以至于连对老太太这个恩重如山的嫡母也多有敷衍。

郎中说了,老太太需要静养,徐章便不好经常去寿安堂打扰,只能每隔几日去看上那么一回,陪老太太说说话,大多数时间,徐章都是待在石鼓巷,偶尔会去梨花庄转转,或是去白家找顾二那厮聊聊天,说说话。

不过顾二那厮如今忙得很,时间不多。

无奈,徐章只能把精力都放在读书上面,顺便再帮可爱的明兰的小丫头打探打探情况。

可惜的是自从上一次华兰的定亲宴盛紘大怒之后,林栖阁那边就暂时消停了。

林小娘的心头肉长枫被盛紘身边的冬荣亲自拿着板子揍得哭爹喊娘,屁股上血肉模糊的,可没曾想才半个多月又活蹦乱跳的了。

可惜除了书塾之外,被盛紘勒令禁足在林栖阁,禁止去任何其他地方,还布置了任务,让他好好读书,时不时还会考校一番。

倒是让长枫这小子学问长进不少。

可越是平静,徐章就觉得越是不对。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不知为何,徐章就是有这个念头。

元宵刚过几日,老太太的病情逐渐好转,府里上上下下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去,盛紘也终于能安安稳稳的交接手头的工作了。

卫小娘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徐章存了个心思,数月来盛家只请过一回大夫,就是楼船劫案当晚,徐章便让翠荷装成盛家的仆役,说成是大娘子那边的女使,去找大夫打听情况。

原本那大夫还有些犹豫,可翠荷却只打听那晚他诊断的结果,并不问其他,并且隐晦的表示如今当家的似乎小娘,她家大娘子夹在中间如何难做云云,说着还十分掉了几滴眼泪,这才问到了结果。

好在徐章长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嘴,否则卫小娘当真就危险了。

大夫给的诊断结果分明就是产妇腹中胎儿太大,要少吃多动,清淡饮食,方能母子均安。

可林栖阁送去伺候卫小娘的女使却每每以卫小娘身子重不能轻动为由,凡事大包大揽,从不让卫小娘操半点儿心。

便是老太太送去的那个二等女使也挑不出她们半点错漏来。

而且厨房哪里送来的吃食也极为奢靡,顿顿有鱼有肉不说,各种滋补的膳食更是流水一般送到卫小娘的跟前。

好在有了徐章的提醒,卫小娘和明兰没有声张,悄悄把那些膳食都塞进了明兰和小桃的肚子,而卫氏则趁着明兰和小桃在外头牵绊住两个林栖阁送来的女使,在屋子里头来回走动增加运动量。

这不才过元宵,小明兰和小小桃主仆俩就胖了一圈。

卫小娘的气色也越来越好,肚子也越来越明显。

好在两个丫头年纪小,平日里又喜欢撒欢四处跑,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虽胖了不少,但也只是看起来肉嘟嘟的,还没长成小胖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