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叮咛嘱咐

褚府的家丁不止一次见过男装打扮的褚灵宾，是以，褚灵宾一叫开门，家丁就把褚灵宾认了出来。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家丁又惊又喜。

褚灵宾侧身挤进门中，脚步不停，“陆澄在府里吗”

“在。”

“好，我知道了。我回来的事保密，不要告诉我娘。”

“知道了。”

褚灵宾径直来到了陆澄在褚府的住处，一座独立的小院。这小院原是褚灵宾大哥的住处，她大哥殉国后，张氏夫人将小院分配给了陆澄。

两扇朱门半开半掩，□□墙里，一枝红杏横逸斜出，伸出墙外，枝上红花娇艳。褚灵宾轻轻推开院门走入院中。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面高大的青砖影壁，影壁上雕刻着五蝠捧日。转过影壁是一进院子，过了这进院子，才是陆澄的起居之处。

第一进院子里静悄悄的，一株高大的石榴树上，榴花如火。褚灵宾的心加快了跳动，她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第二进院子。

第二进院子里，花木扶疏，两株紫丁香开得热闹，满院幽香。褚灵宾喜欢茉莉，她大哥喜欢丁香。

一名白衣青年男子正在院中舞剑，男子身材高大，五官异常俊美，神情沉稳，身手矫捷。那剑让他舞得如疾风，如骤雨，如漫天霜华。褚灵宾不觉止步，呆呆地看着。

当时只道是寻常，曾经习以为常，天天得见的情景，而今再见，恍如隔世。

陆澄舞得专心致志，却在不经意一个抬眼间，看到了立在院门处的褚灵宾，他当即收了剑势，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阿珊”

他不敢相信地轻唤，下一刻，看到立在门口的人动了，迈开脚步，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的目光不住闪烁，不是梦，是真的，真是阿珊。

终于，褚灵宾走到了陆澄的近前，停下脚步仰起头，深深地望着陆澄，“你还好吗”她听见自己问，然后她看见沉痛凝视自己的陆澄，嘴唇微动，“还好，你呢”

她笑了一下，“我也还好。”

“你怎么来了”陆澄问。

“我听陛下说，你明天要去东北，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褚灵宾强行将涌上心头的万千感慨向下压了压，她来不是来感怀过往的，她有重要的话要对陆澄说。

“什么话”

“第一，你不是主帅。主帅是丁度，他和我褚家有仇，而你又曾经是我家的家将。我怕他像对我父兄那样，公报私仇，此去你千万要小心。”

陆澄点头，“我知道。”

褚灵宾接着往下说，“我会建议陛下撤掉丁度的主帅之职，让你当主帅。当然，陛下不一定听我的，但是我要试一试。”

“阿珊，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虚名。”

褚灵宾严肃地摇了摇头，“这不是虚不虚名的事。丁度根本就不是个帅才，他没有调兵遣将，排兵布阵的能力，你有。他当主帅，只会拉长作战时间，白白消耗国库钱粮，让更多的女人失去儿子、丈夫、兄弟，让更多的孩子失去父亲。你明白吗”

陆澄一点头，“明白了。”

“所以，待会儿我回去，会尽力劝说陛下换掉他。如果换不掉，像我刚才说的，你在前敌要多加小心。”

陆澄看着褚灵宾乌黑的眼睛，又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褚灵宾舔了舔嘴唇，润了下微干的嘴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陛下不听我劝，不撤丁度，我希望你能建议丁度，让他不要一味强攻强打。有个成语叫‘以柔克钢’，我们可以采取怀柔手段，厚赠金帛给造反的炀人。告诉他们，只要不再追随昆途造反，既往不咎。如此，既可以缩短作战时间，又可以减少我们的伤亡。当然，如果他们不听劝，另当另论。这些，都是我父亲当年治理炀人时，用过的办法。”

“我记住了。”

二人忽然都不说话了。暖风吹过，风中饱含着丁香花的幽香，二人相对而立，一份言语解释不尽，表达不出，也无需要言语表达的情愫，在二人之间生发，传递。

陆澄看着褚灵宾耳朵上的新耳坠，心头漫过一阵难言的酸楚，“他对你好吗”他轻声问。

褚灵宾垂下眼，“好。”

“有没有人为难你”

闻言，褚灵宾抬起眼，“你看我像会被人欺负的样吗”

陆澄一牵唇角，“不像。”

褚灵宾看着陆澄落寞的神情，嗓子忽然发紧，“陆澄，”她使劲咽了口唾沫，缓解喉间的不适，“答应我，无论胜负，你要活着回来。”

陆澄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

见陆澄看了几眼她的耳朵，褚灵宾抬手轻捂胸口，“你送的那副，我把它们收在这里。”

陆澄的嘴角极轻地向上一挑，那细微的一挑，包含了太多情愫，无奈、落寞，还有欣慰。

“我走了。”褚灵宾的目光在陆澄身上不舍流连。

“慢走。”陆澄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

深深看了陆澄一眼，褚灵宾对陆澄粲然一笑，转身大步向院门走去。陆澄站在原地，目送着褚灵宾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一路疾行，走到褚府后门门口，褚灵宾停下脚步，深深呼吸。然后，她吩咐守门的家丁，“把门打开吧。”

家丁应了一声，打开了院门。褚灵宾迈过门槛，走出了家门。驭车的吴兴见褚灵宾出来了，连忙打开车门，褚灵宾踩着脚凳，钻进了车厢，车门随即关闭。

“说完了”车厢里，等得心焦的萧子敬问。

褚灵宾在萧子敬身边并肩坐下，目视前方，“说完了。”

萧子敬将上边半身转向褚灵宾，“都说了什么”

褚灵宾直视前言，“行军打仗的事。”

萧子敬又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闻言，褚灵宾从鼻子喷出一声轻笑，随之转过上半身面对了萧子敬，“真想知道”

萧子敬默不出声地看着褚灵宾。

“他说，我嫁了个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好夫君。”褚灵宾又觉得萧子敬像要关爱的小孩子了。

萧子敬看着褚灵宾，半天没说话。末了，他闷声闷气地说，“褚灵宾，你要好好珍惜朕。”

褚灵宾微笑，“遵旨。”

陆澄，我把你的礼物放在心里，把你放在心里。萧子敬，往后余生我会和你共度。虽然不爱你，但你是个好人，好皇帝，我会尽可能哄你开心，保护你，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