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偶尔疼痛。”李香芝伸出手。

楚仁给诊脉,两只手诊脉后说道:“夫人的胎象不好,稍等一下。”

李香芝不知道怎么回事,见楚仁起身离开心里头就一沉,再仔细回想这里除了方静安认识自己外,都是生面孔也就坐在原地没动。

楚仁来到后院没去找方静安,而是去找方青莳了:“师父,前头来的病人想要坑咱们。”

“什么人?”方青莳问。

楚仁低声:“看着面熟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身上有红花和麝香的味道,明明是个孕妇,这不是明摆着要害咱们吗?”

方青莳起身就往诊堂来,到了诊堂门口一眼就认出来了李香芝。

李香芝看到方青莳的时候,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你,你也来了?”

第212章 困兽罢了

方青莳打量着李香芝已经四个多月的孕相,微微皱眉:“跟我出来。”

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见李香芝颤巍巍的跟着出去了,有人窃窃私语的问,眼尖的人早就认出来了李香芝了。毕竟跟着曹老夫人出去施粥过,也在街上大摇大摆过的曹府小妾,怎么能没人认得出来?

不过大家都很好奇香铺的东家对曹府的小妾态度可真不咋地啊。

李香芝跟着方青莳到了寿宁堂后院,有些局促的想要遮掩住隆起的小腹,心里有鬼又不敢看方青莳,只能低着头捏着衣襟。

“你让李景泰回去找我了?”方青莳回头,眯缝着眼睛看李香芝。

李香芝赶紧摇头:“没、没有,只是让他回去看看家里咋样了,让他收拾房屋再看看能不能把田地收拾出来。”

“你不想要这一胎就自己回去想法子,敢到寿宁堂里兴风作浪就掂量掂量自己份量够不够!”方青莳的鼻子可比楚仁好太多了,楚仁只是闻到了几味草药,方青莳是很确定李香芝想要做什么了,冷声训斥:“害人之心天天有,我真不知道方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李家的!我再跟你说一遍!想一想你李家发生的这些糟烂事,缺德事做多了,人不跟你计较,天都不放过你!”

要是换做旁人,要么立刻炸了对撕,要么就是羞愤的转身离去,偏偏李香芝一矮身跪下了,抬头是满脸泪花,可怜巴巴的望着方青莳:“方姑娘,就当咱们是相熟的人,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想要母凭子贵过上好日子,手段下作也没有去害谁。如今曹家想要去母留子,我不想死啊。”

方青莳蹲下来看着李香芝:“你猜李景和去哪里了?李香翠又去哪里了?”

李香芝一下就憋回去眼泪了。

“李景和做的事你也知道吧?不说别的,我大哥如今是曹大人眼前的红人。如果我们就在曹大人这里报官的话,你猜李景和在京城里还能不能待的自在?”方青莳一字一顿:“我处处都给你们李家人留了后路,但是你们却总觉得我好拿捏,见不得方家好,李香芝啊李香芝,我以为你是你们兄妹几个里最聪明的人,没想到我看错了。”

李香芝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之前满脑子都是爬上了老爷的床,母凭子贵,后来是整日里提心吊胆怕生了孩子就会丧命,真就没有想过这些,李景和拿走了那么多粮食可都是银子!李香翠也没空手,如今他们倒是都逃出生天过好日子了,自己也把李景泰送出了曹府,难道只有自己要把命都搁在这儿?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把主意打在方家头上,我就让你死个痛快!滚!”方青莳压低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让李香芝胆寒的狠劲儿,慌张的爬起来往外走。

楚仁凑过来:“师父,这女人真是讨人嫌。”

“嗯,以后盯紧点儿,别让她坏了咱们寿宁堂的招牌。”方青莳心里很清楚,捧得再高,方家若不谨小慎微只会摔得更惨,跟曹志荣没什么交情。

至于李香芝,困兽罢了,李景瑞都到泾河府了,自然是要给他们一个相认的机会。

寿宁堂的事情没掀起来什么风浪,主要是方青莳不可能因为李香芝这样的人跟曹府之间再有什么嫌隙,大哥的名望,方家的香料生意,那个都比十个八个李香芝更重要。

要不是方家身份太低,李家这些人不至于留到现在,李景瑞这次来到泾河府一定会想要香谱。就算是他权衡利弊有所忌惮,自己都会逼着他出手的!

曹夫人那边过来谈买卖,方青莳带着小妹青荷一起。

“你们姐妹俩可真是厉害,小小年纪个顶个的厉害。”曹夫人喜欢方青莳,这种喜欢又很复杂,有感激也有钦佩。所以这言语间不自觉的就能透出亲近劲儿。

方青莳笑着给曹夫人斟茶:“我们家里要说调香,青荷学了个十成十,我是半吊子,也志不在此,做买卖可比调香有意思多了。”

“阿莳,这么说香料都是出自青荷的手了?”曹夫人大吃一惊。

方青莳坐下来,看了眼小妹有些羞红了的脸,笑着点头:“嗯,青荷还有几个徒弟,性子喜静。所以极少在外面走动,这次是带过来给夫人认一认,往后这香料的买卖是青荷管着。”

“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曹夫人端详着方青荷,冷不防的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自己非要做主聘了方家的姑娘不可,只恨自己福薄啊。

方青荷起身福礼:“夫人尽可放心,每个地方的人喜好不同。若是有香料是当地铺子卖得不好的,尽可带回来换别的香料,也请夫人多提点,香料上的不足都可以跟青荷说。”

“好,好。”曹夫人有心想要认下方青荷做义女,不过头一次见面不好说这个,只是顺手把腕子上的一只镯子摘下来,拉着方青荷的手放在她手心里:“头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这镯子当做见面礼了,可不行推辞。”

方青荷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看向了阿姐。

“夫人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物件儿可不行,无功不受禄。”方青莳过来给小妹解围。

曹夫人已经拉着方青荷的手把镯子戴上了,听到这话看向方青莳:“这世上啊,什么都没有人心贵重,阿莳可不行这么跟我见外,往后还要长相处呢。”

这话说的方青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夫人要这么说啊,那青荷今儿是好运道,我就不说什么了,有来有往那就是交情。”

“这才对。”曹夫人从宁嬷嬷的手里拿过来准备好的进货册子给了方青荷:“这些都标注好了,回头安排人把货送过去,找个吉日开市就好。”

方青荷接过来册子:“夫人若是手底下有信得过的人,不妨送到这边来学一学如何介绍香料,回头铺子里放一个懂行的人,买卖就容易做的多。”

“瞅瞅这孩子想的周到。”曹夫人回头跟宁嬷嬷吩咐了几句,宁嬷嬷出去办事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方家姐妹和曹夫人,曹夫人才说:“阿莳,方郎中如今被抬得高高的,接下来可得小心点儿才行,昨儿听说泾河府就来人了,说是让曹志荣过去泾河府一趟,我琢磨他会带着方郎中。”

方青莳知道曹夫人的心思,听到这消息倒是让她心里头一喜,低声问道:“夫人,若是让曹大人带着李香芝在身边呢?”

第213章 这是为啥

曹夫人一愣:“阿莳,你这是何意啊?”

毕竟李香芝如今怀着身孕,曹志荣就算是疯了也不能带着她出门就是了。但方青莳可不是胡乱说话的人,所以曹夫人知道这里面有事!

方青莳压低声音:“李香芝手里头准备了落胎的药,从哪里买到的不清楚,不过到寿宁堂的时候被我们的小郎中闻到了草药的味道,那意思是想要害我大哥,被我训斥一顿跑了。”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曹夫人没有多吃惊,只是感慨了这么一句。

方青莳又说:“若是曹大人不在府中,她到时候真小产了的话,夫人是怎么都解释不清的,不如你安排她跟着曹大人出去,这事儿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了。”

曹夫人握住了方青莳的手,心里头那叫一个百味杂陈:“你啊,真是我的解星。”

方青莳叹了口气:“说来也真是造孽了,许多事情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我跟李家这孽缘撕扯不明白,她们但凡有个事儿就会想要拉着我做垫背的,我是领教过好几次了,夫人的身份摆在这里不愿意与那样的人计较,可防人之心还是得有的。”

这话把曹夫人感动的不行,等宁嬷嬷带着四个小丫环过来后,曹夫人拜托方青荷教习她们,便告辞回府去了。

回到府里把这话跟宁嬷嬷一商量,宁嬷嬷气得骂人,咬了咬牙:“夫人,幸亏方姑娘提醒了,这事儿不难办,回头老爷要歇咱们这院儿的时候,你就说身子不爽利,老奴这就去会一会这贱蹄子!”

曹夫人低声跟宁嬷嬷定下了计策,宁嬷嬷出门就往李香芝的院子来了。

此时的李香芝惊魂未定,她发现自己真是人头猪脑,这一回回把方青莳得罪死死的,别说什么情份,简直这仇都越结越大了,就冲方青莳这态度,李景泰回去也定是没有好果子吃,可怎么办啊?

正犯愁的她听到外面的粗使婆子恭敬的说了句:“您过来了啊。”

李香芝立刻警惕起来,抬头就见宁嬷嬷走了进来,看脸色没看出来什么,心可提到了嗓子样儿,老夫人想要的是去母留子,可夫人呢?夫人会愿意养活别人生的孩子?

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转念一想又松开手了,自己不想要,不如借她们的手,回头老爷保不齐还疼惜自己呢。

冷静下来才看到宁嬷嬷还提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李香芝走过来很恭敬地给宁嬷嬷行礼:“您快请坐。”

宁嬷嬷也没客气,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坐下来:“夫人知道你怀着身子不容易,开春了,给你送来几身衣裳,好好收拾一下,晚上到夫人那边坐一坐吧。”

“啊?”李香芝被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宁嬷嬷脸色一沉:“不愿意就罢,也就夫人心善吧,回头还要养活着你们娘俩,真是狗肉端不上台面。”

“不、不是,不是。”李香芝想要解释。

宁嬷嬷可懒得听她说话,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这院的门,宁嬷嬷嫌弃的赶紧拍了拍身上,回到迎晖院见到了曹夫人,把刚才李香芝的神情都说了一遍,末了问了句:“夫人,她敢来吗?”

曹夫人笑了:“她会来的。”

李香芝这会儿正在看包袱里的衣服鞋袜,看得出来是上过身儿的旧衣服。可就算是旧衣服也是自己没见过的好东西,摸着那光滑的缎面儿,李香芝缓缓地吸了口气,挑了一件桃红色的袄裙穿在身上,这个季节穿桃红色最应景儿,并且这衣裙穿在身上很合适,人都显得矜贵了似的。

虽然不知道曹夫人叫自己过去做啥,但李香芝是一点儿也不害怕,梳洗打扮一番坐下来,想了想又拿出来胭脂仔仔细细的描画好,心里头盘算着必定是要激怒曹夫人,让她动手,这样就算肚子里的催命鬼长得再结实,自己一副药下去也肯定完了。到时候自己装足了可怜,求老爷放自己出府,大不了当个外室养起来也比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好过。

估摸着曹志荣要下衙了,李香芝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往迎晖院来,好巧不巧路上还遇到了秦嬷嬷。

秦嬷嬷打量了几眼李香芝,一转身回去了。

李香芝心里头这个美啊,看到的人越多越好,回头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清河府都知曹大人的原配夫人生性歹毒,害了曹家血脉!

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当然了,夫人肯定会想要把事情压下来,那也好说,只要给足了自己好处,带着金银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哪里都能活。

满肚子盘算的李香芝到了迎晖院门口,客客气气的根守门的婆子搭话儿。

守门的婆子可记得之前在大门口抓猪似的闹腾了过。如今瞅着一步三拧腰的价值,心里头犯膈应,嘀咕了一句:也不怕把肚子里的拧掉了!

李香芝只当听不到,看守门的婆子进院了,她就拉足了乖顺的架势站在门旁等着,左右是夫人叫自己过来了,见到了老爷也好说话。

很快,守门的婆子就出来了,让李香芝进去,门里还有个小丫环带路。

李香芝是头一次进来迎晖院,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过,迎晖院本来是给公子准备大婚后住的地方,里面处处都收拾的很精致。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亭台楼阁还有假山池塘,一盆盆精心养护的花儿开的正艳,这可比自己那个小院子大太多了!

低垂着头进屋,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奴婢给夫人请安。”

曹夫人扫了一眼李香芝勒紧的腰,让她起来坐下说话。

李香芝站起身没敢坐下。

“老爷这几日要出门去泾河府,之前出门身边带着你,如今你可愿意跟着老爷一道出门?”曹夫人问。

李香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从自己怀上后,老夫人那边死守着不让自己见老爷,老爷也极少往后院来,夫人这是想要把老爷往自己身边推?这是为啥?

第214章 齐人之福

李香芝完全看不透曹夫人的心思,也不敢多问,本以为曹夫人会再说什么,可曹夫人却让宁嬷嬷去小厨房准备酒菜了。

这下,李香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地上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这里有几个绣样儿,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曹夫人拿过来旁边的匣子打开:“府里的孩子不比百姓人家的好养,处处都得置办整齐了才行,免得传到外面去再说我这个当家主母可待了你。”

李香芝干巴巴的说了句:“夫人,不用,不用麻烦。”

“这怎么是麻烦呢?”曹夫人翻看着花样儿:“老爷的孩子矜贵的很,你是个有福气的。”

说到这里,曹夫人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李香芝那苍白的脸色,心里头并不痛快,她是对曹志荣没了夫妻情深的情份,没有李香芝还有赵香芝或是崔香芝呢。归根结底是男人的事,要说对李香芝有想法,那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心思太不老实了,贪得无厌的很,一不留神就被这样的小人算计,谁会愿意?别说方青莳今天提醒自己了,就是方青莳不说,自己在府里也是很注意避开的,倒不是怕,而是嫌麻烦。

李香芝仗着胆子坐下来,心里头对曹夫人的戒备可没少,当然更多的是期待,宁嬷嬷准备酒菜是招待老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想要见他一面。至于说陪着老爷出门,自己是不敢想的,不说别的,老夫人那一关就过不去。再者她都盼着曹夫人在饭菜里下点儿落胎的药,那可就成全自己了。

两个人正在挑选绣样儿,曹志荣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李香芝的身上,这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委实娇艳,如同初春绽放的桃花一般,他最喜桃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