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贤良的这通电话让季沐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无措的望着薄谌,喃喃道:“爷爷找到她了。”

薄谌默然,眸光一直淡淡的望着我。

我讽刺的笑了笑:“你想她是谁?”

薄谌喜欢我,可心底更在意阿玖。

他到现在都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阿玖,因为宋静霆那晚说过,我这儿没有薄谌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戒指么?

他当年送给阿玖的戒指。

薄谌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脚步略沉的进了医院,我想起阮冶刚说过,他身上还受着伤的。

薄谌离开,季沐急匆匆的跟上。

薄桐在四楼的无菌室,有专门的人看护,我心里倒不怕薄谌发现薄桐,转身对苏徵说:“走吧。”

苏徵带着我回家,在路上我把我是季玖的事告诉他,他猛的踩住了刹车,难以置信的道:“我去,你是季家的千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我偏过脸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他突然笑的猥琐道:“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我微愣,“你怎么知道的?”

“认识你不久。”

苏徵说从他在大学那年见过我小时候的照片后就知道我是季家走失的那个孩子,我问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眸光闪了闪说:“不值得。”

不值得三个字很值得我推敲。

我问苏徵,“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徵弯了弯唇:“你猜。”

他想敷衍我,但我不依不饶的追问,他这才叹息的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离开季家?”

我愣住,“宋静霆送我离开的。”

“那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苏徵顿道:“他那时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谁对他说过什么?”

我失语,我的确没想过这些问题。

我想问宋静霆,但终究忍住了。

如果宋静霆想说的话白天就会告诉我了。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促使他这样做?!

想不通,索性问苏徵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你走失的那几年,季家花了很多心血找你,原本我们这个圈子就不大,所以就连我都记熟了你的模样,肥肥胖胖的一张脸在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即使在你这里再见到那张照片也是一眼认出。但我没有想过打草惊蛇,因为各大家族的内部争斗都无非是继承权,你的存在威胁着季沐。”

所以苏徵为了保护我就隐瞒了我的身份。

家族争斗苏徵应该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因为他也是从他的两个兄弟手中夺过的苏家。

而在夺过苏家的前五年,他一直隐忍的待在海外,五年的时间从没有机会回过江城,从回江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苏家的新一任继承人。

我嘀咕说:“这件事我迟早会知道的。”

“是,你迟早会知道你是季玖的,不过没有关系,爷现在有保护你和桐桐的能力,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喜欢谁就去追,讨厌谁就去怼。”

苏徵的话让我的心里好一通感动。

认识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笑,苏徵突然伸手撩开我肚子上的衣服看了眼那依旧存在的疤痕,皱了皱眉:“要不纹身?”

“可以,我还没有纹过身呢。”

苏徵是个即兴的人,既然决定要做某件事那就不会拖着,他马上打电话让助理给他找纹身师。

江城下着狂风大雨,我们匆匆的赶过去已经很晚了,纹好纹身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去,纹身师用保鲜膜帮我护着,叮嘱我三个小时以后再取。

从纹身师那边离开已经是凌晨一点,苏徵忽而提议,“晚上在打雷,要不我们去医院陪桐桐?”

我皱眉,“的确不该丢下他一个人。”

我们快到医院的时候他的车又坏了,我忍不住抱怨,“你这是什么破车,怎么总给你罢工?”

苏徵说:“那没办法,只有走路。”

我问他,“外面在下雨,你有伞吗?”

我望了眼外面的狂风暴雨,即使有伞应该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苏徵脱下身上的大衣给我裹上,随后从后面拿了一把伞帮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递给我一只手掌,我轻轻的握住,他拉着我下车用手臂紧紧的搂住我的肩膀向医院走去。

不出所料,我们的伞压根不管用,刚走几步就被吹翻,苏徵暴脾气,直接扔在了地上。

我笑了笑说:“没事,我很久没有这样放纵的淋过雨,我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国外的时候,你陪我去参加比赛,回来的途中也是下雨了。”

那时的苏徵可没有现在这般温柔。

想起曾经的那些事,我一个扫腿把地上的积成的水滩扫到他身上,见我这个动作他下意识得愣了愣,随意反应过来要抓我,“丫头你活腻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待我的。”

我赶紧淋着雨往医院跑去,但在门口突然顿住,黑夜中,仅仅依靠着那点路光,我看见在雨中直直迎接着暴雨的男人,他一身西装革履的站在那儿,标准的军人站姿,目光炯深的望着我,雨水落进他的眼睛,顺着他的下巴流进他的脖子。

他在他的世界里,屹立不倒。

我身上淋的湿透,苏徵追上来把我拥在怀里,看也没有看他,“我们进去,别淋太久的雨。”

我从他的身上收回视线打算离开。

他突然喊住我,“宋念。”

我停住脚步,不解的看向他。

天上的暴雨太大,打在他的脸上让我看不太清他的模样,但那挺拔的身体在心中坚如磐石。

他抿了抿唇,“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淡淡道:“说。”

他沙哑的嗓音问:“你是不是季玖?”

薄谌是一个没有证据从不轻易下判断的人,他虽然猜测我是季玖但始终对我有所怀疑,更何况宋静霆还给他添乱说真正的季玖在德国。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天上忽而闪过一道惊雷,我垂着脑袋打开挎包,抬眼看见薄谌的目光正定定的望着我手中的那枚戒指,我从苏徵的怀中离开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他一言不发,我也沉默。

我伸出手握住他身侧骨骼宽阔的大手,把那枚戒指给他套在手指上,笑着说:“两清。”

薄谌猛的收手却抓空了,我弯了弯唇用撒娇的语气说:“祁鄞哥哥,我们谁都不会再欠谁。”

“阿玖……”

“祁鄞哥哥,我是阿玖。”

薄谌:“……”

“与你毫无关系的阿玖。”

薄谌:“……”

我转身拉着苏徵进医院,在大厅里看见阮冶和季沐,阮冶看见我赶紧跑过来道:“薄太太,薄先生身上有伤,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废的。”

我斜他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爱淋雨爱糟蹋自己的!

“是老将军让他淋的。”

阮冶说薄谌犯了错,那个错可大可小但就是违背了军令,刚他的爷爷过来让他到外面罚站。

薄老将军的命令我更没有办法。

我和苏徵回到四楼房间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因为我经常在这儿陪薄桐,所以这儿有我的衣服很正常,当然,苏徵在这儿也是常客。

我刚纹了身就淋大雨,好在有保鲜膜,我轻轻的取下保鲜膜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

苏徵安慰我说:“不会感染的。”

“嗯,希望如此。”我说。

苏徵换了衣服站在窗边,他盯着下面的情景,打趣说:“我还以为他刚看见我们两个离开心里难受,所以故意跑到医院门口淋雨,没想到是被下了军令,说实在的,他受伤的确撑不了太久。”

我郁闷的问:“你想说什么?”

苏徵笑道:“你可以让他违背军令。”

“那他会以为我在示弱。”

苏徵一针见血道:“可念念你也在心疼他。”

苏徵说的话也的确有那么两分道理。

我盘腿坐在床上思虑许久,终究没有忍住下了楼,我从阮冶的手中接过伞到了医院门口。

他的目光如鹰般犀利的刺着我,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闭了闭眼还是选择撑开了手中的伞。

江城的风小了点,我过去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阮冶说你的伤势很严重,回医院吧。”

薄谌选择忽视我的话,他垂下眼帘一动不动的望着我,我叹息说:“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良久,他问:“你在关心我?”

“薄先生,你可不能生病,你生病了我又该仗着谁的势无所畏惧?毕竟这是我做薄太太唯一的理由,当然,我是阿玖,我也想岐鄞哥哥。”

薄谌知道,我谎话连篇。

薄谌默了默,嗓音淡漠如水的问道:“你现在还会需要我?”

“会,我需要薄先生的势。”

我笑了笑说:“虽然他会责怪我残忍,也会包庇别的女人,但做薄先生的薄太太可以无所畏惧。”

“那阿玖你告诉我,你还想做什么?”

我愣住问:“薄先生什么意思?”

“现在示弱又需要对付谁?”

我默然,薄谌冷言问:“整个季家吗?”

我抬眼望着他,“薄先生会阻止我?”

神奇般的,薄谌摇摇头,嗓音冷漠的说:“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的,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不会不管你,只是我想要的是你能对我坦诚,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用坦荡的手段让敌人臣服。”

我平静的问他,“薄先生觉得我手段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