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静怀孕这事,在家属院里并不算秘密。她本来就不信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外传的说法,再加上张秀梅住到她家里来要有个由头,所以她当时就跟纪明钧商量,对外透了口风。

只是方亚兰如今名声不太好,军嫂们不太爱愿意跟她来往,所以没人到她面前提这些事。而方亚兰前阵子一直惦记着张秀梅会不会出事这件事,也没时间找别人闲聊,自然没听说过这事。

因此,刚才一听前面军嫂说起,方亚兰就情绪失控了。

但现在方亚兰的心情也没好多少,她攥紧了拳头,声音颤抖着问:“去医院查过了吗?”

方亚兰希望林静没去医院查过,这样的话她还能安慰自己是林静搞错了,但林静的回答让她失望。

林静说:“年二十六查的,正好满一个月。”

得知时间尚短,方亚兰心里生出一丝希望:“是不是查错了?”

“方亚兰同志,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你可以道歉了。”林静严肃提醒,“另外,你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如果你不想道歉,请你马上离开。”

说完林静摸了摸赵向北的脑袋,让他去座位上坐好,反正他已经不是新生,基本情况她都清楚,晚点补上就好。

过了个年,赵向北和方亚兰依然不算亲近,再加上小伙伴们都在,他早就不想站在这里了,林静一说,他就高高兴兴地去了自己的座位。

赵向北走后,林静便坐回讲台后面,对排在第一位的家长说:“我们继续登记。”

说着又想起什么,侧过脸看向方亚兰:“对了,你去医院看完脑袋,查出有问题尽管找我,该承担的责任,我一定承担。”

说完,林静不再搭理方亚兰,专注起登记工作。

张秀梅不想打扰闺女工作,当即准备离开,但走之前看方亚兰还站在墙边,没好气地问:“怎么?你还嫌自己不够碍事,非得我闺女跟你再去医院查一遍到底怀没怀是不?”

其他军嫂也对着方亚兰指指点点,说的话不说难听,指责的意味也很明显了。

方亚兰也是个要脸的人,心里虽然气愤,还是跟着张秀梅出去了。

教室外面又来了不少带着孩子的军嫂,她们刚到,只听到张秀梅的尾音,不清楚情况。见张秀梅出来,便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张秀梅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自然不会给方亚兰遮掩,三言两语把情况说了,完了还阴阳怪气了几句:“我这当亲妈的,知道闺女怀孕都没跟她那样,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说不准她还真想把我闺女拉到医院再查查,看到底怀没怀上。”

听了张秀梅的话,后面的人看方亚兰的眼神也开始不对了。

也有人好奇,问:“那林老师是确定有了吗?”

“我又不是没生养过,闺女怀没怀我还能看不出来?再说了,她上医院用机器查的,这还能有错?”张秀梅肯定地说。

如果单纯用经验判定,大家还能说她看错了。可林静都上医院检查了,那必须是怀上了啊!

大家纷纷恭喜起张秀梅。

至于方亚兰,则在听完张秀梅的话后,已经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如游魂一样回到七栋,忽略院子里跟她打招呼的邻居,方亚兰直接走进主屋,一头栽进被窝里。

她还是想不通,明明不管是前世,还是原著里,林静都没生育过,怎么这辈子结婚不到半年,林静就怀上了?

她怎么能怀上?

她不是不能生吗?

想到这里方亚兰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

如果林静能生,那前世她和赵弘毅到底为什么没孩子?是他们不想要孩子,还是不能生的那个人是赵弘毅?

不!

不可能是赵弘毅不能生!

他跟前妻都生过三个孩子,而且看赵向北和赵弘毅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肯定是他亲生的!

除非是他们不想生。

但林静是头婚,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如果有人不想生,那那个人肯定是赵弘毅。是啊,赵弘毅都有三个孩子了,其中两个还都是儿子,他不想生也能理解。

想到这里,方亚兰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原著里赵弘毅对林静多好啊,可到头来,他连个孩子都不肯给她,还不如她和赵弘毅的五年之约。

但紧接着方亚兰又想起来,如果五年之约,是为了赵弘毅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照顾孩子才提出来的呢?如果他心里压根没想让她生孩子呢?

不,不可能!

方亚兰不愿意相信赵弘毅会这么绝情,但她的内心深处已经产生了动摇。

哪怕方亚兰不肯承认,心里也清楚赵弘毅对她不如原著里他对林静十分之一上心。对林静他都能狠得下心,对着她,他能心软吗?

看着雪白的墙壁,方亚兰眼神渐渐冷下来。

儿子还是自己的好,她才不像林静那么傻,愿意一辈子给别人养孩子。

她想,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97.四月份 新学期托儿所一共招了五十二个……

新学期托儿所一共招了五十二个学生, 比齐主任之前给的数据多了七八名人。

林静问过这七八个孩子的家长,为什么突然把孩子送来。几名家长无一例外地说:“我本来打算让他下半年直接上小学,但这不是左右邻居都把孩子送来了嘛, 听说你们托儿所还教孩子认字和算术, 我寻思要是不送他来, 下半年开学他不得落后了吗?”

其实这几位家长对孩子的教育都不算上心, 真上心的,从上学期明明他们学会背诗后, 就想办法找林静打听, 能不能把孩子送来了。等后勤那边统计新学期学生人数时,他们就麻溜给孩子报了名, 一刻钟都不带耽误。

但要说这几位家长一点都不在乎孩子学习, 那也不至于, 至少当他们听说邻居家里跟自家孩子同龄的都送托儿所去了, 又得知托儿所里教认字算术,也开始慌了。

虽然他们不求孩子力争上游,但也不想孩子太落后,就把孩子也送托儿所来了。

了解她们送孩子来上学的原因后, 林静心里更加振奋, 她给孩子们上课不正是这个目的吗?当家长们紧张起来,这学前班也就能开起来了。

这么想着, 林静干劲满满, 着手给孩子们分班。

分班规则是早就定下的,四岁以上的上大班, 四岁以下的上小班。问题在于五十二个孩子中,四岁以下的孩子只有十二个,四岁以上的却有四十人人。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差距, 主要军嫂够随军级别的军人工资都不低,不说日子多富裕,养活一家人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军嫂们并不是迫切地需要去上班。如果孩子有三四岁,送到托儿所也可以,但如果孩子只有一两岁,她们还是宁可自己带。

因此,说是四岁以下的孩子被分到小班,但实际上这些孩子年纪最小的也满了三岁。

大班的年龄差距就大了,从四岁到六岁都有。

虽然湖阳是六岁上一年级,但因为在出生月份上卡得很严,所以□□年下半年出生的孩子,基本都要等到今年九月上一年级。

之前没有报名,今天才被家长带来登记的那几名学生都是这种情况。

总之,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大班学生人数是小班的近四倍。

四十个人,都塞进一个班肯定不行,和后勤那边商量后,林静就再按照年龄,把学生分成了大一班和大二班。

正好年前林静把两间空屋子都收拾了出来,这会不用再打扫,就是得把桌椅再搬过去。另外桌椅还差了几套,林静就趁去后勤打申请要桌椅的时候,顺了几个军用的小马扎来,先将就着吧。

然后还有老师和保育员,班级多了,就她和沈文丽两个人肯定不行。林静考虑过后,决定各招一名老师和保育员。

保育员好说,去年竞争保育员的事闹得挺大,家属院里的军嫂都对保育员的工作有了概念,消息发出去,立刻有不少人报名。

但齐主任给林静选择的名单就四个人,其他的要不本身有工作,要不就是性格不太合适。

有了方亚兰的前车之鉴,再选保育员的时候,齐主任便格外注重报名军嫂的性格,耐心不够的不要,脾气暴烈的不要,还有那些名声不好小主意多的,直接划掉。

至于前者被划掉,主要是因为他们安排保育员,优先考虑的是还没工作的军嫂。那些对工作不满意想换的,慢慢等着吧。

而林静看到名单后,不用问也知道了齐主任的选人标准,名单上四人性格的确都不错。

但林静不想同时安排这么多人试岗,所以在试岗前她先安排了一场面试,通过和四个人的交谈,她留下了两名军嫂。

另两人被她筛下去的理由也简单,一个乡音太重,事实上,因为家属院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很多人说话带口音。但口音也有轻重之分,像沈文丽,时不时会冒出几句乡音,平翘舌也分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她跟人交流完全没问题。但像这名军嫂的普通话,听着就有些费劲了,反正她们聊了十分钟,大多数话林静都没听懂。

林静是个成年人,连蒙带猜也只能猜到一半,让她当保育员,真有点为难这些孩子。

另一个则有点寡言,保育员这工作虽然不要求性格多外向,但太沉默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时不时要跟孩子们说话。还是沈文丽,她性格其实算内向,聊天的时候她也经常是旁观者,但真到她说话的时候她也不怵,在孩子们面前话也会更多点。

但这位报名的军嫂太沉默了,面试过程基本是林静在说,拿本故事书给她,让她选个故事讲,她就照着书念,跟林静完全没有眼神交流。

当然林静还是愿意给机会的,所以她又去隔壁班拉了两个学生来,想如果她在孩子们面前能放得开也行。

但她还是放不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照本宣科把两个孩子都说困了。

至于被林静留下的两名军嫂,单论个人条件也不算太出挑,但林静要求也不高,性格好,能放得开,普通话听得懂就差不多了,反正做事怎么样还得看试岗。

试岗过程也还算顺利,过程中犯过小的差错,但问题不大,也没人犯原则性错误。

为期一周的试岗结束后,林静又组织了一次投票,最终定下赵丽萍成为托儿所新的保育员。

和选保育员相比,招老师这事就不那么顺利了。

虽然建国后国家大力推行小学教育,但部队里农村兵居多,军嫂也一样。农村重男轻女的情况可比城里厉害多了,好些的能上完小学,不好的就是像沈文丽这样,上到二三年级就不让读书了。

虽然只是托儿所的老师,但怎么也都是教书育人的工作,林静觉得怎么都得有初中学历吧。

但问题是军嫂中有学历的基本都有工作,而且安排的单位还都不错。虽说家属院离家更近,但她们干得好好的,暂时也不愿意动弹。

而林静又不想妥协,于是招老师这事就一直拖到了四月中。

三月里家属院,又或者说是军分区发生了几件不小的事。

首先就是军分区政委高升了,新政委是从其他军区调来,新政委一家搬进家属院的时候,不少人过去围观。

宋玉萍回来跟林静说:“满满一卡车东西,全是大件,里面还有台这么大的冰箱,听说是首都雪花牌的,贵得很!”

这年头冰箱可是比三大件更稀罕的大件,一般家庭都买不起,反正林静长这么大没见过,宋玉萍说的这什么雪花牌她也没听过。

纪明钧听林静说起,便跟她科普了一番,原来国内第一台冰箱就是由首都雪花冰箱厂研制成功的。

科普完后,纪明钧语出惊人:“你如果想要,我找人问问,看能不能弄到票,我们也买一台回来。”

林静惊呆了,连忙说不用。

“真不要?冰箱还是挺实用的,可以存放隔夜菜,还能自己做雪糕吃。”夏天忙碌一整天,回来喝一杯冰水,或者吃一根雪糕,真是再舒服不过的事。

但在林静看来,冰箱一点都不实用,她一脸严肃地说:“隔夜菜吃多了不好,雪糕又不能天天吃。”

花那么大价钱,就为了吃一碗隔夜菜,林静觉得不值。

媳妇态度坚决,纪明钧只得叹一口气,看来雪糕是吃不成了。

有人高升,就有人转业,转业的人也不是别个,就是冯雪的丈夫。按理说她丈夫还没到转业的年纪,但年前他出任务受了伤,右手手指断了根,不影响生活,但再也握不了木仓。

对此冯雪倒是很庆幸:“过年他没能及时回来,我就猜到可能有变故,夜里做梦都是他出事了……现在这样也好,至少我以后不必再做噩梦。”

冯雪离开前林静和陈茹宋玉萍她们去看过,当时她正在整理家里的东西。

虽然随军后她刻意控制着不往家里买大件,但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没办法带走,她就一人分了些。

林静得了个花瓶,还有一个矮柜,宋玉萍则要了茶几,陈茹得的东西最多,大到衣柜桌子,小到锅碗瓢盆。

当然,这些她们也不白拿,折价给了冯雪钱和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