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墙边,正见谷韵澜一脸凄苦地跪在段嫣儿住所的门口,彼时她已跪在那里一个多时辰了,怀景彦眼见谷韵澜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跪着,突觉心中十分难受。

怀景彦想着自己先前才败在刘偲那魔星的手上,如今这谷韵澜竟也在受磋磨,一时间心生怜惜,胸间只觉有种柔软的情绪在涌动。遂两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道:“谷韵澜!先前和我叫板儿的气势呢?都哪儿去了?你傻跪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跟我回去!”

谷韵澜见眼前之人是怀景彦,这才安下心来,她垮下一张小脸,十分委屈地道:“不行……我得跪足两个时辰才行,毕竟,毕竟,是我不对在先,我,我在课堂上打瞌睡,一不小心将盒子甩了出去,泼了郡主一身墨汁……”

谷韵澜说着这话,身子却是有些撑不住了,她缓缓地向一边倾斜,眼看着就要歪倒下去,怀景彦俯下身来,及时捞起脱力的谷韵澜,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怀景彦转头看向屋子,嗤笑了一声,冷冷地道:“这嘉和郡主真是好大的派头。”

先前谷韵澜无意之中泼了那段嫣儿一身的墨汁,其后谷韵澜被罚关在思过堂悬腕抄写“女弟子规”五百遍。其实这事儿怀景彦是一早就知道了的,如今过了好几天,他以为这事儿已经丢开了。哪知今日却见谷韵澜跪在段嫣儿的门前,不曾想,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小心眼的人。

怀景彦眯了眯眼,正要起身找这郡主理论,谷韵澜见他面沉如水,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心中一甜,想不到这怀景彦对自己如此有心……

但这当口可不是让他出头的时候,把那嘉和郡主得罪狠了,将来受磋磨的还是自己,谷韵澜赶忙一把拉住怀景彦,后者不解地看向怀中人儿。

那谷韵澜靠在怀景彦的怀里,一张小脸蓦地就红了,她十分虚弱地道:“不,不行,我还没有跪足时辰,景彦表哥……你还是走吧,省的别人看见了要说闲话的,你跟我这样一个商户女靠在一处,到时候坏你名声了可怎么好?”

这谷韵澜口口声声地让怀景彦走开,可私心里却是希望他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毕竟少女的心中都盼着被一个优秀的男子所拯救。

谷韵澜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怀景彦,若是他贸贸然找这段嫣儿理论,哪时她怀恨在心,又找个由头寻韵澜麻烦可怎么好?纵使他手伸的再长,也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能护着的。

思及此,怀景彦闭上眼忍了片刻,这才将谷韵澜打横抱起,抬脚快步往她的宿院走去。段嫣儿家的丫鬟见状,也不敢上去阻拦那沉着脸的公子,自是随他们去了。

二人一路行来,正路过泉瞳玥的住处时,可巧泉瞳玥也正往自个儿的宿院走着,三人打了个照面,泉瞳玥正欲开口,哪知那怀景彦心系怀中佳人,根本无暇顾得上旁的谁,竟是快速地从她身边走过,头都不曾偏一下。

泉瞳玥难免心里失落,她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怀景彦抱着谷韵澜的背景出神,忆起她与表哥曾经的点滴……不自觉地,竟淌下两行清泪来,那一滴滴的泪珠儿,盈出眼眶,滑过脸颊,既滴落在地上,也流进了隐在树荫下的刘偲心里。一时间,刘偲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眼泪烫的窒息了。

却说先前刘偲在庭院和泉瞳玥闹的不欢而散,之后却又不甘心,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泉瞳玥身后,他自然也瞧见了二人路过的一幕。

刘偲隐在暗处,面色阴沉地如锅底一般黑,他目光阴鹜地盯着小径上的玥儿,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

他暗暗思忖着:我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倒好,心里眼里都只有她那人前人后两张脸的表哥!呵……若是这玥儿能够均出一点儿微末的心思给我,我就是即刻因她而死了,那也是圆满的死法……为何,为何她就是不肯回过头来看看我?

其实刘偲原本在木射赛上那般争先,却是一门心思只想在泉瞳玥的面前大显身手罢了,其目的是要教泉瞳玥知道他有多好,继而顺理成章地回心转意,将心儿统统给他,末了他再去痛打怀景彦那条“落水狗”,这才是大快人心的事儿。

可算盘打的好又有何用?如今这般情形,他的所作所为终不过是笑话一场罢了。

在没有见过泉瞳玥之前,刘偲身边的姑娘,几乎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是他感兴趣的姑娘,那姑娘自然也是爱极了他的。他长这样大,何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栽过这般大的跟头?

刘偲立在树影下,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儿,那泉瞳玥目睹了表哥和谷韵澜的亲密无间,自是剐心一般疼痛,可隐在后面的刘偲也是十分难受,两人所存心思各异,却都是难以启齿的。

刘偲见玥儿那失魂落魄,暗自垂泪的模样,越发觉得心如刀绞,他恨这泉瞳玥不知好歹,又恨自己无法割舍,一时间,胸口好似倒了五味瓶一般,百般滋味在心头。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从阴影处走出来。

刘偲箭步上前,一把拉过泉瞳玥,紧紧地箍在自个儿的胸前,他垂头望着那一动不动、愣怔不语的泉瞳玥,越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容,冷冷地道:“泉瞳玥,你就这么喜欢作践自己?你那表哥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你隔壁那个穷酸商户女,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刘偲见泉瞳玥垂首不语,并不理他,这心中自然越发地忿忿难平:“这样不把你放在眼里的男人,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哼,也好,也好……活该你有今日的下场!”

刘偲心里的疼痛无处纾解,自然便毫无风度地拿话刺泉瞳玥。泉瞳玥双目氤氲着水汽,视线已是有些模糊,她心里想着,怎样都好,无所谓了。

“呵呵呵,你瞎了眼,我又何尝不是瞎了眼……”此时,刘偲只觉的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魔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股气闷,他明明就赢了那怀景彦的,本该出了一口恶气才是,哪知如今竟是这般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自个儿的心被架在烈火上反复炙烤一般,十分煎熬。

那泉瞳玥也不欲理这人,挣扎了一番,正要离去,那气急败坏的刘偲大吼一声:“不许走!”

其后一把将泉瞳玥箍在怀里,便俯身压了下来。

他的唇好似饿了多天的恶兽一般,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狠狠地在泉瞳玥的樱唇上碾压、蹂/躏着。泉瞳玥越是推拒着他,他越是箍的死紧,并且无师自通地顶开了泉瞳玥的皓齿,将舌头伸了进来,颇有些绝望又有些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在泉瞳玥的檀口里肆虐着。

好半响后,刘偲觉得自个儿快要控制不住身体里汹涌的渴望了,方才咬紧牙关,略略退开少许,只是那大掌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泉瞳玥长这样大,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一时间自然不知如何应对,她睁着盈盈水眸,呼吸不畅地道:“你……”可才吐了一个字,一口气憋在胸口没有顺过来,竟是双眼一闭,软倒在刘偲的臂弯里。

刘偲喘着粗气儿,猩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儿。一时间也有些懊恼,其实他本不想像个禽兽一般对待她的,毕竟,她是那般的娇小嫩弱,令人怜惜……

其实刚刚他虽被怒火焚尽了理智,却也克制着力道的,他生怕自个儿稍微一使力,她就要碎成片片,风一吹,就翩然远去了。

这是他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人儿,可如今……只怕玥儿今后会越发地躲着他了,然而,既已迈出了这一步,他也不后悔,毕竟两人是这样亲密的关系,从今往后,有着这层顾忌,只怕她也再难逃开他了。

刘偲将她搂的死紧,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幽香,薄唇贴着她的额头喃喃地道:“纵使不择手段又如何,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他垂下头深深地凝视着她,那英挺的鼻尖,流连忘返地在她那如羊脂玉般滑腻的脸庞上蹭了蹭,又蹭了蹭,仿佛在细细品味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物件儿。

第34章 风露立中宵(上)

刘偲细细端详着怀中昏厥过去的人儿,好半响后,方才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宿院。

莲儿急急迎了出来,见自家姑娘靠在刘公子的怀中昏迷不醒,自然又有一番料理。其后刘偲不舍离去,一直守在一旁。

约莫到了掌灯时分,泉瞳玥方才幽幽转醒,她坐起身来,出神地望着几上的烛台,不由自主地又忆起白日里所发生的事儿,一时间心中郁结难解,不由自主地又淌下泪来。

那刘偲原本蹲在院中为她煎药,因着异于常人的听觉,自然听见里间有细微的响动,他霍地站起身来,把扇子往地上一放,便一阵风儿似的往屋里行去。

也就两息的功夫,刘偲已经打起帘子走进里间,那泉瞳玥听见珠子清脆碰撞的声响,这才抬起头来,两人一对视,刘偲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泉瞳玥的身上,只见她一双潋滟明亮的盈盈水目,泪珠儿正蓄满眼眶欲坠不坠,面上正带着一丝无所适从的茫然,如缎般乌黑的长发柔软地披在肩头,一袭雪白绸滚石榴红边立领中衣,愈加显得床上小人儿的娇美怜弱。刘偲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这不自觉地,又将视线定在了泉瞳玥那柔软、甜美的樱桃小嘴上,思及白日里的旖旎风光,他的耳根可疑地红了起来……

泉瞳玥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如今见刘偲这厮的目光如此肆无忌惮,脸色遽然惨白,她蓦地想起白日里这人好不知羞耻,竟然吃自个儿的嘴……一时间羞愤窘迫,不知如何自处。

两人都想起了白日里的事情,可疑的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末了,泉瞳玥才想起:怎么,刘偲这魔星竟还登堂入室了?莲儿为何不拦住他?

其实泉瞳玥倒是误会了莲儿,白日里她昏厥了过去,正是这刘偲将她抱了进来,且先前她得了风寒,也是刘偲找来的大夫,只是她当时高热不退,并不知情罢了。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莲儿都看在眼里,她见这刘公子处处帮扶自家小姐,且还守规矩,自然不会赶他出去。

却说这泉瞳玥,平素最是端庄守礼的一个人,今日却被刘偲,那样,那样……毁了清白,一时间只觉自己肮脏不洁,无颜见人。这般想着,更是觉着这天要塌了一般,眼泪扑簌直下,难以面对。

刘偲有些心痛,却又有些憋屈,他闭了闭眼,忍了好半响,却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道:“怎么?和我一起你就这样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