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罚你把这一学年的练习册和课外习题全部写完?”

郝欢颜一哽,但见封嵘似乎又要落泪了,咬牙道,“写!你说要我写,我就写!绝对听话!高兴了吗?”

“乖。”封嵘立刻笑面春风,仿佛刚才那个泪眼盈盈的人不是他一样。

心中还暗自表扬自己手腕高明,对待颜颜的错误,没有选择强硬的说教而是改用柔情攻势来循循善诱,真是一个称职的好男朋友!

却不知此刻郝欢颜正趴在他背上发愁:自家男人这么爱哭,简直就是个小泪包,被坏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啊?看来自己以后得一直跟着他,保护他,要不然受委屈了怕是要水漫金山了。唉,谈个恋爱可真不容易啊。

两人想法南辕北辙,鸡同鸭讲。好在出发点都是好的,一时也是其乐融融。

转眼已是夜晚,郝欢颜围着电话转圈,满脸纠结犹豫。

封嵘被她绕的脑袋发晕,忙按住她,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颜颜,你不是一直都想跟你妈妈打电话吗,怎么现在反而迟疑了。别怕,那是你妈妈,接到你的电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郝欢颜受到鼓舞,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她深吸一口气,拨下电话号码,满怀着忐忑与希望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妈……”

看见郝欢颜的嘴角渐渐扬起的笑意,封嵘也真心为她高兴,只是眼中却不自觉的闪过一丝落寞与羡慕。

与此同时,住在对门的周雨晴也正打着电话。

“明怀,我是真的担心欢颜那孩子,你不知道她……唉!”周雨晴语含凄楚,俨然就是一个关心自家孩子的慈母形象,“我现在是管不了她了,她也不听我的,我一心一意为她好,她却总是误会我。在那个叫封嵘的挑拨下彻底与我离了心,还把以前我帮她保管的那些钱全都拿走了,一看就是要交给那个不怀好意的封嵘。这两人还成天腻在一起,我上次还看见……看见封嵘一大早才从欢颜房里出来……你说他们该不会……”

“不仅如此,我最近还听欢月说,欢颜现在还学会了打架,成天跟一帮小混混(景廉:我招谁惹谁了)玩在一起。这样下去,欢颜这孩子怕是真的要学坏了。我真是愁死了,所以无奈之下才跟你打电话……”

郝明怀眉头紧蹙,强忍着怒火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雨晴。你放心,欢颜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自甘堕落的。”

放下电话,周雨晴顿时笑得洋洋得意,“郝欢颜啊郝欢颜,这下我一定要把我这段时间所受到的屈辱统统的还给你。”你不就是仗着你是雇主所以才敢对我横眉竖眼吗?哼,我收拾不了你,我就不信你爸还收拾不了你。

郝明怀摔了电话,也不禁长吁短叹。

他是从政的,再婚的妻子是部队里的,也生了一个女儿正在军队服役。如今计划生育,两人的身份注定郝明怀只能有一个孩子,所以说郝欢颜寄托了他全部的希望与梦想。

可那孩子命苦,一出生就患有自闭症,郝明怀也不敢对她提出太多的要求,唯一只盼着她能平安的长大,幸福的生活,哪怕她不爱念书都能由着她,护着她。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的女儿不学好。

他郝明怀当了这么多年官,一辈子清清白白的,绝不能任由自己的女儿误入歧途。

郝明怀吐出一口烟圈,心忖道:是时候去亲自见见那孩子了。

封嵘可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即将驾到,他现在正忙着操办班级活动的事情呢。

因为刚刚入学不久,高一(三)班的熊孩子们可是从未一起出去玩过,眼看着就是周末了,几个活跃的同学起了心思,发出倡导说是班上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乐一乐,也能互相加深一下了解。

爱热闹的年轻人们纷纷响应,于是作为班长的封嵘同学,就自然被推选出来组织这次的活动。

“颜颜,你要参加吗?”封嵘一边填着名单表,一边问道。

郝欢颜趴在桌子上,侧过一边脸看他。两只眼睛一只写着没意思,一只写着不想去。

这可不行。

封嵘在心底暗自摇头,他最近从书上网上了解了许多关于自闭症的知识,又去郝欢颜的主治医生那儿得了不少相关建议,绞尽脑汁的就想帮助郝欢颜治愈她的自闭症。

他虽然很享受郝欢颜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的幸福,但更希望郝欢颜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正常人,享受一个平凡女孩该有的天真与快乐。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封嵘一直想办法让郝欢颜多跟外人接触,而不是总在家里窝着。适当的参加集体活动,更能有效的帮助郝欢颜打开心扉,封嵘是无论如何都要逼着她去的。

于是活动当天,还在睡懒觉的郝欢颜直接被封嵘从床上扯了起来。又是给她搭配衣服,又是哄着她去洗脸漱口,里里外外的都给她料理妥当了,就差出门了。

“我讨厌出门,我讨厌跟一群陌生人吃饭。”郝欢颜抱着巨大的泰迪熊,躺在沙发上誓死不从。

“怎么会是陌生人呢?那都是咱们的同学,咱们还每天跟他们一起上下课呢。你忘了?”封嵘苦口婆心的劝道,“再说了,景廉还在那儿呢,你要是嫌那些人不认识,那就跟景廉一起玩。他是你弟弟,总不会觉得陌生了吧!”

没错,为了跟自家姐姐保持统一步调,景廉同学自掏腰包,邀请了本班同学和三班的孩子们一起出去玩。

白捡的好事自是没人反对,于是两个班级的人欢天喜地的一起搞联谊。

“那我也不要。”郝欢颜不为所动,“出去一趟又要坐车,又要走路,不知道要跟多少人近距离接触,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痛苦。再说这天气反复无常,说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当你们在外面饱经沧桑的时候,我在家里怡然自乐。这不是很好么?为什么非要出门?”

“可是你不去的话,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封嵘一语中的,郝欢颜受到会心一击。

看出有戏,封嵘咽下满腹的笑意,忧心忡忡道,“你看啊,我身为班长,肯定是必须要去的。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管你吃,没人管你喝,你该怎么办?而且家里又没什么吃的,只有一些我刚买好的菜。颜颜,你会做饭吗?”

不会做饭的郝欢颜瞬间受到第二次伤害。

“你让周阿姨给你做饭或是点外卖也不是不行,但你确定你咽得下去?”

被封嵘出神入化的做菜手艺彻底养刁嘴的郝欢颜顿时哑口无言。

“而且我整整一天都不能陪着你,你确定你不会舍不得我?”

郝欢颜彻底没了抵抗的能力,默默地放下泰迪熊,坐了起来。

封嵘得偿所愿,拍拍她的小脑袋,安慰道,“听说我们班上聚餐的那个酒店特别有名,那里的师傅做菜特别好吃,特别是那道松鼠鱼可是不少人都交口称赞的。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吗?咱去吃个过瘾,要是喜欢就再买一条打包带回来怎么样?”

郝欢颜不理他,只是哼哼唧唧几声,两手摊开,任性道,“抱。”

“好。”只要郝欢颜肯出门,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想办法给她摘来。

封嵘一手托着她的小屁股,一手揽住她的腰,像抱小孩一样,兴高采烈地就出门了。

酒店的大厅里,同学们分成几桌,围坐在一起,喜笑颜开的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唯独有一桌却是格格不入,桌上的人们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是默默无言的加快速度吃饭。

“哼。”郝欢颜冷哼一声,几个夹菜的同学顿觉压力山大,恨不得嘴巴一张,直接把饭倒进去,也好过在这里经受这个女魔头的精神摧残。

是的,女魔头、自此上次郝漂亮一战成名,全校都是她的传说。什么天资过人啦聪明绝世啊都不用说,她老人家徒手捏桌角的猛举简直成了无数人的噩梦。

有人特地去自习室瞻仰过被郝漂亮捏碎的桌子,那可是实木啊,拿刀砍都未必能砍断的,可她仅凭一只爪子就能轻易捏碎……那他们这些凡人的脖子岂不成纸做的了,她老人家轻轻一碰就得碎啊!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从此以后,郝漂亮女魔头的称谓传遍整个江湖,提起之人无不闻风丧胆。

由此可知,这些不幸跟郝欢颜坐一桌的同学们有多害怕恐惧了。

☆、第十六章

“姐,你在这儿呢,我找你好久了。”

救场的人总算来了!

在座诸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景廉眉开眼笑的坐到郝欢颜身旁,狗腿的给她倒饮料,“想吃啥,喝啥你只管招呼,小弟我全都给你弄来,亲自奉上,包你满意。对了,上次我送去的那螃蟹你吃的还好吗?要是喜欢,我再给你送点儿……不,全部都给你送过来。”

打从上次郝欢颜美女救“英雄”后,景廉就对自家姐姐崇拜的五体投地,整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做应声虫,要不是郝欢颜坚决反对,他都恨不得搬到郝欢颜家里与她同吃同住,一心就巴望着郝欢颜哪天能收他为徒,让他也能有朝一日成为人人羡慕敬仰的武林高手。

“闭嘴。”郝欢颜本就因为身为班长的封嵘去别桌敬酒所以没人哄她而深感不悦,现在又听烦了景廉的啰嗦,顿时失了耐心,冷声喝道。

景廉立马用手指在嘴前一划,做出一个拉拉链的手势。为了讨姐姐的欢心,又起身殷勤的为她布菜。

“难吃。”

“不要。”

“哼。”

景廉默默地收回自己的筷子,被打击的伤心欲绝。

恰在此时,封嵘回来了。

因喝多了酒有些燥热,他扯开领口,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揉了揉郝欢颜的头发,柔声道,“怎么样颜颜,有没有乖乖听话在这里好好跟同学相处啊?”

当然没有!

在座的同学们和景廉异口同声的在心中答道。

可当郝欢颜冰冷的目光一扫,他们瞬间寒毛直竖。咽下因饱受压迫而油然而生的满腹辛酸与委屈,笑容满面的你一眼我一语的称赞道:

“好,特别好,郝欢颜同学真是我见过的最亲切的人啊。”亲切的我都恨不得切腹自尽了。

“不仅人聪明还那么漂亮,真是优秀的让我们这些凡人无地自容啊。”是啊,快挖个洞把我埋进去吧,我真不想在这儿待了呀。

“对啊,说话还那么温温柔柔的,听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呢。”其实是被她吓出来的。

“我们颜颜这么棒啊。”封嵘一脸惊喜道,“来,奖励我们颜颜一个大鸡腿吃,下次继续努力,争取跟同学们成为好朋友,一起愉快的学习玩耍。”

求你放过我们吧!

众人在心中纷纷扯着小手绢,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郝欢颜咬了一口鸡腿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封嵘笑问,“好吃吧。”

“嗯。”郝欢颜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空,熠熠生辉,“还要吃那个松鼠鱼。”

“好。”

景廉哭着啃着碗里的鸡翅膀和鱼肉,一颗玻璃心都碎成渣渣了。

人家给你夹菜你嫌难吃,封嵘那个小妖精给你夹同样的菜你吃的心花怒放,真是重色轻弟啊!呜呜!

到底还年轻,酒量浅,不过一会儿,封嵘就觉得胃里在翻腾,恶心的有些熬不住了就想去洗手间吐,忧心忡忡的郝欢颜自然也着急地跟去了。

“阿嵘,你还好吗?”

郝欢颜站在洗手间门口担忧的呼唤道,回应她的是连绵不断的呕吐声和水流声。

好容易舒服一些了,封嵘擦了擦嘴,刚回了她一声没事,接着一股酸水涌动,又是忍不住俯首,开始了新一轮的的呕吐。

郝欢颜既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站在门边守着。

这时,一个酒气熏天的男子也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他到了洗手间,睁大因喝醉而有些迷糊的双眼,怔怔的瞥了郝欢颜一眼,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门口的标识。

“原来我……我没走错啊,这是男厕所,可怎么……有个女人啊。”

郝欢颜不理他,只是沉默不语的站在原地,那男子也没多纠结,晃了晃脑袋就准备进去。

岂料这洗手间门口的公共区域刚被清洁工拖过,地面潮湿。而这人被酒精麻痹了神经,走路本就磕磕绊绊的,一个没注意就脚下一滑,身体后仰,后脑勺垂地的就往下倒。

郝欢颜下意识就一扶,扯住了男子的臂膀,减缓了他下滑的速度,然后一只脚及时往前一伸,垫住了男子的腰,总算让他幸免于难。

这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吓得魂不附体,霎时什么酒都醒了。

他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感激涕零的对郝欢颜说道,“小姑娘,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