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

别墅宽敞的客厅,滴答滴答的钟声。

顾绵接完电话并没有上楼恍。

她思索回忆刚才电话里听见的那个年轻的男声刀。

她想起来了。

是给季深行办事的人!

统共可能见过一两次,都是顾绵遥遥的看见车窗升起时那年轻男人戴棒球帽的侧面。

他是季深行身边贴身的人,为季深行办事,不同于高尚办的公事,他应该是给季深行办私事的。

那么,他口中所说的孩子和亲子鉴定……

思绪紊乱中,顾绵回拨过去。

…………

Z市医院。

季深行一身皱巴巴的西装,两根手指紧捏那份白色文件纸袋。

他和傅斯一齐跑向抢救室。

到的时候,峥峥也刚被移动推车推进来。

季深行看见了,状况糟糕。

他的小身体不断痉-挛,医生在控制,他的口中呕吐物基本只剩下胃液……

医生紧急推峥峥进去。

透明玻璃的抢救室里,季深行看到他们把峥峥从移动推床上挪到抢救室的病床上。

医生护-士忙活,口罩露出的一双双眼睛,眼神格外凝重。

旁边儿科主任赶过来,冲季深行点一下头,穿上无菌服进去。

整个抢救过程,峥峥小小的脸在一堆医生手忙脚乱里看不清。

季深行不知道他有没有哭。

或许这样的抢救在过去三年间已成为家常便饭。

那异常黑亮的大眼睛嵌在惨白的小小一张脸上,麻木的,痛苦的,哀求的目光,透过玻璃窗朝季深行看过来。

季深行伸手捏一下眉间,抿唇迅速移开与峥峥对视的目光。

他的小嘴儿蠕动,一直在喊妈咪。

他当医生时见惯生死挣扎,人在他的刀下切开又被缝合,或者恢复健康,或者死亡。

但是今天,一个三岁的孩子,让他不忍,心里感到揪痛。

…………

手机响了,别墅的座机号码。

季深行思维迟钝地与傅斯对视一眼,他一手攥着手机。

另一只手,修长食指中指紧紧地夹着那份鉴定结果。

手机单调的铃声在深夜安静的医院走廊响彻。

季深行盯着手机屏幕,五官紧绷的没有接。

抢救室里,对峥峥的抢救还在继续进行中,医生们没有刚开始那样慌乱了。

季深行靠着墙壁,在傅斯的注视下,面无表情打开白色文件纸袋。

手指捏紧那几张A4的纸,抽出来。

仰头阖眸,深呼吸,再睁开,凌厉的目光投向那叠A4纸最后一页。

傅斯看着季先生脸色骤然的变化。

一时间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良久,具体过了多久,傅斯没有计算。

总之是他开始担心的时候,季深行把那几张纸攥在手心,狠狠揉皱。

他深邃的目光开始朝向抢救室,紧盯那张惨白瘦弱到看不出与自己有很大相似程度的小小脸蛋。

“季先生……”傅斯担忧地看着季深行。

季深行站直身体,仿佛用了多大力气,手指紧按眉心。

因为连日没有睡觉的嘶哑声音在问,“确定没出差错吗?”

傅斯摇头:“把您的口腔抹试和峥峥的口腔抹试分成了好几份,这是其中一分鉴定结果,还有三份,不过答案是一样的。”

季深行视线放在抢救室里情况逐渐稳定的小家伙身上。

不顾这是医院,抽一支烟,微醺眼眸眯起地说:“在妙妙告诉我这孩子姓季时,我根本不当

tang回事。”

傅斯听着那莫测的语气。

“视讯里匆匆一眼,我没看清,以为是妙妙在耍什么花招。”

“直到在这里看到他长什么模样,我才慌了。”季深行突然笑了一下,薄唇发凉。

“可我还是不相信,孩子三岁多,四年前到现在,我只有顾绵一个女人。”

傅斯揣测,“季先生,据我查到的,林妙妙小姐多年前就苏醒了,中途病情反复,但直到五年前的时候吧,彻底苏醒康复。她或许没有正面出现在你面前,但会不会使了什么计谋盗取了你的种然后人工受--孕……”

季深行深刻拧眉。

思索中摇头:“不可能,峥峥的年纪,时间对不上……”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季深行想起来,在北方医院时,院方号召过健康男医生捐-精以充盈医院匮乏的jing-子-库……

但那时他和顾绵已经结婚,并且顾绵怀孕。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季深行清楚地记得,他去jing子库撤销了所捐的那份,并且让工作人员销毁。

难道……

…………

晚上失眠,早上就不得不补眠。

清晨,季家别墅佣人在准备早餐。

楼上。

爷爷奶奶专门为皱皱布置的儿童房里,顾绵睡得很沉。

怀里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柔柔软软的小身子在顾绵身上爬来爬去。

皱皱早上精神头很足,一个人在床上打滚,在妈妈怀里滚来滚去的,玩了一会儿,累了,超寂寞的。

妈咪怎么还不醒来捏?

“妈咪……醒醒啦,把我丢在这里这么多天不来陪我,现在也不理我……呜呜,顾绵!你快点醒来啦……”

“嗯嗯……”顾绵应付地哼哼一下,困死了,翻了个身。

“妈咪!”皱皱真心见不得她醒着,别人却睡得那么香!

用她一头小黄卷毛去蹭顾绵的鼻尖。

知道妈妈怕痒,嘻嘻,果然睡得像猪的人动了。

再接再厉,小嘴儿凑到妈妈软乎乎的胳膊上,紧贴着呼气,类似放屁的声音就出来了。

顾绵睡梦中皱眉头:“皱皱,臭死啦,晚上吃的什么东西啊你……”

“咯咯……”小家伙给乐得,捂着小嘴儿简直笑眯了眼。

在这样的折腾中,顾绵再不醒来就是神人了。

有点生气,揪住小家伙翻身趴到自己腿上,揍她小屁股。

“啊,后妈打人啦!打人啦!”皱皱可劲儿哀嚎。

顾绵气的,“谁是后妈?”

“你你你……呜呜,痛痛啊……”

门外季奶奶紧张的声音,“皱皱怎么哭啊?”

顾绵窘:“没事,我和她玩呢。”

许多天不见,顾绵是恨不得把这小可爱揉进身体里或者吃下肚了。

“啊嘁!”小东西一个喷嚏喷在她脸上。

顾绵:“……”

也发现了,昨晚回家时就觉得皱皱有点小感冒的征兆。

不敢再和女儿闹腾,迅速给她穿上衣服,室内温暖,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她去二楼的洗手间洗漱。

苏采采还没起来。

顾绵叹气,估计昨晚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哭了多久呢。

昨晚睡觉前,苏采采拉着她悄悄说决定了,孩子不留。

初为人母,却不能享受这份喜悦,痛苦的心情,顾绵能理解。

“咦,妈咪,你额头上是小虫子吗?”

顾绵在洗脸,皱皱站在小凳子上,看到顾绵那发箍把一头卷发往后挽,露出额头发际线一条小虫一样的伤口。

“不是小虫子,一个伤口。”顾绵掬起一把水泼在脸上。

皱皱要摸

,要确认,顾绵宠溺地把头低下去。

“伤口……妈咪,是不是很痛?”

顾绵勉强笑:“一点小伤,不痛的。”

“可是为什么我看着都觉得痛痛的?妈咪你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要受伤呢?”小家伙认真的大眼睛里都是心疼。

天真的问话,差点让顾绵眼泪掉下来,是,她不够坚强,所以没能保护好自己。

顾绵眨眨眼睛,“老爷爷老奶奶不是和你说妈妈这几天去抓坏人了吗?就是抓坏人的时候受伤的啊。”

小东西柔柔的小指头还在她额头上抚摸着,一边给她呼呼一边惆怅:“哎,你本来就不漂亮,又有个疤了,老伯伯嫌弃你怎么办啊?”

顾绵一怔,仿佛才察觉,在皱皱的眼里,她和季深行即将要结婚建立一个家庭。

“妈咪,我也好久没看到老伯伯了。”皱皱垂下长长的睫毛。

顾绵挤牙膏,心情复杂地看女儿:“你想他吗?”

小家伙羞涩地点了一下小脑袋,咬着手指头:“虽然他有时候惹我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他又想他,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帅吧!”

顾绵好笑的翻个白眼:“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帅吗?”

“知道啊,就是老伯伯和枫枫那样子的,妈咪,你放心,我乖乖的,等你和老伯伯结婚了,我会叫他爸爸,不让你为难哦。”

顾绵刷牙的动作停住,长长久久的,是沉默。

…………

下楼来,爷爷奶奶,苏云,苏采采都已经围坐在餐桌。

顾绵抱歉的抱着皱皱赶紧坐下。

奶奶佝偻着身子把佣人端过来的热好的小牛奶放到皱皱面前,看着曾孙就笑,“喝吧,要全部喝完才乖哦。”

“可是,太奶奶,皱皱不想喝……”小家伙卷着自己的小卷毛,脸上皱巴巴的。

“那能喝多少喝多少好吗?”季奶奶疼曾孙疼到骨子里,什么都依着。

皱皱还是犯难,可能真的是有点感冒了,小家伙食欲不佳,一个劲儿萎靡地往顾绵怀里钻。

老爷子看着顾绵,指了指皱皱,语气有点吃味,“刚开始你把她放在这里那天晚上给哭了大半夜,死活要找你,好不容哄好了几天和我们亲点了,你这一来,熊孩子,又不认识我们了。”

“你多大了还要吃这个干醋?”

季奶奶拍老爷子一下,给顾绵夹了个包子。

“绵绵啊,几天不见又瘦了,在外面办案子太辛苦了,等你和深行扯证了,奶奶劝你一句,别再干这个工作了,皱皱需要你照顾,咱家又不缺钱,那么拼命干什么呀,你就在家里,和小云似的,操持操持家务就行了。”

顾绵沉默地听着。

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时机直接把话挑明了?

她放下碗筷,脸上表情郑重,“爷爷奶奶,苏阿姨,其实我来是要把皱皱带走。”

老爷子筷子一撂,“什么玩意儿?”

奶奶也紧跟着朝顾绵看过来。

“爸妈,绵绵的意思是要把皱皱带回她租的那小区,深行不也在那住着么……”苏云赶紧说道,同时冲顾绵使眼色,“是吧,绵绵?”

顾绵看一眼老爷子气喘吁吁虚汗直冒的样子,不得不应了苏云的话。

算了,等季深行回来让他自己交代吧,他和林妙妙那破箩筐的事,他自己说,她又没做错什么,何必承受老爷子刀一样的目光呢。

…………

饭后,敏感的苏云就拉着顾绵到一边。

“绵绵,你吃饭时说那话……是不是又和深行闹矛盾了?前几天他回来这里,整个人看上去没精神。”

顾绵攥紧手指头。

苏云看她闷葫芦的样子,急,“爸妈催不动深行,又不敢来催你,天天往我这施压,让我想办法劝你们赶紧去把怔领了。”

“苏阿姨,其实……”

苏云自顾自地苦了脸,“我这也难办啊,捉摸不透你们究竟想些什么,好不容易皱皱不

排斥深行不排斥我们了,你和深行趁热打铁,赶紧复婚吧!”

顾绵把手从苏云手里抽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大客厅。

“苏阿姨,你听我讲,我和季深行复婚是不可能了。”

啪——

苏云手里塑料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客厅里季奶奶耳朵好使,在那边问,“小云,怎么了?”

“哦,没事!”苏云一脸震惊的在看顾绵,“绵绵,你在说什么啊!”

顾绵神情平静,“苏阿姨,季深行的初恋,就是林妙妙,没死,回来了。”

“……什么?!”苏云写满一脸的不相信。

顾绵道,“你不信可以给季深行打电话确认,求婚那天他突然跑掉,是去追林妙妙了,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我不想说了,总之,我和他不可能了。”

苏云立刻抓住顾绵一双手,替季深行说话:

“绵绵,别说不可能这种话。

“妙妙死了那么多年,突然活了,深行追出去也能理解,深行心里是爱你的,不然不会要和你复婚。”

“孩子,你听阿姨说,每段婚姻里都有它的不尽如意,许美静是深行爸爸的前妻,她再坏在他心里总有那么一些的位置,我心里头也膈应,不过陪在他身边这么些年的是我啊,有时候世事无奈,女人要懂得妥协,活得太清楚明白,很累。我算是看尽人生,哪个男人心里没有一两个女人呢?”

顾绵不和苏云较真,苏云这么说,是并不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

如果苏云目睹那天她在酒店时如何把季深行和林妙妙捉住在床上,如果苏云目睹了那天在医院,季深行护着林妙妙是如何把她甩开的,兴许,苏云就说不出这话了。

苏云还在劝:“……你可能现在在气头上,深行不是那种分不清过去和现实的人,等他想清楚了就会明白,你和皱皱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你给他一点时间,实在不行,我去找林家二老。”

“阿姨,不用了,其实整件事和林妙妙没什么关系,是我和季深行之间出了问题。”

顾绵摇头,眼波里一潭死水,“我也许还年轻,想法和您不同,我不会委曲求全地守着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男人。”

她掰开苏云的手,转身走,背影坚定。

苏云提着一口气,一筹莫展,担忧的看着客厅里尚不知情的二老。

…………

昨天和苏采采讲好,今天陪她去医院预约手术时间。

顾绵抱着皱皱上楼换衣服。

换好了衣服,梳妆台前,顾绵抹点霜。

目光一瞥就看见那瓶摆放的精油,下面压着秦律写的纸条。

顾绵拿起来,小小精致的瓶子在手里转圈,她手指抚摸纸条上的字,细细的眉蹙了起来。

又欠他一份人情了。

说来也奇怪,并不认识,他三番几次的帮她,昨天悄悄给她这瓶精油的举动,究竟什么意思?

这已经超过单纯的陌生人之间的点头关心的级别了。

顾绵上下看自己身上,实在没什么地方值得他所图。

那样一个衿贵英俊成熟温柔的男人,看起来身份显贵,还是商界成功人士,和她一比,云泥之别。

只知道他姓秦,名字,电话,任何有用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顾绵想着,算上这瓶精油,她该还他多少钱?

她是俗人,俗人的方式思考问题,那些不能深想的问题也变得简单了。

这让她一身轻松。

…………

下楼时,苏采采和家里扯了个谎,说要陪着嫂子孩子出去玩。

雪后天晴,季家人没有说不准的理由。

苏云长了个心眼,可能担心顾绵真的就此次把皱皱抱走再次消失什么的,出门前安排了司机和车。

明面上是接送,暗地里苏云肯定和司机交代了什么。

这顾绵猜得到,她有点无奈,季深

行没回来当着长辈的面说清楚之前,她不会带着皱皱消失。

这样倒显得她理亏似的。

…………

苏采采十分顾忌家里的司机,怕他跟苏云透露什么。

下车时,顾绵故意带着皱皱去挂号厅挂了儿科,为的是消除司机的疑虑。

让司机师傅等在外面,顾绵拉着苏采采赶紧去了妇科。

今天是愉悦时间,所以很快。

手术安排在两周之后,医生吩咐,一周后来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做最后的确定。

从诊室出来时,苏采采哭红的眼睛无助地看向顾绵。

顾绵除了叹气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皱皱什么也不懂,看小姑姑哭,小家伙也跟着难受地在妈妈怀里,乖乖的一动不敢动。

等苏采采情绪平定,一行人出来上了车。

顾绵接到蓝双电话。

电话里小双语气和心情都不错,向顾绵说明,她拉着卫川去找那个小周护-士,并且蓝双让警局的朋友帮忙,调出监控,也抓捕了犯事的两个男人……如此等等过程顾绵没有细听,关注的是蓝双和卫川现在怎么样了。

和好了。

顾绵松口气。

经过这一件事,这对欢喜冤家感情应该更好了。

小双是典型的产后抑郁,顾绵也说蓝双,让她把脾气改改,卫川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遇不上第二个。

蓝双在电话里笑嘻嘻的,和昨天相比判若两人。

“让我过去你家一趟?什么事?”顾绵笑着问。

蓝双扭捏得不自然,“我和卫川订了情侣温泉,一天一夜的,我们确实很久没放松了。把绅绅交给保姆我不放心,你帮我们带一天一夜呗。”

顾绵头大。

带皱皱就很操心了,两个月的小宝贝,光让绅绅从母--乳接受牛奶估计就很费事儿。

顾绵不想摊这事儿,蓝双语气很强硬。

最后没办法,还是去了锦绣城。

蓝双把必备的东西连同一个小摇篮塞给顾绵,美滋滋的去准备她的行李了。

皱皱第一次见两个月的宝宝,大眼睛瞪圆了,一直尖叫兴奋,新奇得不行,跟顾绵嚷嚷着要抱一抱小弟弟,顾绵哪里敢啊?

她自己抱都要小心翼翼,两个月的婴儿,骨头都没硬。

苏采采看见绅绅小小可爱的模样,联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心情更加糟糕。

顾绵让她牵着皱皱,不给她看绅绅。

两个大人带着孩子下楼,天气冷,顾绵抱着绅绅赶紧上车。

车内宽敞,暖气很足。

小绅绅衔着眼泪珠子,喝了点牛奶,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婴儿就是这点好,吃饱了就睡,不会太闹腾。

考虑到自己租的小区暖气不太好,怕冻了绅绅,顾绵不得不跟着司机,回了季家。

苏云看顾绵回来松了口气,“怎么样,皱皱感冒问题大吗?”

“不大。”顾绵把摇篮从车上搬下来。

苏云看见摇篮里的小小粉嫩的婴儿,惊奇,“哪家的孩子?”

“小双的宝宝,她和卫川有事,我带一天。”

“这么小能带住吗?”

顾绵笑,“皱皱也是这么小过来的啊。”

苏云也笑了。

客厅里,老爷子不在,估计去隔壁下棋去了,季奶奶刚放下电话,看到顾绵指了指座机,“怎么不早点回来?深行刚挂电话,嚷嚷着找你呢,你赶紧回一个过去。”

顾绵心不在焉嗯一声,没有给他打电话的意思,她把他号码都拉黑了。

…………

季深行面色阴沉地把手机放回西裤口袋。

长时间没合眼,一双眼眸猩红,红血丝泛滥,眉眼间疲惫

尽显。

打不通她电话,十分确定她把他拉黑了,这行为举动像小情侣之间在闹别扭,而可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她这回是铁了心要和他分道扬镳。

一拳头砸在墙上,这没有她的日子在他眼中,过得那么无力,分分秒秒都在煎熬。

傅斯从医院外的宾馆过来,给季深行带了午餐。

男人干冷的双手抚一把脸,疲惫深深,薄唇上起了桔皮儿,没有一点胃口地摇头。

下午两点,儿科主任带着好几个专家,季深行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看着峥峥的全身检查报告,每翻过一页,季深行的眉宇拧得上了锁一般。

他放下那叠厚厚的检查单。

儿科主任对他陈述,“患儿是天生的血液系统疾病,这种自带M病毒的血液病十分罕见,全世界仅两例,他这是第三例。不同于血癌,这类型的病症与血癌表现形式有所差异,化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我们研究分离过患儿体内的血液,发现有目前最先进的人造血成分,此前,患儿可能一直在接受人造血的换血,但身体还是没有好转,人造血只能维持他的生命,病情一直在加重……”

M病毒……

换血……

电光石渐间,季深行猛然间想到莫靳南执着地要把M病毒注射到皱皱体内……

季深行的脸色一瞬煞白。

“季先生,不是我不自信,我们医院目前的治疗水平达不到治愈您公子的病的水平,他在我们这里耗着,只会越来越严重,而且,他的血液被M病毒侵蚀,血液坏死,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换血,我们医院没有专门为他配置的人造血,建议还是转院吧……”

当天下午,从Z市出发的救护车往A市出发。

Z市距离A市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但救护车上是峥峥,季深行吩咐放慢速度,车上那几个外国医生在,季深行看着他们怎样给峥峥检查,用的药,许多是国内没有的,季深行仔细记下每一种药的药名。

他试图和那几个外国医生交流,但显然的,他们不愿意理睬自己。

季深行想方设法套问,给峥峥输的人造血需要具备哪些成分,医生们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季深行明白,这是受莫靳南命令。

………………

晚上十点,救护车抵达A市北方医院。

医院有医生出来迎接,病房已经做好安排。

病房外面,季深行安排了人把手看着,以防莫靳南过来抢人。

将近十一点,林家大宅传来门铃声。

林父林母都睡了,佣人开的门。

开门后,佣人看见一身风尘仆仆的英俊男人五官冷厉地直奔二楼。

二楼,林妙妙早已打开卧室,莫靳南电话里告之,今晚深行一定会来。

季深行走进去关上卧室门,把林妙妙逼到墙角,控制不住情绪,手再度掐上她的脖子,目光冷淬,“林妙妙,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妙妙吗?你在算计我?活着的这些年你给我布下了怎样的圈套?!你告诉我,峥峥怎么来的?!”

他心中有某种猜测,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林妙妙别他掐的越痛,脸上笑靥就越盛,“深行,我爱你,我要算计的是顾绵!”

“你和莫靳南到底在背地里搞了些什么?!”

“我只是配合靳南,得到我想要的。”林妙妙目光炙热偏执。

男人五官碎冷,“如果我之前我对我们那段感情还有一丝怀念,对你被侮辱还有一丝愧疚,那我现在对你,只剩下厌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那你又怎么变成了这样?心里只有顾绵的你,不是我的深行!”林妙妙泪掉下来,哭得越凶,嘴角的笑容绽放的越美丽,“你今天来不是要带我去医院抽血吗?”

季深行一愣,转而一想,她和莫靳南串通,通过那几个外国医生,莫靳南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她自然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季深行在林家父母醒来之前把林妙妙强行拖到了医院。

峥峥没有头发,无法用头发做鉴定,血

液鉴定是不二选项。

给林妙妙抽了血,吩咐傅斯监督鉴定科的医生,让他看着他们操作,以防莫靳南暗中制造假结果。

但季深行这回揣摩错了,亲子鉴定结果最快最快也要三天,这三天里,莫靳南没有出现过。

季深行寸步不离医院,睡不着,这一桩接着一桩的离奇事件让他心烦透顶,明知道顾绵就在季家的别墅,他也不回去,想到峥峥极有可能是他和林妙妙的……

他就无法回去面对顾绵。

…………

第三天。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季深行攥着那份鉴定结果许久,打不开文件纸袋。

最后还是傅斯给他看的,傅斯神情意外,冲他摇摇头。

季深行惊愕,抢过来鉴定结果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个结果,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心却像连日拧紧的螺旋一样骤然松懈了。

可是,也只松懈了那么一下。

季深行打电话给林妙妙时,林妙妙正在莫靳南办公室喝咖啡。

电话里季深行失控地低吼质问。

莫靳南拿过林妙妙的手机,低声浅笑,“季深行,那天你联合凌枫把我抓住的时候我就说过,在你还没有意识到我莫某人的存在时,我就已经把你玩透了!突然冒出个孩子,母亲不详,啧啧,季深行,你现在的表情有多丰富我就有多开心!你问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等你来求我那天我告诉你。现在你赶紧找找孩子他妈吧,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

季深行挂断电话,周身冰凉。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个漩涡,莫靳南为他准备了多少年?

…………

顾绵接到医院方面的电话,说让她再回去抽个血复查一下。

有点意外医院居然这么关心她这个已出院的病号。

顾绵下午三点去医院抽了血。

抽血后有点晕,她最近身体不好,扶着墙壁休息了好一会儿,闭眼中总感觉原处有道漆黑深邃的视线投过来,那么熟悉,让她不安,等她睁开眼睛去看,又没有见到人。

在顾绵出医院后,血液科的医生把贴着顾绵标签的试管血递给傅斯。

傅斯从医院出来,上了车,驾驶座上,他把那根试管递给旁边一脸疲惫的男人。

男人望着车窗,目光幽深地在那出了医院大门的清瘦背影上。

季深行捏着眉心,在这个由莫靳南布置的巨大可怕的漩涡中,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在莫靳南掌控里吧。

嘶哑的声音开腔:“替我安排一家准确率最高的鉴定中心,这一次的鉴定,我全程在旁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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