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苏文静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要不是有莫饮白搀扶着,她就倒地不起了。有如此过激的反应,是因为苏文静这两天的小心脏承受了太多神经轰炸。

先是找到尸体怀疑是自己杀害了冯家烨,陷入了绝望,然后被警方带走,陷入了灵魂的黑夜,后来在审讯室里接受了整整一天的问讯,几乎耗光了所有的意志力。可是就在刚才,从案发现场回来的老警员告诉苏文静,冯家烨的坠崖不是因为苏文静直接造成的,而是受到了苏文静的惊吓,导致的失足坠崖,因为死者冯家烨的身体和衣服上并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虚惊一场,原来是一场乌龙意外……

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苏文静的肠胃再也崩不住了,胃液一阵翻涌,苏文静推开莫饮白,趴在绿化带前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不是你的错。”莫饮白轻轻拍打着苏文静的后背,“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买瓶水。”

“别走!”苏文静抓住莫饮白的手,然后转过身来,擦了一下嘴,一下子抱住莫饮白,就把脸凑过去,吻住了莫饮白的嘴。

莫饮白猝不及防,爱情就像娜塔莎台风来得也忒快了吧,但是很快,从苏文静唇上传递来的心跳告诉莫饮白,这不是爱,而是别的情绪。

莫饮白不明白苏文静这个举动背后的目的,但是苏文静对他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他也会尽力而为。所以,面对苏文静发起的狂吻攻势,莫饮白全部承受,不在乎她是否刚刚呕吐过。

“喂!我说你俩有完没完,这里是警局门口,要啃去别的地方抱着啃去。”门口看门的大爷抱怨道。

苏文静这才停下来,离开莫饮白的嘴唇,她整理了整理凌乱的妆容,不敢直视莫饮白,只好低着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减压?我刚才的心脏快要爆炸了,所以才对你……”

“那你现在减压了吗?”莫饮白温柔地问道,用手指擦拭去了苏文静嘴角的残渣。

苏文静点点头,就像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大步离开,把莫饮白丢在原地。

回到民宿后,苏文静紧紧把萱萱抱在怀里,仿佛已经跟女儿离开了一个世纪之久。

“妈妈,是真的吗?他们都说你杀人了。”苏萱萱瞪着惊恐的大眼睛。

“谁说的?你老妈我是清白的,人家警方都把我放出来了。”苏文静很生气。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那个人是因为你而死的?”苏萱萱问道。

“你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苏文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非常内疚,毕竟那人是因为自己而掉下了深渊。

等等!那人……那人就是冯家烨!?苏文静直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死者就是这家民宿的原房东,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是巧合还是因为自己……

此刻的苏文静急需一个军师帮自己分析分析,很自然地想到了莫饮白,于是直奔到药铺门口,也不见外。

“喂!来我民宿一下,有事情商量。”

“怎么?刚分开就忍不了了吗?”莫饮白还以为苏文静离不开自己了。

“切,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大难不死的时候开玩笑,我承受不了。”苏文静又梳理了一下思路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莫饮白,“你说,那晚把莫全吊起来的人,还有那天打跑偷猫贼的人,会不会就是冯家烨呢?”

“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是冯家烨的话,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山上,肯定是看到你昨晚梦游上了山,所以便在身后跟着你,防止你出意外。”莫饮白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可是,我回忆了一下,昨晚是他走在我前面,如果是为了保护我才上山的话,应该走在我后面才对啊。”苏文静否定了莫饮白的分析。

“先不管昨晚他为什么会在山上,先来说一个关键问题,他为什么一直在暗中帮助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感觉像是他不敢面对你一样。”莫饮白分析道,“你就真的记不起来自己跟冯家烨有过什么交集吗?哪怕一点点印象呢?”

苏文静知道,只有找到自己跟冯家烨的关系真相,才能知道其他问题的真相,可是,她实在是回忆不起自己跟冯家烨的交集了。哪怕她动用摒住呼吸的绝招,也没能在梦游的记忆里看到过冯家烨。

“可能是时间太久远了,”莫饮白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找,说不定某天哪件东西就会激起你的回忆。”

苏文静隐隐觉得冯家烨身上藏着一个关于自己的大秘密,可惜,如今的冯家烨再也张不开嘴了,难道那个未知的秘密就要随着他的死而永远尘封下去吗?

对这个谜题,苏文静一点头绪也没理出来,就又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全镇的人都以为是她杀了冯家烨,在她的民宿网站下,有很多留言。

“杀人犯开的民宿,你敢住吗?”

“太丧心病狂了,直接把人从山崖上推下去了。”

“嫌疑人找了一个借口,说自己梦游,现在为自己洗脱罪名,都用这种伎俩了吗?”

苏文静接女儿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的也是网上的那种言论,各种指指点点,只不过跟以往不同,镇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恐慌。

更让苏文静气愤的是,对面的花婶、强哥、强嫂还在路中央烧起了纸,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

“你是横死,变成了厉鬼千万不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去找那个女人,是她霸占了你的房子,还谋财害命……”

花婶的话激怒了苏文静,苏文静一脚踢开那些火堆,正要发作,突然整个老金街的街坊邻居都站出来了,把苏文静围在了中央,开始推搡起来。

“你就是杀人犯!就是你!”花婶最为激烈,因为她已经被噩梦折磨得一夜睡不着觉了。

“说不定,冯家烨一开始就是被她给囚禁起来的,怪不得失踪了那么久现在才出现!”强哥也添油加醋。

“你好狠心!”秃顶祥举着拳头不敢动手只敢站在人群后面摇旗助威。

“滚出老金街!”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很快就得到了铁柱叔的响应。其实这个人就是莫老板,他就远远地站在人群外面。

“滚出老金街!”铁柱叔厉声喝道,随后众人都开始声讨行列,“滚出去!滚出去!离开东山镇!”

就在苏文静无助之际,莫饮白冲进人群,双开双臂,护在苏文静身前,怒目一扫,人群的怒火顿时变弱了。

“莫大少爷,你可不能偏袒这个妖妇啊!”

“对!她可是一个杀人犯!”

“谁告诉的你们,她是杀人犯?”莫饮白冷笑一声,“警方都释放她了,你们这样说人家,就不怕背上诬蔑的罪名吗!”

“莫大少爷,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她不过是个外来人,我们才是血浓于水啊!”铁柱叔痛诉道。

莫饮白不再理会众人,亲自护送着苏文静和苏萱萱走进了民宿,还回头瞪了众人一眼,身后的左邻右舍心里都清楚,一旦莫饮白拿眼睛瞪人,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第二天,苏文静从莫饮白那里借来了潜水设备,要去山洞再次探寻那个水潭。莫饮白放心不下,执意要陪她一起。

两人游过了那道u型的水潭后,进入了山洞的最深处,果然发现了冯家烨生活在这里的痕迹,遍地的食品包装和矿泉水瓶子,还有燃烧过的篝火堆。苏文静在一堆垃圾里翻找着有用的信息,但是除了冯家烨的身份证之外,再无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

“看起来,他好像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了,”莫饮白从一件脏衣服里找到了一张半年前的船票,“在镇上有民宿不住,来这里隐居?他一定是在躲避什么?”

苏文静环视四周的环境,难以想象一个人能在这里独自生活那么久,心底又打上了一个重重的问号,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吗?

突然,莫饮白的手机响起,信号虽然不强,但是他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电话里的人提到了一个人名。

“莫老板?”莫饮白反问道,“你确定吗?”

“是的。”

“好,辛苦了。”莫饮白说完挂断了电话。

“谁啊?”苏文静好奇地问道。

“之前跟你提过的阿桂,他帮我查出了报警的人,也就是一口咬定是你把冯家烨推下山的那个匿名举报者。”莫饮白嘴角露出恨意。

“谁?莫老板?”苏文静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知道冯家烨坠山的事,难道他在现场?”

于是,两人赶快下山,在强哥的米粉店找到了莫老板,当时的米粉店里聚集了很多镇民,他们都围坐在莫老板身前,准备按手印。原来,莫老板发起了一项驱逐苏文静离开的申请活动,鼓动众人在请愿书上签字画押,然后将之上交给镇长。

“你们有什么资格驱逐老娘!”苏文静知道前因后果后,想要夺过请愿书,被推开。

“因为你是害人精!是你在梦游的时候害死了冯家烨,所以才不用承担法律责任!”莫老板仗着人多势众,也不在乎苏文静身后的莫饮白了。

“对!昨天你梦游把人推下山,保不准今晚就在梦游中砍死我们这些邻居,以后我们晚上还敢睡觉吗!”花婶也加入了审判苏文静的行列。

“把请愿书给我。”莫饮白伸出手,声音低沉,面无表情,就像一个地狱使者在索要对方的性命。

“饮白,这件事也是你爸出的主意,你可想清楚了。”莫老板搬出了莫彦德给他施压。

“给我。”莫饮白的声音没有改变,一如既往地不容置疑。

莫老板把请愿书拿在手里,像守护自己的心肝一样不愿交出去。

莫饮白不再留情面,直接去夺,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撕成了碎片。

“从今以后,这个女人我罩着!谁敢再动她一根头发,说她一句闲话,就是打我莫饮白的脸,那他们的下场就像它!”

莫饮白倏忽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用手一拧,瓶口竟然被拧碎了。

玻璃碴子扎破了他的手,手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给原本窒息的现场增加了恐怖的声音。

随后,众人在有些眩晕的阳光照射下,看到了莫饮白霸气地拉着苏文静的手,走出了米粉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