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把大前门一推,“还是来根华子,这孬烟就是孬烟!”

翁婿俩把一包华子快要抽完的时候,马明朝和陆援朝,陪着个破衣烂衫的臭乞丐走过来了。

隔着老远,吴远还认不清人,蒋凡便跑出去迎上前了。

终究是同船渡的夫妻,看得就是比外人熟。

杨支书捏了捏空烟盒,隔空扔进路边垃圾桶,在臭乞丐抵达车跟前,先一步关上车门。

一动不动。

吴远反倒下了车。

看着蒋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臭烘烘的杨猛,愣是说不出话。

吴远也没什么好说的:“二哥,二嫂,上车。”

随即跟陆援朝交待几句,说了句受累的话,就此作别。

桑塔纳打道回府。

杨猛坐在副驾上,低着头,许久许久。

后排杨支书坐着不说话,二嫂夹在中间,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唯有吴远提醒道:“二哥,副驾的仓里有包子,还有瓶桔子汽水。”

这年头实在没有太多的外带饮料可买,吴远也只能随便买了。

杨猛扣了好几下,都没扣开副驾的置物仓。

还是马明朝伸手一碰,打开了。

杨猛瞧着两斤多的肉包子,香喷喷的,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

在火车站盘桓了大半个月,每天最想吃的,就是这香喷喷的肉包子,一口一个。

谁能想到,真正吃上的时候,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坐着小轿车回去的路上。

吴远看向车外,随口道:“明朝,慢点开。”

“知道了,老板。”

杨猛越吃越忍不住猛男落泪。

锃亮的四轱辘,加上老板长老板短的交谈。

都让他不得不注意到,昔日看不上的吴远,如今变得如何体面,如何阔气。

加上这次外出打工的经历,让他更加认识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挣钱,有多不容易。

而吴远却能屡次三番地成功做到。

爹说得没错,吴远他是真的能耐啊!

在悔恨交加中吃饱喝足,杨猛终于注意到自身的破衣烂衫,以及臭烘烘气质。

尤其是在桑塔纳进入北岗地界,越来越接近一口井乡,接近梨园村,他整个人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蒋凡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脸关切地问东问西。

吴远则是提醒道:“明朝,一会到了家,直接开进院子里去。”

“是,老板。”

桑塔纳拐上杨支书门口的那条道,果然就见到支书家门口挤满了人。

那盛况,甚至能和吴远迎娶杨落雁当天相媲美。

只是当初那些人是看热闹的,而如今这些人是来看笑话的。

老支书家的笑话,那是可遇不可求啊。

一瞧这情况,吴远果断让马明朝停车。

这么多人,没个人去清场子,车根本开不进去。

吴远一出面,村里的小媳妇大妈们,都乐呵呵地给几分笑脸。

虽然没有及时散去,但好歹是让出一条道来。

桑塔纳这才得以直接开进支书家小院。

车停稳后,杨支书下车后,径自走到门口,和吴远一起清场。

只是他就没吴远那么好言好语地相劝了,直接开口轰人。

第102章 儿子丢的面子,女婿挣回来

杨家院子里。

吴远让马明朝把车开走,关起门来,里面就剩下自家人了。

大哥杨贲和大嫂李云已经打北阴市赶回来了。

大姐杨沉鱼拖着大姐夫马长山也提前赶到了,此时怀里正抱着小江。一闻到杨猛身上那味儿,立刻把孩子还给刘慧,抱进屋里去了。

不仅如此,就连杨落雁也歇业了半天,从县里赶了回来。

一家人看着昔日嘴上臭屁的老二杨猛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内心的震惊溢于言表。

难不成大城市都是洪水猛兽?

还是老二实在太废,到了大城市,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大城市打工挣钱就那么难?

杨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初你要是早点听我的话,跟着妹夫干,何至于有今天?

李云掩饰的很好,但依旧掩不住对这不成器小叔子的一丝丝嫌弃。

至于杨沉鱼,则是庆幸多了。

前些天她还跟吴远抱怨,如今县百货公司销售下降,提成跌的颇多,以至于此消彼长之下,马长山的嚣张气焰有所抬头。

如今一瞧二弟这样,幸福感瞬间就爆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

300块提成也挺好的。

家务活多做点,也有助于增进夫妻感情。

总比没钱喝西北风、当要饭的强。

杨猛揣着俩手,蹲在院子当中,静等着一大家人冷言冷语的奚落。

结果一家之主杨支书一直没开口,谁也不好说话。

杨支书把烟袋锅子拿出来,终于点上了,悠悠地抽了几口,才道:“瞧你那臭烘烘的味,连大黑都嫌,还不快去洗!”

随即又道:“老婆子,烧饭。谁都不许走!”

就这样轻轻揭过了?

脑袋缩得跟龟孙子一样的杨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别说他不敢信了。

除了吴远,其他人都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门外聚着的小孩们,两头院墙外听墙跟的左邻右舍,更是大失所望。

就这?

一大家人带着疑惑开始准备今天的这顿团圆饭。

杨贲找到吴远,蹲在花园边上。

“杨猛的事,你别管了。就算爹跟你开口,你也别答应。”

“总得有人管。”吴远深吸一口气道。

“我来管,我是他大哥,打他骂他都好说。何况北阴那边的家具送货,也确实需要人力。把他带到北阴去,也省的成天在老家惹人闲话。”

“大嫂那边没有意见?”

“应该没问题……吧?”

吴远点点头:“成,你先带带二哥试试。实在不行,我再想其他办法。”

五月的天。

气温刚刚入夏,水温却还停留在春天。

但杨猛已经不管不顾了。

就在露天的澡房里,用凉水一遍遍地冲刷着馊臭入味的身体。

仿佛要把这一月来在火车站的凄惨经历和矛盾心理,统统冲进暗沟。

随后刮了胡子,任由蒋凡简单打理下头发,又恢复了往日的熊样。

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淡淡的丧气。

怕是一时半会褪不去。

换上衣服,就见马长山递过来一包三五烟,“你先凑活抽着,我这也没什么好烟。”

“谢了,大姐夫。”

这边刚道完谢,就见杨贲蹲在花园旁边冲他招手。

杨猛走过去,一模一样地蹲下来,借着马长山的三五烟,给杨贲散了一颗。

其实杨贲如今已经不抽这个牌子了。

但看在弟弟的份上,依旧接了一根道:“人也回来了,过去都过去了。关键是将来,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杨猛吐出一口烟圈道:“老老实实找份班上着,再苦再累我也认。还能怎么打算?”

“行啊,你有这心,我就放心了。工作你也不用找了,直接跟我到北阴去,哥给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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