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军辛苦了!车营不愧是当世之利器!本官与秦督亲眼目睹车营大发神威!此战实是打出了车营之名声!追敌不必急于一时,东虏此番受创甚巨,短期之内需要歇养恢复,定不会迅即北返!待清理完战阵后在追敌不迟!”

大胜之下,一向威严持重的孙传庭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秦良玉则是与孙应元见礼后匆匆而去。

看到手下的儿郎奋勇搏杀下伤亡不小,作为主帅的秦良玉既感欣慰又觉心疼,只是半天没发现马祥麟的身影,所以她得赶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刚才战场上发生的一幕幕,孙传庭和秦良玉在楼车上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右翼出现危局时,孙传庭制止了秦良玉要亲自上阵厮杀的举动。

他和秦良玉因关心子弟伤亡而心中生乱不同,孙传庭是根据全局的战况来做出判断。

他知道眼下的形势看似危急,但实际上清军已是强弩之末,周遇吉已经正在调派掷弹兵前往支援。

而且由东而来的车营已经击溃了拦截的清军,正在向着两白旗的后路逼来。

清军主将若不是庸才,这时候只有下令撤退这唯一一条路可走,要不然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果然,随着周遇吉将掷弹兵调派到两翼,清军极其猛烈的攻势顿时被制止住,而察觉到可能会被两面夹击后,清军主将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孙将军,你派人传令,将你营中的医疗队调遣过来!此次我军虽是取胜,但伤亡亦是不小,士卒体力消耗巨大,须得歇息恢复一番!”

孙应元拱手接令后吩咐一声,一名亲兵飞奔而去。

“辎重营地内可留下合适兵力布防?此时须防东虏趁我军大意,派军偷袭我方重地!”

孙传庭收回四处观望的目光,目视孙应元发问道。

“禀学士!卑职于营地内预留战车二十辆,只要建奴胆敢偷袭,定教他有来无回!”

孙应元极为自信的拱手回道。

“唔,既是有此备,本官相信建奴也讨不得半点便宜!不过,为以防万一,孙将军还是先率部尾随其后,压向东虏大营,逼迫其不敢轻举妄动,待此间将士整军之后,本官与秦督自会率军与你部汇合!”

孙传庭点了点头后下达了命令。

左右两翼以及中路的清军正在陆续后撤,因为有数千骑兵压阵,大战之后损失过巨的白杆兵已经无法配合秦军追击。

战场上到处都是忙碌穿梭的民壮以及医疗救护人员的身影。

他们正在搜寻官军伤者予以救治,阵亡将士的遗体也需要尽快焚烧后收拢骨灰,清军遗留的尸体也要尽快挖坑埋掉。

时节已至二月末,气温越来越高,尸体和地面上的血肉如果不及时清理,很可能就会爆发疫病。

清军经此重挫后也需要时间来恢复,至少两天之内不会仓促北返,何况陈奇瑜已经去了北面,对面的清军想要顺利退回到松锦一线怕是没那么容易。

现在明军寻机大量杀伤八旗主力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随后只需尾随清军北上,期间再寻找战机就行。

孙传庭对孙应元的谨慎和稳重很满意。圣上真是有识人之明,这几年拔擢的几名大将都有方面之才,足可独当一面。

从刚才的战况来看,二十辆偏厢车的火力覆盖范围极大,重挫之下的清军根本无力与之对抗,辎重营地可谓是固若金汤。

“卑职遵命!”

孙应元接令施礼恭送孙传庭离开,随后带着亲兵回返车营。

“咱们这回着了明人的道了!连番大战之下,我八旗健儿伤亡极大!明人步卒凶悍,又有那种古怪炮车,继续接战下去只会徒增折损!现下议一议吧!接下来该当如何才好!”

多尔衮强压着内心的愤怒、懊悔、不甘等等负面情绪开口直奔主题。

返回大营的多尔衮等人齐聚帐内,召集留守的耿仲明、逃回来的尚可喜商议下一步的策略。

孔友德带着手下的三千人正在和阿巴泰一起掩护清军回撤,所以二人并未出现在帐中。

今日一战,两白旗折损人员最为严重。

经过粗略查点,两白旗阵亡达两千余人,伤者更是阵亡的倍数以上,其中很多被炮弹、震天雷击伤的重伤员估计很难挨过几天。

最要命的是,派出去的白甲兵死伤有百人之多,这让多尔衮心里如同刀绞一般。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口感染的几率非常大,尤其是被铅子击中的士卒,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阵亡人数会持续的增多。

两红旗因为只发动过一次攻势,在被震天雷大面积杀伤之后,便忙着搬运尸体、清理盾车残骸,还没来得及再次进攻便接到警迅,所以最终伤亡只有五六百人,和两白旗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右翼的两蓝旗在与白杆兵交手中没有占得丝毫便宜,后面又被明军掷弹手打击一轮,在伤亡近千人后撤了下来。

左翼蒙八旗三千人只回来半数多一点,右翼骑兵因为还没有寻得机会参战,所以基本完好无损。

总的算起来,此战清军共阵亡多达四千余人,轻重伤者有五六千人以上,随后几天内肯定还会不断地有伤员死掉,至于最终有多少人熬过来就不知道了。

这次的损失已经接近甚至超过当年的浑河之战了,但浑河之战最后是以清军胜利告终的,而这次直接就是惨败,并且极为罕见的出现了清军溃逃的场景。

这一切在让多尔衮等人羞恼不已的同时,心底隐隐有了一丝的恐惧。

什么时候无敌的八旗勇士竟然变成了与明人一样畏敌懦弱了?

明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悍善战了?

连续出现的几支明军不仅是在火器上让清军难以力敌,就连八旗引以为傲的白刃战居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睿亲王所言极是!我军断明人粮道之策看似高明,其实已落入明人圈套之中!现下须得尽快知晓明人接下来之举动,如此我军才能有相应之对策!不过,首先一点便是,此地已不可久留,越早北返越好!”

岳托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嘲讽折损严重的两白旗了。

眼下的形势已是极为严峻,明军那种数量极多的炮车根本无解,在辽西这种地势平坦之地,八旗兵再强,也根本无法近身。

只要明军以炮车为先导,己方除了后退别无他法。

“两位王爷,奴才觉着,既是两位王爷有北返之意,那后路须得护好!明人一向狡诈多计,沿途堡城又皆有驻军,若是这些明军齐出,我军后路恐有被断之虞啊!”

一向少言寡语的耿仲明突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事实也正如他所担忧的一样,此时后路的阿济格所部正在陷入苦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