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

她不要再变成疯子!

她不要做个没有自我没有理智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疯婆子!

想到这些天变成疯子后过的日子,周桑宁彻底怕了!

她今儿是以为景飞鸢让她恢复清醒了就不会再让她变成疯子,所以她才敢跟景飞鸢讨价还价!

她以为景飞鸢是个心肠柔软好拿捏的!

她错了!

她不该张狂得意不该低估了景飞鸢的冷血绝情!

周桑宁知道自己保持清醒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敢咒骂,她紧紧攥着景飞鸢的袖子含泪央求,“求你给我解药!求你!”

她眼泪扑簌簌直掉,飞快摇头说,“我错了,方才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答应从王府跪到白云山!我答应给你供奉长明灯!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全都答应!求你给我吃解药!”

她泪汪汪哭喊,“求你,给我解药啊!”

景飞鸢平静望着周桑宁。

她说,“我方才让你恢复清醒,给你机会改过自新,是因为我觉得,每一个受了苦难想迷途知返重新做人的人,都应该被体谅,被赐予重新来过的机会。就像我,前世我眼瞎心盲被赵灵杰所害,可是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感激老天爷,所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也想给别人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毕竟你已经被赵灵杰留下了这样的伤害,再让你做疯子我于心不忍。”

她摇头叹气,一脸冷漠。

“可是,你辜负了这次机会。”

“你明明记得你害我的那些事,你明明知道你曾想害我毁容,害我身败名裂,可我不过是让你叩拜到白云山表现一下你的真心诚意,你都满心怨恨死活不肯。”

“你知不知道,若是你真心知错了,你真正为你以前做过的错事感到羞愧不安,心甘情愿用这样的方式来向我认错赔罪,那么,你只需叩拜到府门口不远,我便会将你叫回来,与你冰释前嫌,我绝对不会让你丢人丢到满城百姓面前。”

“因为,我的本意并非惩罚并非让你丢脸,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到底诚不诚,改错的意志到底坚决不坚决。”

“可你啊,还是那么愚蠢。”

“不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你都愚蠢,你始终只想着威胁别人逼迫别人,你只想让别人对你低头,可是,真正想要化解矛盾是需要用真心真情的,你这样争强好胜只会激化矛盾。”

“你啊,前世被人捧臭脚捧习惯了,你长久居于云端之上再也下不来了,你学不会低头,你学不会示弱,明知道一时的示弱可以换来长久的安定,可你就是不肯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你这样的人,已经无可救药。”

说完,景飞鸢松开了握周桑宁下巴的手。

她一步步退回小榻前,优雅坐下,垂眸拿出帕子擦拭着手指,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周桑宁不再被挟制,她无力瘫软在地。

她含着泪望着景飞鸢,景飞鸢那些话在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想。

是这样吗?

景飞鸢真的只是想看她的认错态度,并不会真的让她上白云山去丢脸?

真的是她自己的愚蠢才搞砸了这两次机会?

不……

不是……

一定是景飞鸢在骗她。

景飞鸢这么讨厌她,怎么可能对她好呢?

骗她的……

全都是骗她的!

周桑宁手指甲死死抠着地面,眼泪大颗大颗往地上掉。

“砰砰砰——”

恍惚中,周桑宁听到有轻轻敲门的动静。

她循声望去,听见门外稚嫩的嗓音在“啊啊啊”的喊。

然后,门被推开,锦衣华服的小娃娃跑进来,哒哒哒奔向景飞鸢,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快乐。

第409章 郡主醒悟了,可惜晚了

本来端坐在榻上的景飞鸢一看到小娃娃跑进来,立刻起身弯腰,张开胳膊含笑接住了小娃娃。

方才对她有多冷漠的景飞鸢,此刻抱着小娃娃时就有多温柔。

她看到景飞鸢拿帕子擦拭着小娃娃额头上的汗珠,拉着小娃娃的手亲亲手背,又温柔对小娃娃说话。

小娃娃眉开眼笑依偎在景飞鸢怀里,又依赖,又安心,她们像极了真正的母子俩。

周桑宁恍惚看着这一幕,泪水砸落。

或许……

景飞鸢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景飞鸢的确想对她宽容一回,给她一个机会重新做人。

毕竟,景飞鸢都能对她一母同胞的傻子弟弟视如己出,又为什么不可能善待她呢?

或许,真的是她以恶意揣测别人,是她错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之时,周桑宁恍惚想起了前世。

她忽然觉得,她是被赵灵杰害了。

前世她从十七岁嫁给赵灵杰,此后多年就一直被赵灵杰哄着宠着过着不用动脑子的生活,她被赵灵杰宠废了养废了,她不会思考,不会示弱,不会真心对待身边人,一生只围绕着赵灵杰转悠……

赵灵杰活着时,她是个什么也不用管的小娇妻,赵灵杰死了以后,她只想着赵灵杰临终前让她报仇的话,跑去给摄政王爹爹下毒报仇……

后来,她被爹爹反手灌了毒药瘫痪躺床上十年,这种睁眼只能望着墙壁的日子,让她变得愈发呆滞愚笨,脑子都傻了,锈了……

所以哪怕前世活了几十年,重生归来,她还是这么愚蠢这么不通透。

她真的是,活该……

或许,继续做疯子也没什么不好,她这两个月看似没疯又怎么样,她做的事也跟疯子没什么区别啊。

周桑宁缓缓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滑落到鬓发里。

她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清醒。

她彻底陷入黑暗里,再次变成了那个毫无理智的傻子。

“啊!”

小榻边,小鲸鱼σw.zλ.窝在景飞鸢怀里,指着晕倒在地的周桑宁,疑惑地发出声音。

景飞鸢看了一眼周桑宁,若无其事地说,“那个啊,是疯子,她脑瓜子有点不好使,会哭还会打人,所以鱼儿要离她远一点,当心她打你,把你丢进池塘里喂鱼——”

小鲸鱼用力点头。

傻子才跟疯子玩呢,跟疯子玩会死的!

他乐颠颠拉着娘亲跟他去写字。

呜呜爹爹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走了就一直不回来,他等得脖子都长了,不等了,爹爹不在那就让娘教他写字,他要做个给爹娘争气的好娃娃,绝对不能让爹娘被人赶去乡下养猪挑粪的!

……

景飞鸢陪着小鲸鱼坐在院中石桌前写字。

她抱着小鲸鱼,握着小鲸鱼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人之初”三个字。

这“人”和“之”字最是简单,一撇一捺就是一个字,一点一横拐几个弯又是一个字,之前姬无伤教小鲸鱼写了那么会儿,小鲸鱼已经记住了。

这会儿景飞鸢一教他,他立刻就自己用小胖手握着笔开心炫耀起来。

写完了,他冲景飞鸢笑,想要表扬。

景飞鸢还没来得及表扬,几个勾肩搭背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侍卫就先起哄嚷嚷起来——

“哎哟喂!”

“天哪天哪!”

“这也太厉害了天!”

“小公子怎么这么聪明啊,一学就会,这是随了王爷吧?”

“哎哟哎哟,小神童啊,惊呆我了!”

“……”

景飞鸢默默看着格外夸张的一群夸夸党,抬手扶额。

真是会捧场,这样下去会不会让小鲸鱼真觉得自己是天才?

她默默看向小鲸鱼。

果然,来自叔叔们的夸赞已经让小鲸鱼美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他冲叔叔们灿烂一笑,然后得意地抓起笔又是刷刷刷几下,写出了一个歪歪扭扭非常丑的“人”字和“之”字。

这俩字,自然又惹得那群夸夸党往死里捧,捧得小鲸鱼乐陶陶。

景飞鸢忍笑。

她摸了摸小鲸鱼的脑袋,温柔说,“鱼儿非常棒,一下子就学会了两个字,太厉害了,不过,我们后面学的字会越来越难的,鱼儿要耐心一点,不要因为一时学不会就自暴自弃,好不好?”

小鲸鱼乖乖点头。

他瘪嘴指了指娘亲写的“初”字,这个就很难啦,他得学好久的,脑壳痛,呜呜呜!

景飞鸢笑着说,“来,娘亲陪着你一起写,咱们慢慢学,鱼儿才四岁,还有好多好多时间可以慢慢学,来,先写一个点……对……就是这个点……”

所有人都围绕在小鲸鱼身边,没有人去关心屋子里那个昏迷的疯子。

包括那几个曾经跟桑榆并肩作战的心腹侍卫。

他们敬佩桑榆大姐,他们可以将对桑榆大姐的敬爱尽数给小鲸鱼这个乖巧可爱又善良的和孩子,至于那个愚蠢又恶毒的周桑宁,呵,不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