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华这下来劲了:“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要吃过饭才能走。”

眼睁睁看着他们客套半天的吴远,终于说话道:“三姐,明朝是司机,不能喝酒。你留他吃饭,看着我跟三姐夫推杯换盏的,多难受?”

吴秀华顿时迟疑了。

又听幺弟一锤定音道:“反倒不如,眼不见为净。等我们吃完饭,他再来接我们。”

吴秀华连连道:“就是辛苦明朝跑这么多趟了。”

等马明朝开车走后,杨落雁便系上围裙,陪着吴秀华忙活上了。

吴远从堂屋溜达到院子里、又钻进灶房,看着四下里那么多菜码道:“三姐,今晚多少人,整这么多菜?”

吴秀华随口道:“没外人,就你跟你三姐夫。”

吴远正准备让三姐少做点菜,就见熊文带着妹妹熊飞燕放学回来了。

俩孩子,一人一个斜挎包。

上面绣着五角星,写着为人民服务。

只是熊文那个都褪色泛了黄,熊飞燕这个还是崭新的军绿色。

一见到吴远,熊文就飞也似的扑过来道:“老舅。”

那声音叫的清脆亲切,心无旁骛地任由老舅掐着他腋下,举起来转了两圈。

等到举高高、转圈圈之后,熊文被吴远抱在怀里,还找后账地问:“老舅,你怎么才来看我?是不是不喜欢小文了?”

这话问得吴远直挠头,跟孩子解释,自己忙着东跑西颠地挣钱?

俗气。

“小文,你现在上学了,就得一心一意地读书学习。老舅不能总来看你,影响你学习。”

这个回答依旧俗气,而且虚假。

但好歹有点激励作用。

放下熊文,吴远看向熊飞燕,这孩子本能地往后缩。

那吴远能厚此薄彼么?

脸色一绷,招招手道:“过来,让老舅看看?”

熊飞燕依旧怯生生地,不怎么近人。

加之又是女孩子,吴远又不好直接上手抱起来举高高、转圈圈什么的。

倒是杨落雁见状,顿时哎哟一声道:“飞燕这辫子怎么都乱了?脸上也皲了不少。快过来让舅妈看看?”

说话间,杨落雁信手抄过来一个爬凳坐下来。

熊飞燕虽然认生,但身为女孩子,还是会臭美,会在意。

一听杨落雁这话,不由自主地就挪过来了。

况且这个漂亮舅妈,身上香香的,让人也乐于亲近。

吴秀华也从灶房里出来道:“这孩子老爱抹眼泪,我天天给她抹蛤蜊油,到头来还是皲。我也真是没办法了。”

其实杨落雁也没更好的办法。

她只是把熊飞燕抱在腿上,替她扎好了辫子,又用自己的面霜,给孩子涂香香。

让孩子脸上散发出自信的光芒。

开开心心的,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随即,杨落雁进屋把带来的糖果巧克力拿出来。

俩孩子一人塞了一把,吃得俩孩子满嘴鼓鼓囊囊,还不忘出门去跟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去炫耀。

又过了一个来钟头,熊武才斜挎着书包,一别一扭地回来。

远远地看着劲头不大对。

直到一声呼喊,就跟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立马飞奔起来。

农村的穷孩子,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家里吃了一顿好饭。

家里来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亲戚或者玩伴。

“老舅!”

“怎么地,远远地瞅你,就不高兴?”

熊武伸出头去,侦查了下吴远身后家里的情况,这才偷偷道:“这次期中考试没考好,怕爹揍我。”

吴远一琢磨,“五一刚过,可不就是期中考试出成绩了么?”

“拿来给我瞧瞧,考了多少分?”

熊武虽然知道羞耻,但把羞耻展示给老舅,他还是愿意的。

吴远接过来卷子一瞧,语文85分,这还行。数学只有79分,着实差了。

四年级考这成绩,等到了乡中学里,都冒不了尖。

“小武,你算术考成这样,将来我那工程账目都不敢交给你算。毕竟你给我算错了,算亏本了,怎么办?”

熊武憨憨地道:“老舅,我会好好念书,把算术成绩补上来的。”

“行吧,”吴远也就轻描淡写地放过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数。”

熊武重重地一点头:“嗯!”

吴远把卷子塞回去道:“去玩吧,找你舅妈要巧克力去。”

临近傍晚,院子里酒菜飘香。

熊刚这才骑着二八大杠,披星戴月地回来。

一进院发现吴远俩口子早来了,顿时悔之晚矣道:“早知道你们来这么早,我早点回来咯!”

吴远散了根华子过去道:“三姐夫你毕竟是新到水利局,低调点也好。我和落雁今天赶巧了没事,就早点过来坐坐了。”

熊刚支好二八大杠,便开始浑身口袋地摸索着找火柴。

吴远打着了打火机递过来道:“跟局里同事们都喝过了?”

熊刚闷头道:“可不么?”

“为了打好关系,这顿饭到底是没省掉。而且我身上刘局的烙印,也是烙得死死的。”

机关里进个人,第一个被贴的标签,就是这是谁的人。

难免的事。

吴远宽慰道:“反正刘局是干实事的人,你身上打上他的烙印,也没什么不好。”

熊刚却叹气道:“幺弟,你是不知道。机关里的人事道道多着呢,比干活还要复杂。”

俩人边说边坐下来,就见熊武鬼鬼祟祟地从旁边跑过。

结果一下子被熊刚叫住道:“期中考多少分,拿过来给我看看?”

熊武瞬间定住了,吓得瑟瑟发抖。

吴远打岔道:“三姐夫,小武这次没考好,下午我教训过他了。”

熊刚只好道:“听你老舅的话,下不为例,记住没?”

熊武忙不迭地点头,随后飞也似地跑掉了。

第442章 相当的气派,相当的高级

晚上的酒局,熊刚拿出了两瓶茅台,看得出来是真下了血本了。

甚至还想不让熊武仨孩子上桌。

给孩子们委屈的,嘴上都能挂起油壶了。

转身又让着杨落雁上桌吃饭,吴远趁机道:“让孩子们都来吃吧,三姐别忙活了,也一起来。反正这又没外人!”

熊刚还在犹豫。

吴远接着追问:“小武的爷爷奶奶不来么?让小武和小文去喊一声呗?”

结果熊刚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不喊了,他们指不定早早吃过了。小武、小文、飞燕都上桌来坐吧。”

仨孩子顿时喜得屁颠颠地坐过来。

吴远拆了瓶茅台,给熊刚满上道:“三姐夫,你这都走马上任这么久了,我这还没来得及正式地恭喜你。”

熊刚也端起酒盅说:“我早跟你三姐说了,这事里头,你功劳最大!早就打算专程感谢你,结果你三姐总说,你忙,你们都忙,别耽误你们正事。”

吴远笑着推辞道:“归根结底,三姐夫,主要因为你是这块料。现在你正经算是干部了,进入机关了。纵使机关里水再深,为了仨孩子,你也得卷起裤腿趟下去。”

只要熊刚在水利局里,能再进个一步半步的,熊武师范毕业后,就不至于跟前世一样,被分配到乡中学里教书。

最起码也是县里,也就是未来市里中学的人民教师了。

这起点一变,熊武未来的天花板,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熊刚扫了仨孩子一眼,闷头道:“幺弟,你说得对。”

俩人默契地连喝两盅后,熊刚一抹嘴,悻悻道:“幺弟,不瞒您说,昨夜那场雨可把我吓坏了。我心想着,一年里,总不能来两回暴雨水灾吧?结果万幸,天不亮就停了。”

吴远却若有若无地提醒道:“最近是不大会有了,但入梅出梅的前后,不好说。三姐夫,你得留点心。”

熊刚嘴里嚼着水煮花生米道:“我知道。现在我也不敢怠慢,因为再有什么灾情,可就算我失职了。”

一顿酒,直喝到九点多钟。

仨孩子早就吃饱了,宁愿手捧着下巴,听老舅和父亲天南地北地胡侃胡说,也不愿出去玩,最后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忍不住打瞌睡了。

杨落雁这才打断意犹未尽的吴远道:“咱们回吧,孩子们都困了。”

吴远一拍膝盖,摸着肚子起身道:“是该走了,三姐你快给仨孩子洗洗睡吧。三姐夫,以后机关里上班,有事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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