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朗二人到了谷外后,小心翼翼向谷内探去,发现谷中空无一人,反倒大感离奇,更加不敢擅入了。二人免不得在谷外又是一阵商议。

原承天此刻若是出手,制住谭伦二人,救出洪朗师徒自是不在话下了,可他一来想知道玄极宗的宝藏有何玄妙,二来更想看看,洪朗面对大敌,又该如何面对了。

魔修之道千变万化,说不定这洪朗潜修魔道,却能避过自己的神识,可此人若是面临生死关头,又怎能再隐瞒下去?

更何况原承天现在离山谷不过百里,这神识已将谷内外四人紧紧锁住,一旦发觉洪朗师徒面临危险,这神识一发,谭伦二人只能束手。

洪朗师徒二人又在谷外徘徊片刻,终是耐不住雪蟾的诱惑,就由洪朗当先探路,掠进了山谷之中。

原承天瞧到这里,暗暗点了点头,不管那洪朗是否沉沦魔道,对弟子仍是一片疼爱之心,在明知谷中极有可能有风险时,仍然抢先进入,足见其心人伦不失,绝非魔修弃情绝义的行径了。

洪朗入谷之后,那谷中情形已瞧得分明,环视一周后,道:“锋儿,此处果然绝无人迹,这倒是奇了,难不成那雪蟾竟不在此处?”

那些修士被杀之后,现场自然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以谭伦二人的手段,怎能留下蛛丝马迹来,因此洪朗自是无从发现。

洪锋听师父召唤,连忙进入山谷中,也是茫然道:“那些修士怎的一个也不见了?不管如何,先找找那雪蟾再说。”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来。

这只竹筒只有两寸大小,洪锋将竹筒一拍而开,从筒中窜出一道细细的白线,这白线落在地上,则是一只三尺余长的白蛇。

原承天明白,洪锋是想用这白蛇去寻那雪蟾出来了。这蛇蟾本是一对天敌,自有手段可将雪蟾逼将出来。

白蛇在雪地中极快的游走一圈,口吐细红蛇信丝丝有声,忽的掉头向东,就向山谷水处窜去。

洪朗喜道:“果然是寻着雪蟾了,这可就更奇怪了,那些修士却去了哪里?哪不成这些人为寻蟾而来,却无捕蟾的手段?”

只是这些疑问虽是挂在嘴边,可见到雪蟾就在附近,又怎会深想下去,更想不到有大敌在侧,自己与徒儿的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那白蛇游走极快,片刻间就来到一处石崖边,这石崖上孔洞密布,却被树枝杂草掩盖住了。

白蛇“昂昂”的叫一声,忽的向一个半尺孔径的山洞里钻了进去,洪朗二人就在石崖边站定了,洪朗就叉着腰,目不转睛的望着孔洞,洪锋则是不停的四下巡视,却哪里能发现谭伦二人的身影?

这谭伦二人倒也沉得住气,看来是想等这雪蟾现身后,来个人蟾并获了。

没过多久,就见石崖极高处忽的窜出一个雪点来,此物只有三寸大小,全身雪白,若不是仙修之士目力极佳,又怎能瞧得清楚,瞧其形貌,果然就是一只蟾蜍的模样。

洪朗禁不住一声欢呼,大笑道:“锋儿,那可不就是一只雪蟾吗。”

洪锋虽比师父精细了些,可见到雪蟾,也是心花怒放,放道:“师父,不可让此物跑了。”

洪朗哈哈大笑道:“师父理会得。”先测了这谷中的风向,再驾起遁风,就来到这雪蟾的上风处,从袖中取出一物来,向空中一洒。

原来他袖中装有黄砂也似的物事,这黄砂气味刺鼻,想来是专困雪蟾之物,那雪蟾本来就是后有追兵,又闻到黄砂的气味,怎忙掉头,就向洪锋跳来。

洪锋忙道:“锋儿,你可小心了,这小家伙周身是毒,一点毛皮也是碰不得的。”

洪锋笑道:“徒儿明白。”手中已戴了一对手套,双目炯炯,盯紧了逃来的雪蟾。

原承天心中暗自叹息,这师徒二人的修为,竟是连这区区毒物也是禁受不得,而这雪蟾明明已近在眼前,却还是要靠双手擒来,可见那些基本的仙修小术,也是不曾修行过了。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的所谓仙修小术,在这凡间的寻常修士瞧来,就是神奇大法,那些名门大宗的弟子,或可另有传承,而像洪朗洪锋这样的散修,玄承着实有限,这也难怪谭伦二人举手就将十余名修士杀了。名门弟子与散修的差距实为云泥之判。

而越是如此,则越显出洪朗的为人了,此人早年被魔修看中,想来定是仙基不俗,其后因机缘不足,未能修成大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此人却谨持自身不入魔道,也算是极难得的了。

那世间修士沉沦魔道者,大多是因为自身玄承不足,前途渺茫,这才狠下心来,去修魔道,甚至连贵为天灵宗护法的刘道一也未能免俗。

却见那雪蟾被封住了两条退路,只得向洪锋扑去,以求夺路而逃,洪锋身子一扭,就向这雪蟾扑去,这一扑“稳准狠”三字要诀无一不符,显出修行过肉身功法的好处来。

这洪朗师徒或因修的是肉身功法,故而对仙家小术也就不怎么在意了,而平时对敌,既然都是贴身战斗,那些仙家小术反倒是用不着了。

只这一扑,那双手已离得雪蟾极近了,这雪蟾好不灵活,身在半空,居然还能自由转向,就斜刺里飞了出去,虽非遁术,也是相差无几了。

不想洪锋竟是早有准备,足尖点处,身子也并行遁了出去,却比那雪蟾更快。此式既是因料敌机先,更因功法强横。散修之士,所学既是有限,自然会将这仅有的法术修到极致。其细微之处,便是原承天也感惊讶。

就听到洪锋一声欢呼,那只雪蟾已然在握了,而雪蟾既被他捉住,就算是割了他的双手,他也是绝不肯收手的,然而原承天听到洪锋的欢笑之声,反而倍觉心酸。只恨当初与洪锋相处日浅,自己竟没能多授他些玄承,否则又怎会有今日之窘。

洪锋紧握住了雪蟾,洪朗忙遁了过来,一脸的喜不自禁,笑道:“不想今日倒让我师徒二人擒了此物。”大笑声中,忙取出物藏来,将这雪蟾放了进去。

这边刚则收拾停当,就听有人笑道:“二位好生辛苦,亦是可喜可贺,不如就再帮我二人一个小忙如何?”正是谭伦与郑姓玄修现身了。

洪锋与洪朗齐皆吃了一惊,及瞧清谭伦二人的修为,更是面如土色了,那洪朗脸色铁青,道:“两位大修,若想要这雪蟾,我等拱手让出就是。”

洪锋却急的快要滴出泪来,正想说话,却被洪朗狠狠的瞪了回去,又上前一步,挡住了洪锋,生怕洪锋出言不逊,得罪了两位大修。

这师徒二人的修为其实相差无几,可一个尊师重道,一个爱护徒儿,这让原承天瞧的又是唏嘘不已。

谭伦淡淡的道:“我等何等修为,怎在意你这雪蟾,只不过我二人有事相求罢了。”

洪朗冷笑道:“大修,你等又何必欺人,你二人的修为与我师徒相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又怎会有事求我?”

谭伦道:“此事我等行来颇有不便之处,这才要倚重道友,道友且随我来。”

他身为护法多年,言语之际,自然而然生就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而因双方修为差距甚大,言语更是强势。

洪朗自知抗拒不得,便道:“无论大修让在下做何事,在下自会应承,可我这徒儿修为浅薄,少不经事,只怕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就让他去吧。今日之事,我师徒二人定会守口如瓶,若是不信,便是立下符誓也无妨。”

他一心一意,只想将洪锋撇将出去,虽知对方八九不会答应,也要勉强一试。

谭伦果然将头一摇道:“道友不必多说。”驾起遁风来,缓缓向山谷深处行去。

玄修之言,在真修面前,那就是无上法旨,洪朗心中一黯,自知无可抗拒,只得一步懒似一步,跟在谭伦的身后。

洪锋怎肯离开洪朗半步,早在洪朗向谭伦开口求情时,他就向洪朗摇头不迭,意示不肯,那谭伦拒绝了之后,洪锋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是与洪朗同生共死之意了。

原承天立在谷外空中,以域字真言将自己藏住了,也不移动,只管用神识锁定谭伦与郑姓玄修,这二人的灵识比他差得太远,只要他心中一动,这神识可立时取了这二人的性命。

这山谷甚是狭长,谭伦在前引路,约行了数十里,才停了下来,他取出怀中铁牌,口中念念有词,那铁牌上就射出一道光芒,光芒之中出现的亦是一副雪景,瞧来与这山谷极是相似。

原承天虽将这铁牌藏身许久,可因无暇把玩,却不知这铁牌中有这般玄妙。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早存了将这铁牌送还玄极宗之心,他人的私隐,又何必窥探。但此刻形势大变,又是不同了。

谭伦与郑氏玄修都凑过来看这光芒中的雪景,与面前的景色细细对照了,郑姓玄修点头道:“果然就是这里,再也不会错了,也亏得谭兄见识广博,一眼就瞧出这光芒中的玄机来,否则天下雪山极多,瞧来都是一般,又怎能寻得着?”

谭伦也是得意,哈哈大笑道:“在下不过是早年来过这里罢了,郑兄若是来过此处,也定是过目不忘的。”

他手持铁牌,一步步走到一块突起的巨壁前,点头道:“这宝藏的入口,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