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补回来!马文才拿出帕子擦擦嘴,将一边弄湿的兵法往一旁一扫,微微侧目,看着讨好也似地依偎着自己的人,忽然道:“你真是有闲情逸致,梁家的人都找上门了,你竟还有空去照顾王卓然?你跟梁山伯真是兄妹情深。”

梁月自动忽略了马文才其余的话,想起那天在福致客栈打听来的消息,浑身激出一层鸡皮疙瘩。道:“梁家的人找上门了?”

掉下断崖那一天,她本来就是要问马文才梁家的事情的,但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情,她也一时没想起。马文才问道:“你可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梁月见他非但不生气,还似乎有帮助自己的意思,立即大大方方地坐到他对面,殷勤地看着他,道:“是听到一些消息……是不是,梁家的人挖开了梁森哥哥的坟墓,确定死掉的人是梁森哥哥,而我尚在人世……又想我迟早会去祭拜哥哥,到时候就会自动显身?听闻主审梁家少爷的是一个姓周的县令,那周县令有个怪癖……他们想把我送给周县令,是这样吧?”

听梁月这么说,马文才的眉头就更紧地皱在一起。

“梁月。”马文才冷眸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倒是有些脑子,既然知道事情严重,竟还有心思和那些有的没的人耍玩!”

梁月喊冤……她没和什么人耍玩啊!她干的都是正经事!再说了,文才兄你明明不是在生这个气,有必要找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让自己堂而皇之地生气吗?这是不道德的!但是梁月对于此事也是愁眉不展。索性就闭嘴了。干巴巴地坐在马文才对面,手里还把玩着那只双鲤瓷杯。

“梁家为了此事也算是大费周章,不过那周县令胃口不差,非贵女不要。”

什么是大费周章?是了……那梁少爷入狱这么久,想必梁家没少给周县令送人。真是缺德!

马文才淡淡地说完,抬眼看了看梁月,道:“梁家几个小姐都年纪不小。算起来,你最是符合条件。”

条件?呵呵,是啊,旁支的嫡女,虽然是旁支的,但好歹是个嫡女。这算贵女了吧?年龄了,满打满算十四岁,刚刚符合。重要的是,她现在父兄皆亡,无依无靠,别人要怎么样她还不就怎么样她了!马文才这些话说的真是……呵呵,犀利啊。

马文才看着她的表情,似乎等她说什么。确切地说,似乎在等梁月开口求他。

但是,梁月一直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马统进屋,喊马文才去食堂吃饭,他才一拂衣袖,起身离开。离开之前脸色也不是很好。梁月看着马文才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憋闷。不错,当日打听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马文才。她直觉马文才能帮她,也会帮她。但是……

因为心烦梁家的事情,梁月就没有去吃饭。

靠着长椅略躺了一会儿,就听“碰”的一声,房门被马文才一脚踹开了。

“梁月!你是打算饿死你自己吗?哼……”一个大饼砸到了梁月面前。梁月闻着香味,倒是觉得有些饿了,她抬眼看了看马文才,道:“谢谢啊。”

然后便打开了油纸,一口一口吃着大饼。

马文才则是沉默不语地在房屋里踱步了几圈,等梁月吃完后,站定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略略抬起了梁月的下巴。

“要解决那些渣滓的琐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眸色沉了一沉,“世上没有人敢动我马家的媳妇。”

☆、第60章

梁月轻轻推开马文才的手,随后站起来,道:“夜深了,文才兄洗洗睡觉吧。”

马文才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的话,心底滋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见梁月似有离开的意思,立即道:“梁月,你不信我?”

梁月皱了皱眉头,叹气道:“马家财大势大,我相信没人敢为难你马家的媳妇。”

马文才眸色一沉,沉声道:“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梁月岂能不明白?只是……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哼哼,趁人之危!她轻轻剜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还是洗洗睡吧。”她梁月虽然没权没势,但也不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建立在利益基础上。尽管对方是马文才,她也喜欢的人。

梁月为怕马文才拦着她,飞快地离开后,就一路往王卓然的房屋去。如她所料,梁山伯还在照顾王卓然。但因为天色不早,他已经在打盹了,王卓然倒是一整天躺在床上,所以现在还精神气的很。他一见梁山伯要合眼了,就各种指使,梁月见梁山伯强打着精神,但脸上已有困意,心下叹息。进屋道:“大哥,你去歇会儿吧。王大人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王卓然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听梁月这么说就叫起来,道:“不要,咱家不要你来照顾!梁山伯,我告诉你,你不许走!不许走!”

梁山伯无奈地对王卓然道:“好好好,我不走。”他转而对梁月道,“阿越,你去休息吧。现在在长身子,一定要多多休息。这里我看着就好了。乖。”

梁月一脸坚定:“不,我一定要贴身照顾王大人!”

梁月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王卓然。王卓然被她这古怪的眼神吓了一跳,将胸口的被子使劲捂住,无助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吗?”

难得看这么嚣张的家伙露出这样的面目,梁月打着哈哈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要照顾大人你,好好地照顾哦。”

王卓然瞪了梁月许久,忽然道:“哼,好,既然你要照顾,那咱家现在热了,你得给咱家扇凉!而且……是坐到咱家的床边!”谁都知道这桃花藓会传染,既然这死小子总是不听自己的话,那最好把他也给传染了!王卓然心底阴暗地想着。却不料梁月喜上眉梢,乐滋滋地拿了蒲扇,坐到他的床边,道:“真是我的荣幸!”

王卓然被梁月看的毛骨悚然,哼了一声,骂梁月是傻子。梁山伯赶紧阻拦,道:“阿越!我来就好。”他是担心梁月被传染起来。王卓然不愿意了,叫道:“梁山伯!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得了这桃花藓就见不得人了吗?!”

“王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大人,我大哥一片好心,抢着为你服务,你为何还发脾气?”梁月用力地一扇蒲扇。王卓然阴阳怪气地叫着:“唉哟冷死了冷死了,梁越你是故意的吧?!我告诉你,我现在不热了,不过我浑身都酸痛,你给我按按!给我全身都按按!”

梁月将蒲扇一扔,道:“好啊。”她求之不得。

梁山伯见状,几步上前将梁月拉离王卓然的床边,将人往外头拉去。

“王大人,您稍等啊,我有话和阿越说!”

兄妹二人出了门,梁山伯压低声音对梁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大人的病情会传染!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你立刻回去休息。”

梁月心想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梁家既然找人是为了塞给周县令,自己就染一身的桃花藓回去,她就不信周县令还能看上了!她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有一瞬间会想找梁山伯倾诉,讨论,可一想到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一知道了反而疏远又是适得其反,便觉得还不如算了。于是,梁月借口说自己其实是觉得王卓然很可怜,虽然他表面上很可恶,但是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自己虽然刀子嘴,可是心底还是希望他能好起来的。

没想到这话说到了梁山伯的心坎里,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目光一亮,表示赞同梁月,又夸梁月心善。最后告诉梁月,他知道谷心莲那里有蔷薇硝,他和英台打算明天去找谷心莲要蔷薇硝救王卓然。让梁月不必担心。这时,屋里的王卓然又叫起来了,梁月趁机对梁山伯敷衍几句,并做了一个励志的手势。梁山伯再也不好将梁月推开,心里又想着阿越真是了解自己啊……

大概是梁月按摩的手法不错,王卓然很快就睡着了。

梁月连连打哈欠,但不确定自己这么短短地接触会不会被传染上,于是决定出去吹吹夜风,然后继续来接触王卓然!梁山伯以为她去休息了,便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还说要送梁月回去宿舍。梁月打着哈哈说自己想稍微走走,让梁山伯自己回去了。

夜凉如水,圆月如盘。梁月独自走在书院里,见脚下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孤零零的只一个。顿时心生怅然。她慢悠悠地走着,忽然背后像是别人袭击了一般,脑子一瞬间的空白,她才惊觉自己这是被人扛起来了!

“马文才!放我下来!”太夸张了!这家伙又发疯了!梁月低声惊呼,唯恐吵醒别人被看到这么荒唐的一幕!扛着梁月的人自然是在宿舍里生了很久的闷气的马文才,他听她说话,用手狠狠一拍梁月的屁股,道:“你倒是叫啊,叫的全书院的人都听到!”

……无耻!无耻至极!

“……你别乱拍!”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马文才扛着,胃里难受地想吐,还是因为这厮连连拍了好几下她的……额,那地方,总之,梁月的脸通红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