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前忽然飘现出无极的面孔,他就坐于自己的对面,眉梢携了丝笑意,漫不经心道:“一个人饮酒,多无趣啊。”

见此,随意不由眯起了双眸,复又晃了晃脑袋,意欲将其从眼前抹去。可是一番举动下来,无极还在面前。

遂只得无奈叹道:“果真是醉了,竟还出现幻觉了。”

说罢便又倒了一杯酒,摇摇晃晃地举起一饮而下。

可对面之人就像挥之不去一般,又轻笑了一声,拾起旁的酒樽亦是倒了一杯,还自顾自地与她的酒樽碰了一下,抬首饮尽。

他的声音很真实,就好像是真的坐在自己面前一样。

随意一时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幻觉还是现实了,奋力地张了张双眸,定睛一看。

“咦?是真的啊。”她歪着脑袋,伸手戳了戳无极的脸,迷迷糊糊道。

可对方却不恼,唇边含笑任由她“摧残”。

若她此时尚且清醒,而无极又坐在她的身前,站在道义的角度上,定是要上去与其打斗一番的。

可如今许是喝醉了,便也失了那些什么大义之心,徒留几许友谊之情。语气也不似平常那般,放软了许多,“当年,你为何要叛反啊?”

话落,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随意却是没有听清。

她醉了。

这回是真的醉了,一头倒在了矮桌上。

奇怪的是,一点儿也不疼。

第二日她是在自己府中醒来的。睁开双目时,看到的是床榻旁青色的帷幔。

徐徐起身揉了揉脑袋,昨夜的记忆缓缓涌入脑中。

当无极的身影窜入脑海时,她身形一震,复又仔细回忆了一番。

不应该啊。

无极怎么会在凡界?

思及此,随意不由皱起了眉毛,摇了摇首喃喃自语,“想是真的喝多了罢,一定是我的幻觉。”

说罢便站起了身朝屋外步去,正当她欲推开门扇之时,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定在了原地。

若是幻觉,那她昨日是怎么回府的?难道是自己走回来的?可是无论怎么想,都忆不起自己回府的画面。

依稀记得昨日最后的场景便是自己问无极,问他为何要叛反,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若当真是无极,他又怎会知晓自己宿在此处?

一番思忖下来,思绪却是愈来愈乱。她不由甩了甩脑袋,不再作想。

就当是幻觉罢,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随意如是想。

推开了门扇,方才瞧见外面的雪已消融了不少,应是春季要到了。

院中的梅花依然绽开着,清冷高艳,透着一股别样的美。

随意走至那棵梅树下,仰首朝上望去,眉梢渐渐浮上一抹淡淡的忧伤。不知为何,每每瞧其,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此时府邸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随意收回视线朝大门步去,打开后却发现门前根本空无一人。

正当她准备关门之时,视线忽地朝下落去,看见了一个小肉团子正蹲于门前。

随意见此不由蹙了蹙眉,怀着狐疑的心情蹲下身去,意欲瞧个究竟。

入目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男孩儿,头上扎着小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叫人好生欢喜。

她不由伸手上前捏了捏小孩儿圆滚滚的脸蛋,含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何坐在我的门前?”

男孩儿闻声一言不发,只是眨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后方觑去,看上去甚是无辜,好似是被人抛弃的。

他撅起嘴来,垂首把玩着手里的沙包,可就是不语,也不动身。

见此,随意心道古怪。正准备撒手不管,退回府中。可正当她关上大门,还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便要完全阖上之时,又瞧了一眼缝隙外的小男孩。

四目相对之间,她的心又一度地软了下来。

“唉。”随意叹了叹气,复又将门打开,甚是无奈地蹲下身去,“你是不是想跟我进来呀?”

话落,男孩倏地抬眸,点了点头。

她抿了抿唇,最终决定将其带进来,左右这么大个府邸多养一个孩子也是不过是九牛一毛。遂朝其伸出了手。

小男孩放下了手中那块沾染泥土脏兮兮的沙包,抬起手臂牵住了她的手。

手心传来柔软的触觉,随意下意识地握了握,只觉其力气不大,那么方才那阵敲门声应也不是他做的。

如此看来,想是有人奋力敲响了她的府邸大门,随后将孩子丢在了此处。

思及此,她看向男孩的目光不禁掺了几分怜悯。

如今这人是领进门了,可是接下来该如何呢?她可不会带小孩儿。

瞧着他虽面容干净清澈,可这一身的衣裳却是脏乱不堪。不多时,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饿了?”随意问道。

男孩点了点头。

“那你先在这坐着,姐……”姐字还没说完,她便旋即改口,“哥哥给你去拿点吃的。”

说罢便跑向膳房拿了许多吃的摆于桌上,将玉箸递给了他。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玉箸,继而夹起了一只鸡腿大口地啃下,看上去似是真的饿了。

随意一面看着他,一面说道:“你还记得家在哪吗?一会儿吃完了,哥哥送你回去?”

诚然,若将一界凡子留于府中,且不说她会不会在此凡尘待上这么久,就算她当真在凡尘逍遥个十把年,可这带孩子一事,她也委实做不清楚。

再者,这丢弃他之人既没有把他卖去为奴,也没有将他弃之荒野,而是置于自己门外。许是想让他讨个好人家罢。

万一是他家中有什么难事方才不得已把他丢弃的,那自己大可以赐他们银两,也不必让其受骨肉分离之苦。

话落,男孩却突然不吃了,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眼底浮上一抹浓浓的委屈之意,好似在说,他不想回去。

这下随意委实没了主意,她最受不得别人哭了,尤其还是这么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哄他。

良晌,方才回过了神,软了软言语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提了不提了,先吃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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