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进与庄元洲密会数日之后,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刘进带着一队校尉,穿过宽敞街道上数道庄严肃穆的牌坊来到了孔府门前。

街上的商贾行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很多人已经开始对着锦衣校尉们指指点点,或是小声表达着不满,或是直接出声开骂。

千百年来,曲阜人都以孔府为荣,历朝历代以来,不管多大的官来到孔府所在的街道上,那是文官下轿、武将下马,以此来表达对至圣先师的尊敬之意。

但是,今天这伙人显然是坏了这个由来已久的惯例。因为刘进自始至便端坐马上,清脆的马蹄声一下一下敲击着铺着石板的街道,如同敲在了曲阜人骄傲的心坎上。

“止步!下马!

本人为衍圣公府外事管家孔兴杰!尔乃何人,竟然如此猖狂!此乃御赐衍圣公府!无论何人皆要下马步行!

此般规矩已愈千载!是为天下人具要遵循之定!若是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就莫怪我等卫道者不客气!”

不等刘进一行越过孔府一侧最后一道牌坊,已经得到消息的孔府外府管事孔兴杰面色阴沉的拦住了刘进一行,数十名身材孔武有力地仆从手持棍棒成扇面状分散开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驱赶的样子。

身为孔府外事管家孔行杰是孔家嫡系子弟,与意图承继爵位的孔兴燮同父同母,本身也有举人功名,手握孔家与外界打交道的大权,在孔府属于少数地位尊崇的存在,孔府与外界的交通联络,大多都要由他之手完成。

在他执掌孔府外交大权的近十年间,也曾亲自与无数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打过交道,迎来送往间也是极受他人的尊敬,虽说并无官职在身,但他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士林中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当然了,这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具体别人心里的真实想法就无从论证了。

在孔兴杰的认知当中,在大明这块土地上,还没有任何人敢对孔府有不敬之意,就算那些曾经肆虐北地的流贼,听到孔府的名头也得乖乖避到一旁。

正是有了孔府这块金字招牌,流贼才没敢霍霍山东。

这是孔家人的共同认知。

没想到的是,今天竟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一路骑马来到孔府门前,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就算你是天家亲军也不行。

见多识广的孔兴杰当然识得锦衣卫这身行头,虽然两者之间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对方的来头也是极大,但孔兴杰心中没有丝毫惧怕。

别说天家的爪牙,就算是皇帝亲至,对孔家人也得客客气气。

孔家人一直就是这样自信。

千百年来,他们被无数人或真或假的赞美宠坏了,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悄然之间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噤声!我等乃锦衣亲军!此为我家兖州千户所刘千户,前来孔家办差!尔等赶紧速速退开,莫要耽搁某等执行公务,否则会有祸事上门!”

刘进勒缰住马,面上一片淡然之色,一名小旗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腰牌高高举起后厉声对孔杰喝道。

“呵呵!刘千户好大的官威!

小小亲军千户便如此猖狂,可见役使你等之人是何面目!

千百年以降,历朝历代君王皆视衍圣公府为超然之所在,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哪一个敢对至圣先师不敬?

对圣人不敬,便是对士林不敬,更是对天下人不敬!

尔等如此逆天行径,就不怕引发滔天之祸不成?!

呔!孽障还不速速下马!”

眼看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众人的神情也是带着愤愤不平之色,孔兴杰心中的怒火转化为昂扬的斗志,大声直斥刘进的张狂行为,并且声调也是越来越高。

说到最后,孔兴杰袍袖一展,上前踏出一步,扬眉怒目,戟指坐在马上的刘进高声大喝,周围的路人见状顿时纷纷拍掌叫好,更有一些书生打扮的人学着孔兴杰的模样指着一众校尉大声叫骂着,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当听到孔兴杰第二句话隐有所指的时候,一直眯着眼的刘进陡然之间睁大双目,眼神中瞬间露出了浓浓地杀意。

等到孔杰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手指向他的时候,刘进俯视着眼前这位衣冠楚楚、一脸慨然之色的孔府管事,狰狞的面孔已是恢复如初,眼神中的讥诮之意大盛。

“斩了!有反抗者,皆斩!”

随着刘进的一声轻喝,适才那名回话的小旗随手将木牌揣入怀中,眨眼间仓啷一声抽出狭长雪亮的绣春刀,垫步上前手臂挥动,咔嚓一声轻响过后,孔兴杰的首级飞起后骨碌碌滚落在地,大股的鲜血自脖腔中喷起有半尺之高,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挺挺向后砸倒在干净的青石板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发生在数息之间,刚才还在拍掌叫骂的众人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孔府那些手持棍棒的下人也是木立当场,脸上流露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情,喧嚣吵嚷声转瞬间消失无踪。一名胆小的书生吓得面无人色,身子一歪,缓缓坐到于地,随即蓝色的直裰下面有一滩黄色的液体蜿蜒流淌而出。

就在那名小旗将孔兴杰斩首之时,护卫在刘进两侧,以及跟随在后的一众官校,或是抽刀或是握铳,迅速以三人为一队闷头向前冲去。

一时间,铳声大作,一股股白色的硝烟升腾而起,一道道刀光在日头的映射下分外夺目,一声声惨号响彻整个街道,拦在锦衣卫前面的数十名孔府下人反应不及下已是纷纷倒地。

围观的路人们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狂呼乱叫这四散奔逃,地上的冠冕靴袜、米面肉食、文房用品、洒满这片街区,站在街道两侧店铺门前看热闹的掌柜伙计们,连滚带爬的逃进店内,随后在东家掌柜惊慌失措的嘶喊中纷纷合上了店门。

在一众校尉一边杀戮一边高喝“跪地免死!”的声响中,刘进翻身下马,一名校尉上前拽住马缰。

“役使我等者是此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岂是你这等冢中枯骨敢随意辱骂?孔兴燮若是也如你这般无脑取死,那某今日便成全了他,你哥俩便可以去地府抱头痛哭了!

来人,将这厮尸身拖出城外喂野狗!”

刘进缓缓步至孔兴杰面带惊异不信恐惧表情的首级旁,慢慢弯腰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神,用嘲讽地语气说完,直起身子大声吩咐道。

当孔府门前的杀戮已毕,校尉们强行敲开两边店铺的店门,喝令里面的人出来帮着清理现场后不久,孔府已经关闭的角门再次打开,一脸阴沉之色的孔兴燮负手昂头当先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