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四房就是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

陆秋怎么样都不会再这么不要脸皮。

刘醒为了不要让媳妇被人说嘴,于是挺有自觉地去找刘三婆子。

刘醒若真要哄起人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小火把真该见识见识一下他爹的嘴上功夫。

陆秋也不知道自己丈夫是这么唬弄人的。

总之,四房是成功又弄来一个水缸,而这水缸毫无意外的,也成了四房分家后财产之一。

趁着一缸子的水,被晌午的太阳晒得热呼呼,陆秋迅捷地扒下孩子们的脏衣裳,毫不客气地搓搓洗洗。

不过,她的大力气,显然让这些便宜儿子享受不了。

“娘,我的亲娘,轻一点……”

“娘,我的眼睛浸水……”

“咯咯……娘,好痒,哈哈,我的胳肢窝,哈哈……”

孩子的哇哇大叫的吵闹声,陆秋充耳不闻。

一手拿着不知多少年月的破布,毫不客气地往皮小子们身上搓了又搓,头发上的泥灰叶子被水瓢泼了又泼,三个男娃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容狼狈凄惨。

四房的这一番折腾声,几房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办法,猴孩子的鬼吼鬼叫,几乎是鼓足力气,好似怕人家听不到他们正被无情的亲娘磋磨。

小柱子和小火把的年龄一样,亲爹亲娘是刘贵和朱梅春。

他长得虎头虎脑的,没有小火把的样貌精致,脑袋瓜似乎是像极二婶朱梅春,大事还看不出来,不过小事还真的没有那么的聪明。

毕竟,陆秋亲眼看见这娃,时常被她那一些糟心儿子给哄骗,而且是一骗一个准。

小孩喜欢和小孩玩,小柱子又不是一个聪明的,完全不知道他娘和四婶之间的龃龉,一听到声音,立马大喊道:“娘,我想要去找小火把他们玩。”

朱梅春直接揣住儿子的领子,一双眼睛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又瞪:“去什么去,都是两家人了,有什么好去的……我说我怎么就生出你这傻儿子,被人骗着玩有这么有趣吗?同样都是儿子,你怎么就没有人家的聪明脑子。”

从来只有占人便宜的份,朱梅春可是极少被人占便宜。

她觉得这儿子的脑子肯定是像他爹!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糟心婆娘嫌弃,正在外头的刘贵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摸了摸发痒鼻子:“奇怪,不会是哪个瘪犊子说我坏话吧?”

刘贵不禁把狐疑的人选,放在了他刚才才送走的大小舅哥。

朱家的人喜欢贪小便宜,不过这些人蠢得很好糊弄,加上对方小贪是有,但是大贪却是不敢有,不然刘贵也不会客客气气与朱家走动。

也不晓得是不是心心相印,刘贵不禁浮起与自家婆娘一样的想法,那就是自个儿另一半太蠢,自己还是多担当一点,否则日子咋过啊?

同样被人嫌傻的小柱子,他高高地撅起了嘴巴,小男娃不聪明归不聪明,但也不是挺喜欢被人骂笨,当下就不乐意道:“娘,小柱子不笨,爷奶都夸小柱子聪明。”

“你要不是男娃,你爷奶会夸你?”朱梅春小声地咕哝,刘三婆子的平日表现摆在跟前,所以也别怪朱梅春的想法不对。

反正只要是男娃,估计放个屁都是香的吧?

朱梅春看了看抬起小胸膛的儿子,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戳破事实真相?

朱梅春心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只翻了翻白眼,不是很走心地道:“行行行,你不笨,爱玩就去玩吧,不过得先把你手上的红豆糕给老娘吃完,老娘可不想便宜四房。”

朱梅春本身也不是一个挺合格的娘。

应该说,能有一口吃的就算不错了。

这时代的底层百姓过得清苦,刘家也不是大户人家,所以有这样想法的父母,朱梅春并不是唯一一个。

就算小柱子是唯一能够传宗接代的男娃,朱梅春也没多少耐性。

一直看顾自己的儿子,她真的干不出来,阻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时时刻刻阻止儿子去和四房的娃玩吗?

朱梅春放弃的很快,不过小事精明的她,还是知道不能让人占他们二房的便宜。

只要一想到儿子手上的红豆糕,是借娘家钱得来的回礼,小气的朱梅春,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抽一抽的。

因为这糕点不是糕点,而是一枚又一枚的铜钱。

本来只有几文钱的红豆糕,在朱梅春的眼里,也因为如此显得金贵不已。

朱梅春的二女儿刘四丫抹了抹嘴巴,点了点头:“是啊,弟弟傻,总把好东西给别人吃,娘把红豆糕给弟弟还不如给我吃。”

这红豆糕说起来也没有真这么好吃,里头的糖放得不多,口感及味道都是平平。但还是那句老话,刘家的钱得给刘华省着做科考的费用,刘三婆子当起来家来又是仔细的,因而刘家向来也没有多少零嘴可吃。

红豆糕对没啥见识的孩子,真的算是难得的好东西。

尤其,刘四丫是女娃,通常有好东西也都是没啥她的份。

刘三婆子这当家做主的老奶奶向来盯得可紧,朱梅春这亲娘也挺不着调的,有好吃的东西,她都得先落到自己的嘴里,再来才是她自己的男人和儿子。

闺女通常想要分一杯羹,还得看一看这做娘的心情。

恰好今天发了大财,朱梅春的心情好似日头高照,否则今日这红豆糕,刘四丫也只有看没有吃的份。

偏偏刘四丫几乎是朱梅春的翻版。

这丫头本身也是一个又懒又馋的女娃,只要有好吃的在面前,那就是挨打也不怕。

刘四丫就是一个滚刀肉的。

当然,作为她亲娘的朱梅春也是不遑多让:“吃啥吃?你们老娘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这种好东西,给你们吃还不如给我自己吃。”

刘四丫:“……”果然是她亲娘,如假包换的。

朱梅春眉眼不抬,仿佛也不在意自己的做法会不会让女儿不满,因为朱梅春绝对不是唯一的特例,村里多的是把自己闺女饿成皮包骨的婆娘,做的多吃的少,身上穿的只比乞丐好上一些。

回顾一下自己没嫁人前的日子,朱梅春更是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错,甚至她还觉得刘家的闺女都算是好命的。

好歹她这娘也没有真这么良心,好吃好喝她没有,但也没有故意磋磨人。

有些狠心的,可是一生下就把闺女给淹死了。

不比较还好,一比较真觉得自己是绝世好亲娘。

朱梅春愈想愈觉得有理,口气上也就更加理直气壮:“妳也别怪妳娘偏心,谁叫妳不是男娃?瞧一瞧村子里,女娃就是没男娃金贵,要怪只能怪妳投错胎身,好歹妳娘还能把妳养出一些肉,妳去瞧一瞧妳那一些小姐妹,哪一个不是瘦得好似竹竿,肉都看不出几两。”

小柱子这傻儿子,没发现当娘的正在自我膨胀,他擦了擦沾满屑的嘴巴,特别耿直地回嘴道:“咦,我们不都是奶奶养大的吗?”

刘四丫:“……”弟弟果然是傻的。

朱梅春:“……”忽然想收回男娃是金贵的话,整一个讨债货!

第12章 灶房纷争  这日子过得也太没滋没味了吧……

陈粮已经各归各房,新粮则得再等上一个多月才是收割的季节。

不过,各房的粮食确实已经各自到自己的手上,所以分家的头一个晚上,自然得分开做饭。

各房的土灶都还没有重新砌上,所以晚上的饭,大家还得向刘三婆子借用。

刘三婆子的眼没有瞎,媳妇各个掩饰不了的喜气,让老婆子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口气上也就没啥好口气地道:“灶房看你们是要一房轮着一房用,还是一起合用都行,反正都不准给老娘把灶房用乱,不管是谁用了灶房,反正最后都得记得通通给老娘整理干净!”

哪怕朱梅春分家了,曾经的狗腿样一时半会儿也是改不了的,她脸上是习惯性地讨好一笑:“那是自然的,娘愿意把灶房借给我们就已经很不错,我们哪还能让娘去收拾善后。”

话是说得漂亮极了,但灶房的妯娌谁不晓得谁?

刘三婆子同样也没有为二媳妇的表现高看一眼,反而鄙视了她一眼:“妳知道就好,这话说了出来可就要说到做到。”

没被二儿媳妇的糖衣炮弹攻下,刘三婆子自然也是深知朱梅春的禀性。

说句不好听的老实话,刘三婆子刚才的警告,其实主要就是针对二儿媳妇及四儿媳妇说的。

这两个儿媳妇就不是勤快的,不敲打一下下,等会儿灶房的灾难还不是得靠她这老婆子?

老人家只是没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而已。

李招娣倒是勤快的,灶房的善后肯定能够处理好,但刘三婆子现在最痛恨的就是老大家的,当然不会特意给两个儿媳妇没脸,然后抬高刘李氏。

刘三婆子向来就恩怨分明。

至于,老三媳妇……得了!没看连灶房都没进,还能指望什么?

刘三婆子是偏心眼没错,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老三和老大的位置,但这两个儿子自从一起忤逆她以后,她是彻底把这两个混帐儿子也丢开。

不像老头子,还对这两个白眼狼抱持着希望。

刘三婆子可比老伴看得更明白一些。

人家既然认为喝露水就能过日子,她这老太婆瞎操什么心?

归根究柢,刘三婆子是认为这两个儿子太蠢,实在不想承认这两货是从自己肚子底爬出来的。

刘三婆子对自己一直有种迷之自信。

她之所以最偏疼老幺,那是因为她认为刘华是所有孩子里最像她的。

不像老大和老三,不只蠢就算了,还没有良心!

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完全不想一想当初是谁把他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拔长大。

刘三婆子的心思拐了好几个弯,却没有给儿媳妇看出个所以然,倒是朱梅春没有讨好到刘三婆子,其它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朱梅春在刘三婆子那处碰壁,陆秋倒是没有幸灾乐祸。

当然,朱梅春显然自己也不太在意,一点异样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陆秋的钦佩从眼中划过,这二嫂就某一方面也是个人才。

皮厚啊!

倘若说朱梅春是个皮糙肉厚的,李招娣这大嫂子显然就没有这个好本事,她同样学着朱梅春一样表孝心:“娘,您和爹吃了吗?如果还没吃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

孰不知,刘三婆子眼皮撩也不撩,一点面子也不愿意给,凉凉的声音立即就回道:“不必了,既然没那个心就不要说这种客套话,老婆子我还没有到缺上妳一口饭的地步,现在分家也算是如妳所愿,妳也不用做这种姿态。”

刘三婆子现在对李招娣怎么看怎么烦。

不是她要说难听话,而是她刚才用灶房时可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明知道她这老太婆早把饭菜做好了,这大媳妇的话自然是怎么听就怎么虚伪。

刘三婆子可不是刘老三,打从这大儿媳妇进门,她就没有半点瞧得上眼。

生了一堆赔钱货是其次,而是刘三婆子一直都觉得这老大媳妇有些表里不一。

老二和老四媳妇是懒滑,但从来都不是当面一套背面又是一套的,刘三婆子也是什么都喜欢摆在台面上,没看偏心她都偏心的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