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行绷紧了神经。

天台建的很小,从他这里到林妙可站着的边缘位置,五六米的距离,这是优势。

季深行镇定心神,弯腰脱下鞋子,脚尽量放轻地迈出去,谁知道身体刚跨出门槛,手机铃声忽然大作竭!

他青筋暴起地低咒一声,慌乱地拿出手机捂住铃声,可还是晚了一步,到底惊动了林妙可襞。

林妙可转头,看到身后有人,看清楚是他,大概是被惊动了,身体颤抖着剧烈的摇晃起来。

她双目恍惚,看起来神智很不清醒,盯着他看,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样子令季深行捏了把汗!

“林妙可!扶住栏杆,快!”他扔了手机急速朝她跑过去。

天台边缘处很窄,两只脚并排放都难,林妙可就在边边上摇着身体,越来越站不稳站不稳,带着哭腔出声:“深行?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她?她把我推到了这里!”

季深行的突然出现像是把林妙可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她突然惊醒过来。

“林妙可,抓住栏杆!别回头看,等着我过去!”季深行重复,他此时已到栏杆下面。

林妙可反应却迟钝了,回头去看深渊般的楼层,她吓了一大跳,身体更加不稳,弯腰低身想按着季深行的话去抓住低矮的栏杆,可是双腿打颤,身体也摇晃,伸手抓的时候右脚往后移动了一下,右脚突然踩空。

她厉声尖叫:“深行!深行救我!”

季深行心跳到了嗓子眼,以最快速度冲过去,伸手想要抓住她在空中乱挥的手臂,可是林妙可身体突然后仰,双臂张开的就要往后栽倒下去:“啊——深行!救我!我不想死!”

“抓住我,快!抓住我!”季深行心都快跳停了,长腿的优势,抵住栏杆,脚尖勾住,半个身子半个身子倾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双手紧紧抓住了她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的手臂!

天。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掉下去了!还好,有惊无险。

“深行,好高……救救我,我怕……”林妙可低头看下面,抖着声音哭得厉害,吓得。

“抬头,看我,别往下看。”男人语气温和坚定,给她力量。

季深行咬紧腮帮子,死死拽住她的手臂不放,使出全身力气把她往上托,他的腿被栏杆压得变形,韧带估计拉上了,顾不得,再咬咬牙,好在她不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拉了上来!

季深行趴着地面,大衣质感的衣摆铺陈在脏的水泥地面,随着他沉重的喘息一起一伏。

惊险过后,他深深喘了口气,仰头望天,心跳不能镇定。

身旁传来哭声:“吓死我了,深行,吓死我了,我刚才、我刚才差点就……”

林妙可倒在栏杆下面的水泥台上,失声痛哭。

…………

对面楼栋里,一身白衣的绝美女子放下望远镜,雪白净荷般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那双双眼皮很深的杏眸里,翻涌着什么,不似脸上的淡然风轻。

她收了望远镜,菱形唇瓣冷冷挽起,缓步施施然下楼。

…………

季深行很快恢复冷静,没有责怪她,走过去,男人高大的身体蹲下,宽阔坚实的怀抱,轻轻地抱住了颤抖不已的女人:“没事了,别害怕。”

那双干净好看的手,在她肩上,温柔拍了几下。

林妙可哭得更大声了,窝在他怀里,呼吸着他好闻的味道,感受着头顶发间他喷洒下来的气息,像在做梦。

第一次他主动抱她,林妙可心里说不上来的心酸悲戚,这个男人的怀抱,她贪恋了一生。

“怎么回事?”季深行看着她,皱眉,眼眸深邃复杂。

林妙可泪眼朦胧里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同样复杂,那内容是季深行也看不懂的。

她啜泣抽噎着,半晌平静不下来,双手死死攥住他两片大衣衣襟,指尖发抖,声音也在抖:“她回来报仇了,回来报仇了……”

季深行拧眉:“谁?”

林妙可对视他湛黑不见底的瞳孔,犹豫再三,摇了摇头,她站起身,季深行也

tang不多问,他对她的事不感兴趣,人救下了就行。

他把大衣脱下来盖在她单薄的身上:“其他事以后再说,子陵在等着你。快走吧。”

林妙可点头,心中苦涩,知道他这番温柔是因为季子陵,不然,她就是跳下去他可能也不会多看一眼。

走回到天台铁门的时候,林妙可突然停了一下,认真问他:“深行,你爱顾绵,你真的确定?”

季深行与她对视,漆黑沉冷的眸落在她脸上,带着迫人的压力。

他闻言蹙眉。

林妙可看出他神情的不悦,知道他不喜别人多问私事,她笑了笑,笑得颇有些深意:“现在爱,以后呢?见到她以后呢?”

季深行走在前面,没有听到这番呢喃。

…………

两个人刚走下天台,顾绵迎面跑过来,见到他们先是一怔,没有问怎么回事,只是神色焦急地说:“不好了,子陵出事了!医生说是突发性衰竭,在用药物稳定,你们快跟我走,再晚的话,移植手术也做不了了!”

季深行闻言,眉宇一凝。

顾绵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林妙可身上披着的他的大衣,什么都没说,拉着林妙可就往电梯里跑。

三个人用最快速度赶到了手术室。

季老爷子对林妙可颇有微词,这个紧急时刻,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快进手术室。

他们赶到到的时候,医生刚给季子陵用药完毕,看到匆匆赶过来的林妙可,狠狠地摇了摇头:“怎么当妈妈的?!你这一耽误,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了!现在风险大了,病人身体能不能受的住还当另说!唉……快点进去吧!”

林妙可被骂,一句话不说,她换衣服,被医生推进手术室,进去去之前突然拉住顾绵的手。

顾绵疑惑,但还是弯下腰身。

林妙可目光铮铮,仰起头,凑在她耳边:“凡是手术就有危险,出什么意外都说不准的,有句话我现在一定要对你说。”

顾绵凝神:“你讲。”

林妙可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长:“顾绵,以前我是恨透了你,但现在,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要给我牢牢抓住深行,无论发生什么事,争气点,千万别放手。”

顾绵皱眉,这话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林妙可却松了她的手,自顾自低喃地笑:“你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深行还是原来那个眼里只有你的深行吗?我得不到的你又凭什么得到?没死又如何?我才不死呢,我偏要活着,倒要看看你能掀起什么浪……”

林妙可被推进去时还在神神叨叨,顾绵感觉,她最后那段话不是对她说的,应该是自言自语。

顾绵心绪难定,因着林妙可这番莫名其妙的交代。

她不明白林妙可这番带警告的话什么意思?

…………

子陵的手术,错过了最佳时机,医生说风险增大,谁也不敢做保证什么,可是不做手术,肝脏衰竭得支撑不下去,这场手术,没有选择,必须做。

一家人安静等在手术室外,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凝重至底,表面上的平静遮不住心底的忐忑不安。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门紧闭,一秒钟都变得分外漫长。

时近晚上七点,天黑下来了,手术室的这条廊道,日光灯阴沉地照着,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顾绵抱着熟睡的皱皱,看到对面椅子上快支撑不下去的奶奶,她劝二老估计不听。

顾绵冲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使眼色。

季深行斜倚在墙边,与她对视,漆黑目光倾注温柔,拿出手机打电话,挂了电话走过来:“司机把车开过来了,等在外面,爷爷奶奶,你们先回去。”

老爷子握着拐杖:“我不走!子陵在手术室,是生是死不知道……”

季深行捏着眉心,耐性不够:“您和奶奶在这里等,除了让你们的身体负荷更重之外,帮不上任何一点忙,子陵醒来,你们病倒,有意思吗?”

“你!”话不好听,老爷子膈应得不行。

“季深行。”顾绵低声,拉他。

季深行看她一眼,那凌厉的,他当家做主,顾绵不敢出声了。

他把奶奶扶起来,奶奶叹口气道:“老头别犟,我们做老人的,不要让孩子们担心。”

季老爷子可能也实在撑不下去了,起来时顾绵分明听到他背脊骨头在响,捏了把汗。

季深行立刻喊护-士找来一辆轮椅。

苏云和季深行把二老送走,顾绵抱着皱皱重新回到座位上,胳膊酸的难受,椅子上凉,即便医院里暖气足,也不敢把皱皱放在上面。

“小嫂子,我抱一会儿吧。”

苏采采脱下棉袄外面的大衣,冲顾绵笑笑,大衣包住皱皱,把小东西从顾绵怀里抱到自己怀里。

顾绵双手得空了,从包里拿出纸巾给皱皱擦嘴边的口水,苏采采咯咯地笑:“小家伙睡得真香,这小口水给流的,真像你。”

反应过来苏采采指的什么,有些囧:“也只有你说她像我,平时在小区里抱上抱下的,没人说她像我,倒是见着你哥,缝人就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俩生的,你跟我哥吃什么醋啊!”苏采采哧她,揪皱皱的小黄毛:“看这头毛,又卷又乱的,还少,不像你像谁呀。”

顾绵认真了:“头发卷这点是像,不过,我头发多,皱皱头发真的太少了,你看,又细。”

正聊着,手术室的大门啪嗒一下突然开了,惊得顾绵和苏采采一震。

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摘了口罩,手里拿着纸板和笔走过来:“签一下病危书。”

“什么?!”顾绵脸一下子白了。

苏采采紧紧握住她的手,也是一脸苍白:“医生,我小侄子怎么了?手术前不是签过吗?怎么又签?”

医生走到她们面前:“你们两个谁是林妙可的家属?”

“啊?”苏采采没反应过来。

顾绵却是明白了:“林妙可怎么了?”

“取肝过程没有问题,缝合时突发意外,她之前做清宫术的伤口崩裂,腹部大出血,需要家属签字,我们才能实行抢救。”

“她家属不在。”顾绵紧皱眉头。

“怎么这样?病人情况糟糕,你们能联系上她的家人吗?”

顾绵犯难,可能季深行有林家那边的电话,但他不在啊。

“你们是她朋友吗?”医生又问。

苏采采不说话。

顾绵点头,想了想,一把拿过病危书,拿了笔。

苏采采拦住她:“小嫂子,不能乱签的,你又不是妙姐姐的朋友,她以前那么对你,万一她出事,林家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顾绵反问:“没人签字让她在手术台上血流干吗?这个时候不能考虑那么多,总要有一个人签。”

她刷刷几下下笔。

顾绵想的很简单,林妙可不是朋友,林妙可害她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她就要让她这么躺在手术台上吗?那她和林妙可有什么区别?

做人不能这样。

苏采采撅嘴看着她:“小嫂子,你这样的性格吃亏。”

顾绵淡笑:“吃了半辈子了,最大的亏,就是你哥。”

苏采采调皮眨眼:“你不是吃了我哥的亏,你是吃了爱情的亏。”

“……”

四十多分钟后季深行回来,苏采采大嘴巴立刻把林妙可的事说了,季深行深深看了眼顾绵,淡淡点点头,无话。

他让护-士准备了一间VIP高级病房,给皱皱睡的,说皱皱被抱着睡,不会舒服。

顾绵和苏采采匆匆吃了点他带过来的晚餐,没有胃口,吃的那几口,都是勉强应付。

手术时间一再延长,中途也没有医生出来报备情况,季深行说这事好兆头。

顾绵和苏采采都悄悄喘了口气。

林妙可抢救过来了,两个小时后被推出手术室,顾绵跟着过去看了看情况,林妙可在麻醉中,医生说一时

半会儿不会醒。

顾绵回到手术室外的走廊,苏采采撑不住去皱皱的病房睡了,只剩下季深行。

清冷白光下眉眼疲惫的男人,黑色大衣,黑色西装,侧面峻挺,五官深邃,显得越发深沉。

他靠坐在椅背上,头后仰,双腿交叠的姿势,漂亮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燃。

这些天他太累,因为莫靳南,也因为季子陵,身体累,心更累吧。

顾绵走过去,纤细小巧的手放在他肩上,片刻后,中指移到他的太阳穴,轻轻给他按着。

他舒服喟叹了一声,伸手,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到跟前抱在膝盖上,夹着香烟的手,修长手指在她莹白脸蛋上抚了一下,眼眸深幽含情:“下次,我洗澡时,你进来给我这样子揉,上面,下面,都来。”

顾绵恼他这时候还不正经,脸却慢慢地热了。

他笑,又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恼什么,让你分点心罢了。”

他把她的脑袋摁进怀,给她满世界的温热坚硬,鼻息在她发间,执起她的手,十指交握,幽然叹:“绵绵,你我,这样的日子,我等了四年,特别好你知道吗。”

他说特别好,她笑,也这么觉得啊。

顾绵现在幸福,幸福时会有信心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平和细致安宁到永远。

…………

等到后半夜四点,手术室那扇沉重的大门终于开了。

顾绵几乎要等睡了的,听见声响,立刻从季深行怀里弹起来:“医生!我家子陵怎么样?怎么样?”

摘了口罩的主刀医生走到季深行跟前,在这个高大挺拔眉眼深邃的男人面前,微笑着点了下头。

那是手术成功的意思!

顾绵几乎是喜极而泣,激动地双手勾住季深行的肩胛骨,往他身上跳。

男人眼眸溢满笑意,温柔地接住了她。

“季深行,子陵没事了,没事了!”顾绵实在难掩情绪的激动。

季深行皱眉给她擦眼泪,比她淡定太多。

主刀医生也被这喜悦感染,笑了笑,严肃道:“病人家属,可不是没事啊,病人意志力坚强,撑过了手术,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你们,并发症,排异反应,他现在在麻醉中,未来十二小时内醒来是最好,超过这个时间,情况就不会太乐观。”

“嗯!嗯!听到了!”顾绵眼弯成了一条缝,现在,满脑子里只有手术成功四个字。

主刀医生看着她这幅傻样,和季深行同事多年,是好友,他冲季深行挑了挑眉,好像在说,怎么娶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女人?并发症排异反应都是大问题,她还笑?

季深行当即就不太高兴了,把媳妇往怀里揽,再傻,那也是他的事,他们管不着。

…………

凌枫睡到半夜接到一直负责跟踪莫靳南的警员的电话。

说是莫靳南半夜从莫家宅邸出来,独自一个人驱车往景枫湾去了。

凌枫立刻起床穿衣下楼,开车往那边赶。

景枫湾是A市有些年头的别墅区,半山腰的位置,环境清幽安逸,适合调养生息。

莫靳南把车停在别墅院子外面,里面的人大概听见了引擎声,二楼的灯亮了。

莫靳南转着车钥匙走上台阶,两个门灯亮了,指纹门叮咚一声打开,柔光里,女人穿着厚厚的睡衣,长发蜿蜒颈侧胸前,素净的脸,被橘色光线照出了细细的绒毛,目含淡淡笑意看着他,说不清的味道与风情。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莫靳南靠着门边的柱子,身长挺拔。

女人低敛眉目,白颈微露:“外头冷,进去吧。”

莫靳南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厚厚睡衣遮不住曲线的背影,目光深幽。

女人没惊动佣人,去厨房,想了想,端了杯白水过来。

莫靳南坐在沙发里,像是不经意地提了句:“今天你去医院见林妙可了?”

“是。”她知道他派人跟着,索性自己说了:“我知道今天她儿子做手术

,特地挑今天去的,我把她故意引到楼顶。”

莫靳南手点着下颚,看她:“如果你不想看见她,我有办法让她从这世界消失,不必你自己动手。”

女人轻笑:“她当年把我害死,今时今日,我却并不想她真的死,我只是去出口气并且告诉她,我没死,我活得很好。我了解这个妹妹,知道她不会跳的。”

莫靳南没说话。

女人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这举动让莫靳南有些受宠若惊,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女人也在看他,半晌开口:“靳南,对不起,我为了气林妙可说了一些对你很过分的话。”

莫靳南挑眉:“都说了些什么很过分的话?”

女人低头:“我说……你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还说是我唆使你让你找上她的,靳南,你别误会,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在她面前摆高姿态……”

莫靳南眼里有光在闪动,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原来你也知道,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靳南,别这样。”女人手有些轻颤地挣开,马上起身。

莫靳南知道她抵触男人的靠近碰触,不强求,黯然道:“妙妙,我希望你明白,这么多年,一个男人是有需求的,我找林妙可,只是因为她像你,感情和需求,男人分得很清楚。”

女人不语,这些话,给了他压力。

她低头:“我无法给你什么,心不可能,这幅早就不堪的身体,如果你不介意……”

“妙妙!”莫靳南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泪和脖子上凸起的经脉。

他神情有些冷:“你当我是什么人?”

莫靳南放下水杯,立刻转身,朝门口走。

女人疾步跟在他身后,试图解释:“靳南,是我的问题,我接受不了任何异性的碰触。”

莫靳南在气头上,听她哭,心里疼,又拉不下脸回头。

他出了院子走到车旁,女人一路跟过来,白玉路灯不高,清晰地照出了女人那张绝美的容颜。

…………

不远处树底下停着的路虎里,凌枫满目震惊。

他见过林妙可,又想起了那天给季深行的他们高中的合照,季深行当时望着里面的一个女孩,看了很久。

那个青涩穿校服的身影,不无意外的,与眼前路灯下长发及腰温温婉婉的女人正面,重叠!

凌枫怔住,说不出话来。

直到莫靳南上车,驾车离开,直到女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别墅院子里,凌枫缓缓地,才回过神来。

手放在方向盘上,墨眉紧锁。

这个女人,如果没猜错,就是那个妙妙。

不是多年前就死了?

如果他看到的不是鬼,那就是说,她还活着,凌枫确定,那天和季深行在机场看到莫靳南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妙妙了。

她和季深行不是初恋吗?

为什么多年后居然和莫靳南搅合在一起?要知道,莫靳南暗地里对付季深行,是季深行的死敌啊。

太奇怪了。

凌枫觉得事情太不寻常,复杂到他都不能理解。

沉寂在黑夜里的路虎,停了很久,启动,往山下而去。

车里,凌枫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拨通季深行的号码。

…………

季子陵被推出手术室。

眼睛紧闭,嘴里带着呼吸罩,安静地躺在那里,推车本来就不大,可他躺在上面却显得那么小,毫无生气的模样。

这孩子遭罪遭得太多了。

顾绵紧紧握住他的小手,和季深行两个人都没说话,尾随季子陵的推车进入指定病房。

医生护-士忙活一阵,出去了。

病房安静,只有滴答滴答的仪器响声,顾绵搬了单人沙发到病床前,握着季子陵小小嫩嫩的手,趴在床边盯着点滴频率。

快六点的冬天,窗外一片沉黑。

季深行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但在安静的病房,顾绵也能听见嗡嗡的震动声,这个时间点来电话?

她歪着脑袋朝季深行看过去。

男人拿出手机,见她神情有疑,挑眉把手机凑到她跟前,声音特别低沉:“这下放心了?”

顾绵一看上面来电显示是凌枫二字,有些窘迫,怏怏地别过脸。

的确,她就是特别放心,季深行这样的男人言语上的不正经,只会对她。

回国这段日子里,他身边别说女人,母的都很少出现,工作也是带着高尚,他不是那种耍暧-昧纵身花丛乐此不彼的男人,或许是他根本不屑这样偷鸡摸狗,如果非要出-轨,大概也会直言说明。

顾绵记起他们四年来的第一回,就是抓了莫靳南的那天,他在儿童医院急诊室对她暗示让她半夜去找他,她没去,结果他倒是半夜上来了。

皱皱睡着,房子隔音效果很差,他把她拖到洗手间。

就在那里面,他要了,硬来的,痛的顾绵直哆嗦,可没几下,他就没动静了。

顾绵愣了老半天才知道他是完事了,黑着脸看她,顾绵当时脸红到了底,想笑,憋着,安慰他,说改天去看看医生,她不嫌弃。

他当时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剥了,咬牙切齿地说:笨蛋,我在证明我的清白。长时间不用,太兴奋,你上网查查别的女人是不是这么检验他们出差的老公的。

顾绵傻兮兮的当真上网发帖子了,半天不到几百楼的回复,真的是这样,长时间不那个,都特别快。

顾绵沉浸在有颜色的事情里,根子都红了。

季深行吻了一下,更红。

他走到窗边,单手插袋,电话震动已过,他回拨过去:“喂。”

凌枫的车已经下了盘山公路。

眉宇凝重,犹豫再三,道:“季深行,什么时候方便,我有很重要的事说。”

“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查那天在莫靳南怀里的那个女人吗?”

“查到了?”

“嗯。那天我给你的那张你们高中的合照还在吗?”

季深行蹙眉:“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确认一些东西。你现在在哪?”

“北方医院,到底什么事?”

“我先回家一趟,白天去你那,事情当面说。”

季深行索性没了耐性:“我挂了。”

凌枫没有没尾说了句:“季深行,是关于……妙妙的事,电话里说不清。”

窗前挺拔站立的男人,一下定住:“……什么?”

但凌枫已经挂了电话。

顾绵听出他语气的陡然变化,转身看他:“季深行,你怎么了?”

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背脊挺得很直,线条僵硬,像被窗外的冰暂时封住了一样。

过了好久,季深行才回神,转身,深邃好看的五官满布苍白,看了她一眼,笑笑:“没事。”

顾绵知道有事,怕又是莫靳南的烦心事,他不让她过问,她也就不问。

季深行接了凌枫电话后就有些心不在焉,顾绵感觉到了,她太困,睡过去了。

中午时才醒来,老爷子,奶奶,苏云,苏采采,季深行都在,屋子里响起皱皱奶声奶气的声音。

季子陵还没醒来。

得知手术成功,脱离生命危险,最欣慰的是两个老人。

此刻,季奶奶把顾绵拉到一边,亲切握着她的手:“绵绵,你睡觉时深行提了你们复婚的事,说子陵手术完了就立刻办。”

顾绵看向屋子中央的长腿男人。

奶奶笑:“你别看他,你跟奶奶说说,你的想法。”

“我……”顾绵抓脑袋。

季老爷子看孙媳妇犹豫,赶紧说:“想什么想?我下命令,不用选什么日子,就择近,你们

准备一下,几天后一大家子人吃顿饭,把这事确定了。一婚是你们俩,二婚还是你们俩,这个不管,季家的规矩,盛办!”

凌枫刚进门就听到老爷子这句。

季深行看到他,立刻走出去。

走廊上。

季深行皱眉发问:“你在电话里没头没尾的,关于妙妙的,到底什么事?”

凌枫看着窗户里被季奶奶握着手一脸红晕的顾绵,不答反问:“你和绵绵要复婚了?”

季深行挑眉看着凌枫,湛黑眼神里别有深意,点头。

凌枫凝下了脸。

季深行淡漠扫了眼他,淡淡的说:“我和顾绵注定的,早说过,你没有机会。”

凌枫现在烦心的却不是这个。

“说吧,关于妙妙的事。”季深行回到正题。

凌枫双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双手手指绞紧,光洁坚毅的眉间,慢慢的拢成一个川字,沉默半晌,他抬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让我查莫靳南的背景,我无意查到当年妙妙的死因是火灾。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

“我知道。”季深行五官不见情绪:“我听她妈妈说了。”

凌枫点头,转身就走。

“你说的很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凌枫步子一停,突然回头:“我问你,你心里真的放下你那个妙妙了吗?”

季深行拧眉。

凌枫指着他鼻子:“绵绵爱你,你如果心里想着的是别的女人,你给我离她远点!”

“我也爱她。”季深行回答很快。

凌枫觉得他一直在逃避妙妙这个问题:“如果,妙妙现在站在你面前,你还能毫不犹豫说出你刚才的话吗?”

“这个假设没有意义,她死了。”

凌枫眼神一闪:“我说如果,你回答。”

“可以。”

季深行不知道,他能回答得这样快,是因为他清楚,这是一个假设。

…………

景枫湾三号别墅。

座机响了。

女人接起。

那头响起莫靳南低沉的声音:“听说,季深行要和顾绵复婚了。”

女人面色一变,纤纤细指,根根绷直,只是很快,她就笑了:“是么。那我,要当面恭喜恭喜他们咯?”

————————————

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