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见这些修士被吸引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就将身一纵,缓缓向这浊障深处遁去。又将那翠羽黄雀祭出,令其周游四处,以吸收那散游四处的浊障。

要知道翠羽黄雀虽有吸收浊气之能,可因这浊障实是浩大无边,这黄雀的小小身躯,又能吸得多少?不过让这黄雀在诸修之中游走不定,去将那些未能被仙族之血的青气驱除干净的浊气游丝吸来,倒也堪得其任了。

那些修士见此情景,心中自是明白,忙也各施遁术,随着原承天向七寒海行去。

不过因这浊障灵识也穿它不透,因此也只有那些附近的修士会发现异状,若是隔得再远些,恐怕就要错过这次机缘了。

原承天既然舍出这滴仙族之血来,何不干脆多结善缘,于是仰天发出一声清啸来。这浊障能禁灵识,却难阻这清啸之声,否则那远处的惊涛拍岸之声,又如何能够听闻。

这啸声已动用原承天的无上玄承,是为仙修大法中的万里遏云术,此啸若出,哪怕是万里之遥,行云也为之一遏,最可呼朋唤众。

原承天这一路去啸声不绝,那被这啸声惊动的修士自是纷至沓来。初时这些修士心中尚存犹疑,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只要他们靠近此处,自然立时就发现这啸声发动处的迷障为之一空,再无阻路之忧,又怎会不来聚集?

如此不过一个时辰之间,原承天四周就聚集了三四百名修士了。这些修士被这浊障所苦,最长的足足被阻住了一个月之久。而又因担心被人擒去做了牺牲,这一月之中,可谓提心掉胆。现在天降这偌大机缘来,又怎能不倍感鼓舞欢欣?

无形之中,原承天就做了这些修士的当然领袖,哪怕这些修士中不乏玄修之士,可原承天所行之事,又有谁能够?而世人若想受人敬服,却也不单单是凭其强大能力。唯有能为他人不敢为者,方可受万众敬仰。

原承天自此世修行之来,一直谨小慎微,再也不肯去做抛头露面之事,如今形格势禁,却不得不挺身而出,因此心中难免存其惶恐之心。

不过他很快发现,那些修士射来的目光之中,有畏他修为高强,而生出畏惧之心的,有妒他大出风头,而生嫉意的,可更多的人则是诚心敬服。想来若此时有人欲对原承天不利,这些人定会挺身而出,为自己挡忧解纷。

原承天目睹诸修百种神情,不由得感慨万千。

原来玄焰谷巨禽那句话再也不会错的。“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天地给自己降下诸多福缘,原非刻意成全自己一人,既得惊天神通,就该替天地行责,若只是顾得自身修行,便是视天地为无物了。

只因那众生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众生,众生固是奸恶并存,良莠不齐,而天地却不因人之无知无识而弃之不顾,或许这才是那天道之修的真正精义了。

原承天本就已窥禅修门径,其修行之法,已非局限于寻常的养真育玄之道,是以因此之悟,就觉得胸中豁然一开,体内的诸多灵脉,忽就蠢蠢欲动起来。

这体内蠢动之状,原承天先前已经历多次,可再无哪一次有今日这般强烈,而体内真玄更是既腾且沸,复又再化为水,如是者三,就觉得这真玄竟有凝固之状了。

原承天心中再无疑问,这体内之状,果然就是那真正的冲玄了。

灵修之时,真玄若云若雾,最是稀薄不过,是为开灵;而真修之时,真玄恰似流水,却可聚于一处,是为凝真;所谓玄修之说,其实就是因为那体内真玄凝固一块,是为固玄。

然而当原承天发现体内这冲玄之兆时,心中固是极喜,却又十分惶恐起来,只因值此率众冲破浊障之时,哪里有时间调息运神,而冲玄之时,因真玄凝固成块,那丹田之中,就多出极大空隙来,若无灵气补充,则冲玄必将失败无疑。

只是这真正的冲玄之期既是来临,那是怎样也不能错过了,否则岂不要再等上数十余年?原承天体内如沸,心中如煮,这番天人交战,实是好不激烈。

其实就算这般一路行去,原承天仗着这紫罗心法的玄妙之能,亦可安然冲玄,倒也不必打坐调息的,虽有偌大凶险,以原承天的玄承,倒也是可安然渡过的。

可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这四周灵气因被这九渊浊障所阻,再也无法凝聚的,而随着身后之人越来越多,那本就稀薄不过的灵气也就更加稀微,别说要供原承天冲玄之用,就是动用遁术,也觉得十分为难了。

此刻其他修士因四周灵力太少,真玄消耗过剧,已纷纷取出真玄丹来补充真玄。

可原承天值此冲玄的特殊时期,那真玄丹哪里能够服用,更何况冲玄时所需灵气,又怎是一两粒真玄丹所能补充得了。

既是事已如此,由不得原承天再做思量,若解今日之困局,非要动用聚灵幡不可了。

于是原承天就将那久未动用的聚灵幡取了出来,口中念了一声诀,此幡迎风招展,立时长成数尺,这幡上的昊天威能就此施放出来,就有无数灵气透过这无边的九渊浊障,齐齐涌了过来。

诸修见原承天手中多了一幡,都是大为好奇,不过片刻之间,就觉得四周灵气源源不断的拥至,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有那玄承不俗的,就认出此为昊天之宝聚灵幡来。

这数百修士之中,固然有极少数修士,会对这件昊天之宝大生觊觎之心。可这些修士心中明白,若破此浊障,非原承天不可,此刻若动这聚灵幡的念头,还不被众修打个粉碎?便是对自身也无丝毫好处。

只是这聚灵幡虽有无上威能,可因四周的浊障实是太强,那能够突破重重迷障,涌到原承天身前只是千分之一罢了,虽足够诸修动用,却难以满足原承天的冲玄之用。

原承天心中暗道:“说不得,就算将此宝弄得天下皆知,也非要大大招展一次不可了,这冲玄之期,委实耽误不得。”

因此再掐法诀,这聚灵幡便再次长大,片刻之间,已高有三十丈了。这聚灵幡若真正的发挥十全威能,足可长成百丈,那时便是数万里之广的灵气,也会招之即来。

只是对原承天此刻而言,将聚灵幡长成十丈,已足够冲玄之用,唯因担心这迷障阻隔,这才将此幡长成三十丈。

便是三十丈之高,也是非同小可,这七寒海边三四千里的灵气,皆因此幡之能,而被急急吸引了过来。那些修士也因此幡得福,毕竟在这灵气充沛的宛如实质的情况下,哪怕不去调息运玄,也可得到无穷好处了。

诸修各存心事,默默无言,却人人皆抓住这天大良机,拼命的吸收这强大无匹的灵气。这其中,便有人恰好也处在冲级之期,由八级真修而升为九级真修的。各人状况不同,所得福缘自然也是大不相同了。

这其中得益最多的,自然是持幡在手的原承天了。这被吸纳而来的十成灵气之中,原承天独占八成。而自身则因冲玄之故,这躯体就好比一个强大的漩涡,无论这灵气如何强劲,一触身体,就如泥牛入海,那体内丹田就如久旱逢甘霖,绝无一丝满足的。

要知道灵气虽足,可毕竟是虚无之物,而将这虚无之物先化为气,再化为液,最终化成铁石般的一块,对这灵气的需求,可不就是无穷无尽?

那些历来冲玄的修士,之所以将这冲玄之期视为修士最大的障碍,便在于冲玄期时,对灵气的需求实在太高,若无万全准备,绝难毕其功于一役了。

杨靖峰年近百岁,方才冲玄成功,亦可知这冲玄之难。

原承天有这聚灵幡在手,哪怕是在这九渊浊障之中,也不必有灵气不足之虞,只管一心的运转玄功,将这灵气化为真玄即可。

而这番体内运作,又因紫罗心法的妙用,倒也不需原承天费多大力气。因此从表面观来,那原承天遁行如故,神情自若,哪里像是面临冲玄大关,倒像是闲来踏青赏玩一般。

就觉得那灵气入体之后,很快凝成一处,先如行云,后成流水,于体内诸脉无不一冲而破,再无丝毫阻碍。

一来是因为原承天为准备这次冲玄,于身心皆做好了十足准备,是以一但时机到来,自是水到渠成,二来原承天已修成禅修之道,于心境之中,其实早早就领先这玄修心境了,那冲玄期对心境的要求再高,也是不在话下。

而如此顺利冲玄之景,便是在整个仙修界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更是再无一人,能像原承天这般从容了。

那冲玄之期说来繁复无比,所耗时间更是漫长,可因修士在冲玄之期心境如水,便是千百年也只不过是弹指罢了,原承天沉浸其中,怎觉时光之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忽觉体内一股浊气涌出喉头,再也抑制不住的,于是就放声一啸,此啸直达天际,就听得空中轰隆隆响声不绝,就有无数天雷在空中纵积交错,响震四方,历时半个时辰之久,方才渐渐散去了。

原承天也由此幡然一变,由真修之士,成为玄修大士了,人生际遇,就此再登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