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都很齐全。”

康威没理会他套近乎的话,接下过所仔细看了看,忽然皱眉道:

“你等既然是从东梁而来,为何要绕道从乐平郡经过,岂非十分不合理?”

“哦,是这样,因姊夫家中原本是洛阳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先去了那边,这才过来范阳,准备从兖州回去。”

东梁许多新附的豪强,都是当初西晋朝廷的官员,这一点基本上人尽皆知,没什么好质疑的。

康威想了想也觉得合理,便不再计较,从过所上看,他们一行共七人,三个主子,一名丫鬟,一名官家,还有车夫和仆役。

刘横插嘴道:“就这么点人,还有两名女子,怎么走到范阳郡的,不太可能吧?”

这一路好多地方都不太平,他们的配置确实弱了点。

祖逍笑道:“带的人太多了麻烦,我等一直都是走大路,半路还出钱跟过几个商队,有时也会雇人护送。

托佛祖保佑,运气还算不错。”

普通人出行,花钱跟商队是最保险的做法,康威两人见挑不出什么错处,只得暂时作罢。

一时另外三名婢仆也来了,站着让刘横辨认,这康威能被派出来办事,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将三人分别叫进里屋单独盘问,确定和祖逍所说没什么出入,这才放心。

酒席上祖逍很知趣,也没怎么劝酒,显得很有分寸,饭毕又主动带他们几人回了卢全府上,当面将所有行李都拿出来抖散了给他们查看。

这里面除了几件司马瑕的首饰,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卢全又上赶着给康威等人塞了些铜钱,只说是辛苦了,给他们买酒喝解解乏。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正当准备刘横失望而归时,康威却问道:“你们修的坟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坟墓有啥好看的,而且还是空墓穴,刘横呆了呆,总算反应过来,若是他们将赃物埋在墓地中,岂非是最稳妥的地方?

“没问题,将军请随意查看。”

康威心忧案情,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就扯着他出发,祖逍也没有半点推诿,直接带着他们到了墓地。

又例行盘问了守墓人整个修坟经过,最后指着刚修好的墓地道:

“把它挖开看看。”

祖逍一愣,“这不太好吧,这样岂不是会破坏风水?”

“风水?要是不能证明清白,我怕这就是你自己的埋骨之地了,还有何风水可言。”

康威冷笑一声,不屑地撇了他一眼,祖逍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捏紧拳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哑着声音回首对董昭吼了一句。

“还不去挖?”

董昭急忙去村里请劳力,那边祖逍干脆跑到隔壁祖老夫人的守陵屋里躲着不露头了,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刘横不敢大意,亲自守着村民挖开了陵墓,甚至将墓室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现。

“行,这些过所我们先扣下对一对。”

康威直接扣下了他们的过所,然后扬长而去,“气”得祖逍脸色铁青,旁边的人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没有过所在后赵境内可是寸步难行,而公文来往,一来一去少则大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的都有,这显然是个强人所难了。

等他唉声叹气地回去,卢全早已得到了消息,赶紧劝道:

“莫急,这些丘八就是想敲诈点钱财罢了,我当了一辈子的亭长,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伯父所言甚是,还是您有经验,只是侄儿认为此事还是先缓缓的好。

此时上赶着送钱,只怕他们会狮子开大口,军费被劫何等大案,相信他们也耽误不起,到时候说不定会催着我们呢。”

他这么一说,卢全细细一琢磨,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那边康威和刘横又去范阳郡追查另一行过路人,暂且把他们撇到了一边。

祖逍也不急,悠哉悠哉地等了两日,反正这些日子他也不是白等的,大部分属下都派到幽州和蓟州各地探查情况去了。

实际上康威等追查的那些人,也是祖逍的属下,当时他们三十几人分成好几路,有前有后,同时期停留在那个无名小镇的,就有三批人。

不出所料,两天后康威又无功而返,回到了涞水镇,祖逍一见他们就盛情相邀。

可等到他们兴冲冲来到酒楼赴宴时,才发现席上还有数人,而且还是几名羯人。

“来来来,康护卫,卢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范阳郡的安都尉,这位是居伍长,你们都是军中同袍,应该都聊得来。”

祖逍十分热情地招呼,却让康威和刘横的脸色有些不好,早就说了不能报官,这姓卢的莫非是故意的。

“安某奉太守之令,前来例行检查祖夫人墓地,不意在这里遇着了康护卫和刘都尉,真是巧了。”

虽然同为都尉,但因为主子不同,彼此间并不认识,但姓安的是地头蛇,康威等人所查之事却见不得光,气势上不自觉地差了一截。

“果然是巧,真是幸会了。”

康威强颜欢笑,心内却暗自琢磨,也不知这卢逍到底有没有透露秘密。

“康护卫突然来到我范阳郡,怎么太守那边没接到公函呢?”

听他动问,刘横二人都松了口气,“只是点私事而已,哪里需要惊动太守。”

“私事?不知是什么样的私事,与这位卢兄弟有何相干?听说你们还挖了他父亲的坟,扣留了他的过所。

若是卢逍犯了国法,在我范阳地界上,也还轮不到你们乐平伸那么长的手,自有太守明察秋毫。

如今你等如此行事,莫非没把我家大将军放在眼底?”

这番话可以说是夹枪带棒毫不客气,范阳太守姓石,是石虎的嫡系部下,后赵的规矩,军政不分家,石太守同时也是范阳军方老大。

现在支雄的属下越界私自行动,还做得如此嚣张,自然引起了范阳方面的注意。

当日祖逍故意让鲁衡到居伍长面前怂恿,让他抓住机会立功,居雷本就没头脑,立刻就亲自骑马赶到郡里去报告。

因此这位安都尉,是特地来警告康威等人的。

一番话说得康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好看,“误会,都是误会,只因刘都尉在路上遇了强盗,损失了些公文。

此事若传扬出去,是流放的大罪,某与他私交不错,便想着帮他一把,原想着早日追回文件,弥补漏洞……”

说到这里尴尬地嘿嘿一笑,安都尉却丝毫也不给面子,两眼向天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