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杀鸡儆猴

赵太尉始终没有下葬。

他的身份已经不能落葬于赵家坟茔，而且他还没有谥号。不是赵家人贪心，非要给赵太尉讨个谥号，而是按着赵太尉的官职和他一生的功绩，皇帝萧子敬按惯例，必须给赵太尉一个谥号，也须让赵太尉陪葬于某位先帝的陵寝。

萧子敬罢朝半个多月，给赵太尉定谥号和落葬之事因此耽搁了下来，萧子敬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身体痊愈的第一时间，他叫来秘书监的人，命他们给赵太尉拟一个谥号。

褚灵宾跟他闹别扭这几天，赵太尉的谥号已经定下来了，“忠肃”。萧子敬颁下一道圣旨：一是将这个谥号赏赐给赵太尉，二是准赵太尉陪葬于齐国开国皇帝的永平陵，褚灵宾的爷爷褚怀肃也葬在那里。

这回处理完了庞佶下毒之事，萧子敬又率领文武百官，亲去赵府致祭。褚灵宾也想去，萧子敬没答应。

“臣妾为什么不能去”褚灵宾不解又不满。

萧子敬温声解释，“你若还是游击将军，自然可去。但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是朕的贵嫔，是后宫女眷，自然不能去。”

“又是祖宗的家法”

萧子敬点头，“是。”

褚灵宾郁闷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

萧子敬体贴劝道，“朕会将你的心意带到，朕会告诉赵太尉，你想去看他，奈何家法不许。太尉在天有灵，必定不会怪你。”

褚灵宾没说话，只是又出鼻子里呼出了一口气。

“从今日开始，你去给太后请安吧，这也是家法。”

“陛下家的家法还真多。”褚灵宾嘟囔道。

萧子敬轻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不想见太后，可太后毕竟是你的婆母，是朕的母亲，哪怕寻常人家，儿媳每日也是要去给婆母请安的。”

“太后那么多儿媳，也不差臣妾这一个。”褚灵宾一想到太后要夷自己三族的情景，就对太后有抵触心理。

萧子敬摇头苦笑，“自苦婆媳难相处，这回朕总算见到了。朕知道你因何不想去给太后请安，朕也不怪你。换作是朕，被人威胁并夷三族，对那人必也没有好感。但朕希望你明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管你多不情愿面对太后，日后总是会和太后相见。到那时太后挑起理来，她生气，你也不会快乐，而且白白地给人看了笑话。”

褚灵宾深深呼吸。

“你好好想想吧，朕走了。”

褚灵宾刚要起身相送，只听萧子敬道，“不必送，朕说过，只有朕和你的时候，不必拘礼。”说完，他对褚灵宾温和一笑，转身走了。

褚灵宾坐在锦垫上，望着萧子敬消失在琉璃屏风后的身影，怅然出神。

萧子敬率领文武百官，冒着风雪来到了赵家。

赵太尉一生育有四子，但这四个儿子已在赵太尉殉国之前，全部战死。四个儿子又生出四个儿子，但最终只活下来两个。这两个孙子年龄尚小，大的十二岁，小的七岁。

看着赵太尉的遗孀带领着四个寡妇儿媳和两名幼孙前来接驾，萧子敬顿时百感交集，红了眼圈。心情沉重地来到赵太尉灵前，他神情庄严地给赵太尉上香，施礼。上香时，他用极小的声对赵太尉说，“太尉，灵宾也想来看你，只是她现在成了朕的贵嫔，来不了。太尉要怪就怪朕吧，不要怪灵宾，是朕不让她来的。”

丁度站在萧子敬身后，装模作样地微躬着壮硕的身躯，心中自说自话地热闹。老不死的，终于死了！活该！他在心里恶毒咒骂赵太尉。

若说朝中有谁不怕他丁度，敢不软不硬甚至极硬气地顶撞他丁度，除了褚家的死丫头，大概就剩这位硕果仅存的开国元勋赵太尉了。他盼着赵太尉死，不是一两天了。这回好了，终于死了，去了他一大块心病。

阴森森地盯着给赵太尉上香的萧子敬，丁度想，算你命大！由着萧子敬，他想到了褚灵宾。这个死丫头，还真有本事，又能把萧子敬这个竖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又能查出是谁下的毒，看把你能的，早晚收拾了你！

转天，褚灵宾跟着上官皇后和后宫其他嫔妃，去永乐宫给丁太后请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后宫女眷，她不卑不亢地给上官皇后见礼，又不卑不亢地接受其他嫔妃的见礼。

后宫的女眷们，包括上官皇后在内，全被褚灵宾的美貌惊呆了。她们只听说冲喜进宫的褚贵嫔非常美丽，没想到这么美。惊讶过后，有人自惭形秽，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上官皇后深深嫉妒褚灵宾的美貌。

没见到褚灵宾本人之前，她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褚灵宾容貌美丽，如今一见，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姿色比不上褚灵宾，这让她的嫉妒心瞬间膨大如天。她自恃才貌双绝，无人可及，没想到又来了个比她还好看的人。

如果说没见到褚灵宾本人前，上官皇后对褚灵宾的敌意有八分，在见到褚灵宾本人后，上官皇后对褚灵宾的敌意达到了十分。她板着面孔，拿出了比平日还要威严几分的姿态，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褚灵宾跟在她身后，其他嫔妃跟在褚灵宾身后。

前面有三五株梅树，树上开出了一些颜色各异的梅花。有个年龄和褚灵宾相仿的妃子，大约是特别喜欢梅花，一见梅花开了，竟欣喜的忘了规矩，紧走了两步，不觉越过了上官皇后。

上官皇后顿时不高兴了，大声喝斥道，“许昭华，你懂不懂规矩！这后宫，除了陛下和太后，本宫最大，你怎么敢走在本宫前面！“

许昭华吓得连忙跪地告罪，“皇后娘娘息怒，臣妾是无心的，臣妾只是看到梅花太过高兴，一时忘了规矩，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威严扫视众嫔妃，尤其是褚灵宾。褚灵宾的表情波澜不惊，一丝惊惧之意都没有。

这让上官皇后很不舒服，她垂下眼，看着跪在雪地上瑟瑟发抖的许昭华，“你在这跪这吧，待本宫给太后请完安，你再起来！”

说完，她沉着脸越过跪在地上的许昭华，威仪十足地走了。褚贵嫔，本宫这是杀鸡给你看，让你知道本宫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