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说,文宿正在睡觉,让我晚点打电话她。

我最近查了一下,孕妇初期,的确会嗜睡。

“丁先生,其实……”白溪欲言又止,听上去十分为难,“有一件事……”

话说一半,她又噎住。

“你说。”我想,她大概是想说文宿的一些过去。

那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她有什么过去,我都坦然接受。

我已到中年,也经过了一些风雨,我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

我呼了一口气,耐心等着。

“算了…”白溪竟然大喘气,“这件事,应该让她自己告诉你。我告诉你,不太好。”

我咬了一下后槽牙,被吊起的好奇心在身体里翻腾。闺蜜就是半个丈母娘,我依旧好脾气,“谢谢你尊重她。”

白溪笑了一下,她的笑比文宿更加婉转。笑完,她说:“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

不知为什么,我在她的声音听出了惋惜。

“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白溪匆匆挂断电话。

因为苏情回来,并确定了离婚的事。我晚上就请了法院的人吃饭,并确定了明天提交起诉书,走一下流程,三天后就可以开庭。

三线城市的人际关系,效率加倍再加倍。

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我拿着上次打印好的离婚协议进门。

客厅里依旧开着一盏小灯,苏情还是坐在那个位置,她依旧在画画。

苏情就是这样平淡无味,做一件事,可以每天重复。这个人,永远没有新意。

我走过去,把离婚协议交给她,“这是上次打印的。”

苏情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瞥了眼,“放那里吧,我晚点看。”

说完,她又画画了。

这次,她还是画云。

只不过,这次的云是飘在晴天碧空之下,白得柔软惬意。从光线来看,阳光是温暖的,这应该春天的云。

“好。”我有点着急,于是在不远处横着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跟法院那边打了招呼,明天去递交材料,三天后正式开庭。”

“嗯。”她全部的精力都在画上,不太想搭理我。

我叹了口气,指了一下协议书,“这是上次打印的,既然走起诉,到时候都就按这上面提要求就可以了。”

“嗯。”

“孩子的问题,你跟悦悦沟通一下。”说到孩子的问题,她的画笔顿了一下,整个人认真起来。

“怎么沟通?”苏情问我。

我回答:“让她自己选吧!她长大了,也懂事了,应该能接受。至于毛豆……悦悦选谁,毛豆就跟另外一个人,你觉得可以吗?”

“等跟悦悦说完再谈。”

她把画笔在旁边的清水里淌了一下,又沾了点颜料在画板上勾勒。

聊天进行到这,已经没法再聊。

“明天我把资料准备好,你去提交一下起诉申请。”

说完,我就起身去洗澡睡觉。

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起床上卫生间,看见客厅里还亮着灯,悄悄过去。

我看见苏情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发呆。从我那个角度,可以看到离婚协议书握在她手里,翻页的边角露在灯光下。

苏情一手捏着那份协议,一手攥着张画纸。画纸在他手里,越攥越紧,最后揉成一团。她手心用力,纸团在她手心揉成一团。

因为用力,她的手背青筋凸起,像青色蚯蚓钻进皮肤里。

她看完一页后,翻到另一页。刚看几行,她就突然坐直,手里的纸团用力砸向阳台的花盆。

花盆受力晃荡,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砸得稀碎。里面的水没了支撑淌了出来,映湿地上的大片的纸团。

对,大片的纸团。

除了大片的纸团,还有另一个花瓶的碎片。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愤怒。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起伏,她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深呼吸。

那样的情境,我不适合出现,于是悄悄的退了回去。

早上六点,我起床后,第一时间去了客厅。

我怀疑阳台上的花盆已经全部报废连着地上估计也是一片狼藉。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阳台上的垃圾已经被收拾好,空了的花架,被角落里的另一盆取代。

我穿过客厅,又在阳台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垃圾桶里,连花盆的残骸都没有。那幅画了一半的云,也消失不见了。画板上空荡荡的,只有旁边残留的蓝色染料可以证明那幅画的存在。

转回客厅,我端正摆放在茶几上的协议。我惶然的站在客厅里,盯着那协议上微微卷曲的边角。

也许,我从未真正认识苏情。

即便我与她生活了十七年。

第30章,被苏情算计

我拿起桌上的协议书,翻了几页,纸张完好无损。花盆碎了两个,画纸扔了一地,协议却依旧完好。

苏情这个人,真让人琢磨不透。

我不动声色的把协议放回去,然后去刷牙洗脸。

等我洗漱完出来,苏情正好回来,她手里拎着一袋早餐,两个打包盒。

“吃早餐。”

苏情拎着东西往餐厅走,她的神色更加沉闷,脸色也不是很好。

“苏情。”我喊她,试图安慰她。

但我能怎么安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