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汴梁的官道上有一支队伍正快速的行进着。队伍的前后都是鲜衣怒马的骑士,他们一身金色衣甲手持金色的长枪一个个精神百倍,一看就和普通的宋军有着天壤之别。队伍的正中有五辆巨大的马车,每一辆都精美艳丽,打眼就不是普通的货色。

这么一支队伍忽然出现在官道上,让往来的百姓纷纷躲避,明眼人看得出来这一定是来自于皇宫大内的,车里面坐着的不是公主皇子,也至少是个亲王。

赵福金和赵栩正坐在第三辆车上,此时车上已经点起了檀香,他们也都换了衣服,袅袅的香气让他们忘记了一路上的疲惫,但忘不了的却还是一路上的欢歌笑语。

昨夜他们在船上正高兴的时候,接他们的人也就到了,正是之前靠岸的时候寻找姐弟踪迹的人找到了他们,于是马上联系了正在附近寻找的金枪营。虽说姐弟两个有千般不舍,但毕竟还是要走的,就像晁节说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切终将回归正轨,所以他们还是走了。

金枪营毕竟都是骑兵,他们也不敢再走水路,所以特意选择了一条陆路向汴梁而去。

赵栩靠在软床上面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赵福金也痴痴地看着一个方向,可是眼前出现的却还是昨天夜里分别的场面,耳边回荡的也是晁节在船头对着自己唱的最后一首歌。

“屋檐如悬崖

风铃如沧海

我等燕归来

时间被安排

演一场意外

你悄然走开

故事在城外

浓雾散不开

看不清对白

你听不出来

风声不存在

是我在感慨

梦醒来是谁在窗台

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

闻泪声入林寻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雨落花台我两鬓斑白

一身琉璃白透明着尘埃你无瑕的爱

你从雨中来诗化了悲哀我淋湿现在

芙蓉水面采船行影犹在你却不回来

被岁月覆盖你说的花开过去成空白

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生死难猜

用一生去等待”

这词当中有很多令人费解的东西,不过冰雪聪明的赵福金还是能猜出个大概,表面上它没有别的曲牌那么工整,又有很多古怪的比喻和写法,但里面包含的浓浓离别之情和爱恋却是显而易见的,看来人家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了,但他为什么又不和自己说明呢难道他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这就是彼此最终的命运不成

赵福金忽然感觉到心里一阵被刀割般的疼痛,那疼痛让她抑制不住的轻轻呻吟了一声。

赵栩听得真切一翻身坐了起来“姐,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节哥哥”

“什么节哥哥”赵福金也感觉到自己失态了马上板起脸教训弟弟“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人了。咱们回去之后,如果父皇问起,就说咱们被一个叫做晁节的人救了,其他的都不要多说,特别是他和猿臂寨的关系更不能和任何人透露半句,也不要说起他有什么武器,明白么”

“为什么”赵栩不明白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他不是说已经把这些东西都献给朝廷了么交到了童贯那个奴才的手里,为什么还不能提呢这可都是天大的功劳啊。”

“你懂什么”赵福金溺爱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你还小,很多事情并不明白。这世上的事情有很多时候并不是想当然的,表面上看是功劳,实际上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一个弄不好就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你要是真的拿他当个大哥哥,那就一定要记住姐姐的话,明白么”

虽然赵栩并不明白自己姐姐说这些话的真实含义,但姐姐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圣旨,所以他还是很认真的点点头“不过姐姐,还有两个侍卫呢他们会不会乱说”

“放心吧,我已经交代给他们了。他们都是老行伍了,人情世故比你我还要知道的透彻得多,所以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得很明白就懂了。”

赵栩坐在那里想了想“姐姐,晁节不是想要进京城谋个好出身么那咱们是不是要帮他一下如果咱们在父皇面前说一下他的事情,会不会引起父皇的注意呢也许真的可以给他封个大官留在汴梁,那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常常去找他玩了么”

赵福金苦笑了一下“我的傻弟弟,要是被人知道了他是个土匪出身,不但帮不了他,说不定还会害了他的。”

“可是他也是个有才的人啊,你看看他做的诗词,比那些自称名士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看就是和东坡先生相比也不遑多让,再加上他还会打仗,这种大才若不能为朝廷重用,可真是一件憾事。”

“自古文人相轻,你看看东坡先生的遭遇不就应该略知一二了么晁节还曾经当过山贼,这样的人就更不会被朝堂所接纳了,就算我们说服了父皇,他也会被那些文人吞的渣也不剩的。”

赵栩哼了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人家救了咱们的性命,咱们就什么也不帮人家做么我还想着如果有一天他能当个大官,你就可以和他门当户对了,到时候”赵栩忽然看到了赵福金眼角的泪水,他猛的住了嘴叫了一声“姐姐”

赵福金轻轻摇摇头“我们生在皇家,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不过现在还好,如果是汉朝时候说不定姐姐早就被送到塞外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起了,姐姐的命运早就注定,早晚要进蔡家的大门。”说到这里赵福金也觉得自己的命运悲惨,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点点滴落。

赵栩猛的跳了起来“难道我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么可恨我们的娘亲死得早,要不然有她在的话总也可以在父皇面前说两句话的。”

“别说我们的娘亲只是个普通的妃子,就算是皇后也总不能决定姐姐的命运,能决定姐姐命运的只有父皇,除了他谁又能做什么呢”

赵栩一听不禁颓然的坐回了原地,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姐姐赵福金,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片天空,是她给了自己缺乏的母爱,是她在自己受伤时拼命保护自己,是她在受到水匪攻击时还紧紧的抱着自己,想用她弱小的身躯保住自己的性命,说是姐姐又和母亲有什么区别

她是那么美丽,她是那么善良,她是那么有才情,难道就眼看着这样的人嫁给蔡家他们也配他们连给晁节提鞋都不配,就更别说娶自己的姐姐了。

不行绝不可以我不能再当个小孩子了,我不能再躲在姐姐的裙角后面,我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挺起胸膛。姐姐你放心好了,从今天起我会站在你的前面替你挡风遮雨,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心,哪怕为此付出我的一切直至我生命的终结。

如果是老天让你伤心,我就翻天彻地;如果是父皇让你伤心,那我就我就

这一刻赵栩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无比,他再次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远方若有所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我做了那个位置,你就不会再伤心,也就没有人敢欺负你这就是我赵栩许下的诺言

晁节用三天的时间在姐弟二人心中各自种下了一颗种子,在此刻陡然发芽了,也直到这一刻历史的车轮才终于偏动了一下,向一个谁也不知道结局的方向行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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