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正中央的那艘彩船:这是一艘飞鱼船,船身上有着华丽的彩绘,而这彩楼看台上,并没有旁的什么,只有一名妙龄少女穿着五彩连波水纹百褶裙,孤零零地站在正中。

很明显,左边飞鸟船上的姑娘抚琴,中间飞鱼船上的姑娘跳舞,右边羊头船上的姑娘,不是作画便是作诗。

当奏乐声响起的时候,三名姑娘便开始了她们的献艺。

先说左边那位,原来她不单单只是抚琴罢了,当她张开嘴儿唱歌的那一刹那,大家纷纷在心中赞叹:这姑娘不光是琴技高超,将一首《水中月》弹奏的深远悠扬,婉转动人,她那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的歌声,更是一绝。

右边的姑娘则是双手各执一管笔,分别在两边案几上左右开弓,笔走游龙,粉白黛黑,挥毫落纸。

再看中间飞鱼船上的姑娘,她是一边踏着鼓点,一边跳起了“绿腰”,“绿腰”这种舞由慢至快,舞姿轻盈柔美,这位姑娘跳的娟秀之极,典雅之极。

有道是:轻拢慢捻抹复挑,先为霓裳后绿腰。

一曲终了,那右边的姑娘的画作已是完成,展开来看,右手画的,竟然是镜月湖畔的景观,而左手写的,则是一首诗: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零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漱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这首诗也算是一个开场的报目,诗里点明了接下来的献艺,大约有:白纻舞,前溪舞,惊鸿舞,凌波舞,以及霓裳羽衣舞。

咱们的镜仟帝与段皇后,许是被刘偲缠惯了的,十分有默契地一同忽略了旁边那戾气深重的人,转而将注意力都投在彩船上。

如今谁还有心思管刘偲这魔星到底又闹腾什么?献艺的姑娘可比他好看的多。

末了,这夫妻二人,还当着刘偲的面,有商有量地点评刚刚三位姑娘的表现。

刘偲看着那夫妻俩秀恩爱,恨不得抬手把这轩馆给砸了,然而……如今献艺业已开始,除非他凿沉了整艘画舫,不然泉瞳玥是肯定要上台的。

就在刘偲坐在一旁喝闷酒的时候,一艘载着乐师的船率先进入人们的视线,紧接着,是一艘铺满鲜花的彩船缓缓自画舫驶来。

大家将视线纷纷投在了这艘花船上,不多时,先是数名妙龄少女,分成两队,款款走上平台。

这些少女,穿着水绿色的衣裳,每个人手上都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鲜花葱郁的彩船、水绿衣裙的姑娘、雪白的纸伞,看上去极为清爽。

想必接下来这位献艺的姑娘,跳的就是那花伞舞了,只是,这白伞不是花伞,稍稍有些寡淡了。

彼时悠扬的笛声响起,少女们转动着伞柄,将手中的油纸伞飞速旋转起来,那一抹抹白色,就好似一朵朵绚丽多姿的白花,呈现在众人眼前。

就在人们被这伞儿转的有些眼花的时候,白伞渐渐散开,一个水红色的纤丽人儿,背对着观众,站在那白伞的尽头。

光是那娉婷妖娆的背影,就已叫人浮想联翩了,却是不知,正脸又该是何等的俏模样?

好在也没让众人等多久,那人儿便翩然转过身,缓缓抬起头来,那袒露的娇容,掀动了一场惊艳。

只见她,身着一字肩交领水红色薄纱阔袖上衫,袖口与衣摆的位置,绣有缠枝桃花,那领口开的略微有些低,露出了里面的浅粉抹胸,最最勾人的是,那锁骨与脖颈交接的位置,还绘了一朵红艳艳的桃花。

如今上台献艺的姑娘,正是令刘偲恨得咬牙切齿的泉瞳玥。

却说她为何要在此处绘一朵花儿?这就少不得说一说先前刘偲在她房里浑闹的时候,没控制住力道,在那娇嫩的肌肤上吮出了一个红印子,泉瞳玥又羞又恼,扑了不知多少粉,怎么遮也遮不住,索性就对着镜子画了个桃花。

她腰上绑着两掌宽束腰,两侧拿月白色的络子各自系了个翠玉压裙环。

这种宽束腰,既将胸部勾勒的翘挺宏伟,也将腰肢描绘的窈窕纤细,她下着一袭紫红色绣粉桃花层叠拽地长裙,那裙尾在地上铺散开来,分外惹眼。

却说泉瞳玥这身装扮,简直衬的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媚,尤其是那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颈,雪凝的香肩,额间金粉与桃红相间的花钿,与一身水红、紫红交相辉映,众人看了,只觉此女乃是世间无双的尤物,恁是叫人无法挪开眼。

她同先前那位姑娘一样,左右手各执一笔,在人们的视线下,一名撑伞的姑娘牵了泉瞳玥一把,身姿轻盈的泉瞳玥竟然借着这手,腰间发力,一个优美的旋身,翩然跃出一人多高,其后稳稳地落在了一把白纸伞上。

众人见状,不禁惊叹:若是这跳舞的姑娘身子不够轻盈,那油纸伞哪里承受的住?

然而就在众人担心她在伞上,是否能站地稳当的时候,她却轻移莲步,如花仙一般,蹁跹起舞。

她举手投足间,眼波流转,极尽妍艳,她翩然旋身间,亭亭翠盖,盈盈笑靥。

就在众人为她如痴如醉时,在那平台的角落,不知是谁,朝着立在伞上的泉瞳玥,抛洒了一大把丹砂与青雘。

就在众人一阵惊呼,以为这两色颜料要泼到她身上之时,她却蓦地旋拧着腰,险险避过,紧接着,又迅速地抬腕,拿自己手上的笔去接住那赤朱与青白。

彼时,琴声加入了进来,与那笛声合璧,节奏蓦然变得快了起来。姑娘们将手上的白伞舞了个极致,那泉瞳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左右开弓,挥动着云袖,在白伞上画舞了起来。

这般匪夷所思地扭转,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那纤腰看似要折断了一般,却又柔软的不可思议。

刘偲看着,看着,目光倏地就深了,这腰肢……不知在他身上款摆的时候,是何等的销魂?

不消多说,这一边在伞上作画,一边跳舞,是十分考验人的,它既要求舞姿动人,又要求画艺精湛,哪里是寻常人能做够到的?

在坐品评的舞蹈大家们,看着如此迷人眼、惑人心的舞蹈,纷纷在心中惊叹:只怕是自己去跳那画伞舞,也不能够跳出如此的境界来,不说别的,光是站在一柄纸伞上,恐怕就要练许多年,临了,还不一定能站稳。

只不过,别人看着精彩绝伦,泉瞳玥自己确实是有些渐渐体力不支了,她自知身子虚,纵使有这个舞功,却没有跳完整支的力气。

因着这样的舞蹈,需要十足专注的精力与耐力,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跌下那纸伞,又因着画作的伞不停地在移动,她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能准确又迅速地在每一柄白伞上画出一幅幅彩色画卷。

且她先前根本就没有打算挑战这舞,只不过被刘偲那魔星一刺激,气恼之下,才会选了这个舞。

就在她眼前阵阵发黑,却仍然咬牙坚持着画伞舞的时候,耳边蓦地传来了一道清朗如玉的男声,那声音犹如古泉泠泠,又如激流击石一般,既清晰,又含嘲带讽地说着:“你在众多人前搔首弄姿,是不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