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最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认错家门的络腮胡汉子整天往医生办公室里窜。

又不是外来人员,人家是病人家属,来了解下病人情况不过分吧?你也不能把人往外赶不是?

汉子的送礼技能天赋点被噌蹭点满。

太婆住院当天下午给明诚带来一篮子自家的鸡蛋让明诚好好补补,明诚拒收,这几天他都笑呵呵地早上给明诚准备两颗熟鸡蛋,明诚随手就给了实习小护士;中午端来一碟炒鸡蛋,明诚拿给在值班室吃饭的同事瓜分掉;晚上送上一盆番茄蛋花汤,明诚又给他放回病房了。这人怎么就跟蛋过不去呢?

太婆住院第二天,汉子直接提了一只乌骨鸡,看着在地上扑棱翅膀的母鸡,明诚再次拒收。并明确表示,医护人员不得以任何方式收受病人及其家属贿赂。“这哪是贿赂呢?”他也不急,拐出医院找了个菜市场给鸡杀了,炖成汤,明诚值班的时候就提着保温桶来看望他。明诚一勺一勺地喂给了太婆。

太婆住院第三天,汉子熬了大骨汤,这次他没有单独给明诚送了,而是为科室里每个医护人员都准备了,明诚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当汉子快活地在他耳边说以形补形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形补形?你怎么不炖个猪蹄子呢?明诚意识到自己把自己比作了猪,又暗自伤神一下午。

太婆住院第四天,这汉子一上午没来打扰,明诚以为他终于消停了。他没想到的是,下午快到饭点的时候,直接拉来一个红着脸的姑娘。

在接到依斐电话之前,明诚正在和赵姓汉子语重心长地探讨自己现在暂时不需要女朋友。没想到汉子竟然怀疑他不仅有脚伤,而且某个方面肯定不正常。正常男人,怎么能没点正常需求呢?女朋友都不交了,这世上还有什么美好的事情呢?汉子关切地问他要不要搞点偏方给治治,包见效的神药,明诚黑着脸婉拒了。难道要他说来我给你证明下我没问题吗?

作孽啊,明诚在心里哀嚎。

“叶小姐?”明诚接起电话,汉子终于识趣地出了办公室。

叶依斐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下词安没有回来。明诚说,再等等,兴许只是手机没电呢。

明诚今晚没有在科室加班了,他在得知联系不上词安的时候已经有些焦躁。

正好,吹吹河风散散心,最近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因为脚上的扭伤还没好,他没有跑步。

手揣裤兜里,信步江边。

“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是吧,我和你说过那些小家伙都很可爱的。”

迎面而来的是词安和他不认识的男人,扎眼的是,词安趴在那个男人背上,眉飞色舞,举止亲昵。

明诚站定,看着他们越来越靠近。

“下次你还会带我去看那些小家伙吗?”是词安在问。

男人笑说:“只要你想去。”

好一番浓情蜜意。

词安抬头只看到明诚在冷笑。

“李词安。”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明诚哥哥。”词安拍拍程渝舟的肩膀示意她要下地自己走。

从程渝舟背上滑下来,词安站在明诚跟前绕着手指,垂着头。

程渝舟眼底滑过一丝不满,而后堆着笑想与明诚握手。

明诚冷着脸伸出手。

“你好,我是程渝舟,是词安的朋友。”

“明诚,词安她哥。”

明诚伸手揉揉词安的头发,把词安拽到身边,警惕地盯着程渝舟。

程渝舟感觉到他的敌意,直视明诚,毫不退缩。词安一个踉跄,程渝舟一把拉住了她。

“她脚崴了,你别用力拽她!”

明诚瞥了词安一眼,小脸上写满了委屈,狐狸安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高度配合的表情。

“那多谢程先生照顾舍妹,给您添麻烦了。”明诚揽过词安的肩膀,让词安靠着他的胸膛。

程渝舟说:“不麻烦,词安是个让人特别喜欢的可爱女孩子。”

词安感觉到两个人形成的气场,她夹在中间,太难受。

“渝舟,我和我哥一起回去吧。你路上小心,下次联系。”词安缴械投降,她不想在中间当那个皮球。

程渝舟微笑着上前拥抱了她,告别。

明诚不屑地别过头。

待程渝舟走远后,明诚矮下身,“上来。”

词安犹豫着,咬着嘴唇,拽衣角。

“李词安,你崴脚的时候把小脑也崴了一下?你趴别人背上的时候怎么那么自然。”

词安忸怩着趴了上去。明诚背起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

“你的脚怎么了?”词安问。

“被猪撞了。”

“我没有撞过你啊……”

明诚没憋住,笑了出来。

“你让我自己走吧。”

“不用,我可以。你给我说说你今天去哪了?叶小姐很担心你。”

词安简单地说了下,下山的时候崴脚把手机摔出去,把屏幕摔坏了,回城里修手机。等待的时间太长了,程渝舟带她去了他兼职的宠物店,看了那只很可爱的暹罗猫。等手机修好,已经是八点过了,手机没电,看不到消息。

“那你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先给我打个电话。”

“我记不住你号码。”

“每天念个三百遍就记住了。就像记住我帅气的脸一样轻松简单。”不改的臭屁,“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妹夫?”

“是啊,比你帅多了。”

“我可觉得他赶不上我十分之一。”

明诚想起他读初中的时候,词安和同学打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也是这样把词安背回家的。那时候的词安温软可爱,在他背上蹭来蹭去。现在……他背上扭动不停的女孩子,某处酥软一直和他的背亲密接触,一层薄薄的衬衫,阻隔不了这种酥酥麻麻放电似的感觉,他想丢了这颗要命的炸弹。但想到刚才程渝舟背了她好长一段路,心里又膈应着。

“词安,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你把腿摔了吗?”明诚试图找点话题岔开注意力。

没人回答,词安可能太累了,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想到程渝舟那样紧张词安,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思索到这里,明诚心里的疙瘩越结越大。

滚雪球似的堆积。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至少,现在还没有崩掉,那就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