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争辩

若是先前与树妖没有接触，叶璃儿或许真就信了这帮人的说辞。可现在，她却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恶心，恶心到想吐。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她下意识的看向肖潇，却发现肖潇仍旧不开口，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她只是挥了挥袖摆，唤起一道狂风，将整个院落吹了个干净。

剑无殇默默挖出了两个坟冢，将老张两口的尸身安顿进去。随后便坐在一边一言不发。气氛一时间静寂的可怕。

“就没人说点什么吗？”叶璃儿推开剑明，站起了身。她颤抖着，一一扫视着众人。

“师姐，你不是说过，妖也有好妖的吗？”

“黄石师兄，你不是说，执法队要善恶分明，惩奸除恶的吗？”

肖潇看着叶璃儿一眼，随手在整个院落布下了消音结界。

“怎么了？你们都瞎了吗？”叶璃儿像只发狂的小猫，花解语抱着张浩，呆呆的看着大发雷霆的叶璃儿。她从没见过叶璃儿这个样子。

“那老张头一家子，分明就是五色观的人杀的。却偏要栽赃在树妖身上。你们都看不明白吗？”

“颠倒黑白，谎话连篇，滥杀无辜，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畜生！”

“你们的善恶分明呢？”

“你们的惩恶扬善呢？”

“啪！”剑无殇走上前来，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叶璃儿的脸上。

“剑璃！闭上你的嘴吧！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明白！”

“你打我？”叶璃儿捂着自己的脸，愕然的看着剑无殇面无表情的脸，声音开始哽咽，她已经憋了很久了：“你打我？平日里你便对我处处挤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自打我上山的第一天起，你便总是欺负我，嘲笑我。我知道我以前就是个小乞丐，也知道你剑无殇大公子，是殇州皇朝的皇子。可那又怎么了？我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没有贱兮兮的找你搭过腔，甚至经常躲着你！可你为什么老是这么折磨我。”

她的话像一柄柄钢剑，狠狠地刺进剑无殇的胸膛，让他感觉天旋地转，难以呼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得住她几句话。

“我很感激你救过我，我曾经很多次想对你说上一句谢谢。为了下次可以让自己帮到你，我每天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还上你这份恩情。”

我不想让你还，我只想，只是想......剑无殇的嘴唇无声的翕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凭什么打我？自小师父就教育我，说修剑之人不可忤逆本心。我虽然自小地位卑微，可我从不恃强凌弱。师父死后，我每日刻苦修行，就是为了贯彻我的剑道，完善我的剑心。我还想有朝一日能为灵空那个贱兮兮的老头报仇雪恨。我还想仗剑走遍天涯，管尽天下不平事。”

她恨恨的盯着剑无殇，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眼前的这个男子。他面无表情的脸颊在她现在看来，竟是这么的陌生。叶璃儿转过身，看着执法队的众人。

“你们知道，当我得知自己能进执法队的时候，我有多么高兴吗？”她自嘲的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执法队！可我做了一番了解之后，我开心极了！我以为自己可以走上一条完善自己剑心，贯彻自己剑道的路。结果我错了！”

“你们不惩恶，你们只是一味的纵容。这些杀人恶徒，就在你们眼皮子地下饮酒作乐！”

叶璃儿瞪着众人，却发现众人全然没有一丝丝愧疚。反而个个坦然的与她对视。

“你说完了？”肖潇抬着看着叶璃儿，眼神依旧平淡如水。“说完了就去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赶路！”

众人听到了肖潇的话，纷纷走进屋里，随意找个地方，盘着腿坐在地上，开始闭目养神。只留下惊华峰的诸位，孤零零的站在小院儿里。

叶璃儿想象过肖潇的各种反应，她想过对方恼羞成怒，想过对方愧于见人，却全然没想过，对方完全将她无视掉了。叶璃儿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天下间最大的傻瓜。

剑无殇从从未想过，自己原来在叶璃儿的心中，竟然如此不堪。他也全然没有料到，叶璃儿的本质里，竟会这么脆弱，这么自卑。他痛苦的发现，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竟然将叶璃儿远远地推离了自己的身边。

剑无殇甚至再没有看一眼叶璃儿的勇气。他低头看着打了叶璃儿一巴掌的那只手，久久不能平静。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他现在也开始搞不懂，自己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墙根，靠在了墙边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小狐狸轻轻哼了两声，摇着大尾巴跳到他的身上，将脑袋伏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

花解语拉了拉叶璃儿的手，却被她倔强的甩开了。天已经凉了，花解语顾忌怀里的张浩，只能独自进了屋里。

剑明走上前，将叶璃儿的脑袋搂进自己的胸膛：“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叶璃儿反搂住剑明，站在院儿里失声痛哭起来。

剑千刃拖着睡熟的剑心，也进了屋子。只剩下两个年轻男女，在院中发泄着自己的情感。

次日一早。

肖潇一出门便看到了屹立在院中的叶璃儿。她竟是一晚上都没有回屋。肖潇眉头微皱，心中暗烦。本就前途不明，现在还要担忧小女孩儿闹别扭。这一路上困难险阻颇多，哪能分心再对她进行照顾。

“你这便带着浩儿返回惊华峰吧！下面的任务，你便不用参与了。”

叶璃儿心中一惊，以为肖潇这便要将她扫地出门，不由又是一阵恼怒：“怎么？被我撞破你们的龌龊事儿，便要将我赶回灵剑宗吗？”

肖潇诧异的盯着叶璃儿，随后便察觉到叶璃儿曲解了她的意思。她也不恼：“唉！你还真是不如无殇师弟。他出身皇家，你出身乞丐。若论人情世故，一百个他也比不上你。可现在，却是你看不明白。若是很多事，都能摆在台面上说清楚，那还要你的脑子有何用？”

“灵剑宗上下现在人人自危。为何九峰合一？灵化师叔为何叛出灵剑宗？你整日只说不想，单图一时之快。就像你说的，对面的五色观，不大的队伍根本没人能在我手中走过一个回合。我若是杀了，也便杀了。后果你想过吗？”

“大不了一死而已！”叶璃儿赌气的说道。

“呵呵，你死了不要紧，我死了也不要紧。就算咱们小队死得干干净净也不要紧。人杀了，气出了。自己赔上性命，这买卖着实公平！”肖潇难得的笑了两声，却让叶璃儿觉得无比刺耳。

“你若是说我赶你走。那你大可以留下。不过，留下可以，话就不用再说了。”肖潇转身一指，封住了叶璃儿的嘴。只见她激动地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嘴动，听不到任何声音。

众人收拾好行装，再次出发。肖潇再次往来路飞去，回到了一开始他们准备探查的方向。五色观的众人见了，也飞速的追了上来。他们也不靠近，就这么远远地吊着。明打明的告诉灵剑宗众人，他们被人当刀使了。

叶璃儿冷眼看着五色观的众人，又看了看前面领队的肖潇。心底止不住涌上一股恨意。她不由想到，若是刚刚她回返灵剑宗，现在也不用受这番鸟儿气。

小狐狸打量着叶璃儿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叶璃儿这口气，必须要发泄出去，要不然，必定心魔滋生，成为只知杀戮的魔剑。它挠了挠自己的小脑门儿，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剑修真是烦人，剑心玲珑，容不得一丝玷污。平白比其他修炼者多了好多条条框框束缚。它转念一想，剑修也算有剑修的好处，最起码也可以力压同级别其他修士。叶璃儿现在修为还弱，表现的还不明显。若是将来修为高了，必然会是一方人物，前提是她能始终稳住自己的剑心，稳步提升。

小狐狸思前想后，最终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叶璃儿看着大大咧咧，其实特容易钻进死胡同。眼下她已经钻进去了，别说肖潇没工夫给她做出解释，就算给她解释，她现在也听不进去。它回头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剑无殇，小脑瓜更是一团乱麻。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麻烦！

剑无殇倒是注意到了叶璃儿的不妥，可他刚想上前便又退了回来。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不是吗？不管叶璃儿领不领情，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他现在上前，又能说些什么？自己的所思所想皆是猜测，但是他自己想想，都觉得遍体生寒，又怎能说给她听。更何况，她怕是再也不想听到他说话了。

叶璃儿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不过肖潇根本不在意。她活了几百年了，孰轻孰重自然能分得清。入魔吗？她的心底，反倒希望自己能入上一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