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杯子在哪呢?”

“这边。”钟译双手捧起小水杯递到水壶边,看到林景荷拧着水壶,水流汩汩从瓶口落到杯中,很平常的场景,钟译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很快小水杯满了,林景荷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样够了吗?”

啊,这么快,钟译从刚才的状态中退出来,说着够了够了,捧起水杯就对嘴喝起来。

“诶,烫。”

“是开水啊。”

……

林景荷和沈雨黎一齐出声阻止,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钟译已经把水吞下了肚。

“啊啊啊,好烫好烫。”钟译表情痛苦的嚎叫起来,大喊着让沈雨黎去洗手间舀点冷水来给他降温。

沈雨黎别过脸,译译这副智障样他是真的受不了。

“喏,冷水。”沈雨黎把装满冷水的杯子给钟译就没再说话,脸上写着四个字:别来烦我。

钟译看出他的想法,识趣地不再招惹沈雨黎。

“我看一下有没有起水泡。”

林景荷担心钟译被伤到,她去打水的时候可是听见别的病人家属说水有六七十度呢。

“阿~”钟译配合地张嘴。

林景荷心无旁骛地检查,有一缕长发披散下来悄然落在钟译的脸上,一股很清新的香味飘进鼻间,。不知道景荷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钟译摸摸鼻子想到。

“别乱动!”

林景荷轻斥他一声,让他不要捣乱遮住自己的视线,钟译乖乖把手移开。把注意力放到林景荷身上,察觉到少女对他是否受伤很重视,这样认真的神态让他心头颤动。

毕竟这是他从年少就开始喜欢的女生啊,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年时光,漫长的时光里,这是他们距离最接近的一次。

开水入喉固然难忍,可是被林景荷这样对待,钟译只觉得那水特别甜。

“检查完啦,没事!”

林景荷检查完毕收工,宣告喜讯,刚要退身,被钟译叫住。

“怎么了?”她疑惑。

“你的头发散了。”钟译指指她的耳朵上方,林景荷左摸摸右摸摸找不对地方,钟译直接伸手挽过那缕头发,“在这里。”

男生修长的手指穿过耳侧,触感微凉。

林景荷有些被惊到,慌乱道谢:“谢谢。”心里却在想,这小弟怎么不说一声就直接动手了呢?不知道有种生物是说句话就能想到以后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的存在么?幸好钟译对女生没兴趣,她不至于想太多。

耽误半天,林景荷想起此行正事,“钟译你是怎么住院的,我刚看病房上写的消化科?”

她想钟译应该会是突发疾病之类的,住在消化科就很奇怪。

“这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钟译有些难为情,不太想让林景荷知道真相。

“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那好吧。”林景荷求知欲那么强他也没办法,钟译斟酌着用词,“那天吃完饭你送我回家,我刚进门就晕倒了,是邻居发现我倒在地上把我送去医院的,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我是肠胃炎。”

林景荷瞠目结舌,在这些无关学习的事情上她脑子就转得飞快:“你该不会是说因为吃了我妈煮的糊饭才闹肠胃炎的吧?”

钟译把脸埋进被窝,闷闷出声:“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真的是这样。”

钟译只觉得羞耻!上一世为了更好地把时间投入到工作上他吃饭就没那么讲究了,经常是吃吃街边小摊贩的炒饭凑合,报纸上都评价他是最亲民最接地气的总裁。

他却忘了现在这具身体还没有经受过训练,吃的一直都是钟妈做得精致菜肴,娇气吧啦的,居然受不住景荷妈妈的糊饭冲击,一吃就倒!

林景荷惭愧,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害得钟译住院,本来一番好心却得到这样的后果。

她有些不好受,突然想到来医院之前在班上听到的话语,家住富人区、生活精致。

果然钟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有交集的。

是她天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译怂怂:做个精致的猪猪男孩也不行么qaq

第12章 第十二阵晚风

林景荷情绪低落下来,丧丧的样子脸上都能看清,只待了一会就向钟译告别,钟译不知所措,有心想叫住她问清楚又奈何沈雨黎在旁边不好开口。

感受到林景荷的反常,第二天,钟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不顾医生的阻拦要求出院。

林景荷回到家想了很多,决定以后还是和钟译保持距离,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林妈是个夜猫子,林景荷可不是,她今天追的午夜档恐怖片已经开始放映,女儿的房间却还亮着灯。这可是个大意外,她皱眉去敲女儿的房门,提醒道:“景荷,快睡觉了。”

“知道了!”林景荷思绪被打断,趿拉着拖鞋去关灯,再一看手机,凌晨一点。竟然这么晚了,她很少在12点以后睡觉。林景荷怕自己明天早上起不来,设置了闹钟,才放心地扯过被子陷入沉睡。

林妈看见灯光熄灭,满意地继续追剧,自从林爸牺牲后,她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阿杨,景荷已经高一了,很省心,从来不会给我惹麻烦。景苗就比较让我头疼了,管也管不住,大概是你不在,我就做什么事也做不好,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恐怖片依然在放映,林妈偏头倒在沙发上,眼泪一滴滴滑落在靠枕上,恍惚间,她又看见了那个说宠她护她一生一世的男子。

窗外鸟鸣阵阵,林景荷从美梦中惊醒,怔揉着眼皮拉开窗帘,天色已经大亮。“妈妈!”无人应声,林景荷走出房门在家里找了一圈没看见林妈,心想妈妈大概是上班去了,微波炉里热着菜。沙发上铺着凌乱的被子,她就知道妈妈肯定又看着电视睡着了,明明床上更舒服一些妈妈却无法安睡。

如果爸爸还活着就好了,林景荷想,这样妈妈就不会那么难过,景苗也不会投身于杀氏家族。

街上逐渐嘈杂起来,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林景荷颤抖着点开手机,发现她比平时起晚了二十分钟!

完!蛋!了!林景荷只觉得自己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顾不得烦闷闹钟没响,妈妈也不叫她,飞速穿好衣服就往公交站赶。

谢天谢地,公交车没有捉弄她,很快就来了。没有往日人来人往的盛况,林景荷很容易就上去找到座位。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上班上学的高峰期,空位子很多,还能看到几个跟她穿了一样校服的煜中学生。

坐稳后她才有时间检查手机,这一看才发现她昨晚脑子不清醒把计算器当成闹钟了!

计算器的页面上赫然写着:6.40,仿佛在嘲笑她的智商。

林景荷沉默半晌,她现在只能祈祷路上不堵车,能让她快点到学校,因为七班有一个很变态的规定。

变态得让人直想挠墙,那个规定就是:迟到了不用罚钱也不用罚站,只要为班献身洗垃圾桶就好了。

班主任老罗还一直为自己这个“人性化”的规定沾沾自喜。和别班庸俗的惩罚方法一比简直好太多!

对此,七班的学生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当然有倒霉蛋迟到过,被罚洗的同学都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而且那个垃圾桶特别大,要两个人才能抬得动,又是浅色系的,虽然被洗过几遍,但总是用几天就变脏了。

有学生为了争取更多时间学习会把饭打到教室来吃,吃不完懒得下楼就直接倒在垃圾桶里,除了饭菜还有没喝完的牛奶盒、米粉面食。汤汤粉粉混合在一起形成垃圾独有的味道。

那个场景林景荷光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然而墨菲定律上演,越是不想发生的事越是会发生,距离学校两个站的时候,司机告诉众人前方堵车了。

乘客们开始窃窃私语抱怨,车上其他的煜中学生也焦急起来,再过一会就该打迟到铃了。林景荷望着他们默默想:你们肯定没我惨。

校门口,立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光是站在那里就形成一道风景线,路过的学生都不经意地用余光打量他。

“校草是在等人吗?”

“应该是吧,我买早饭的时候他就在了,现在还没走。”

校门口有卖早饭的小摊贩,煎汉堡卷的大妈正在煎卷,她问摊前的女生:“小姑娘,要生菜吗?”

沈汐偷瞄着钟译,心不在焉地回答:“要。”

“要葱吗?”

“嗯。”

“要辣椒吗?”

“嗯。”

“好啦,小姑娘给。”

沈汐接过汉堡卷,抬脚朝着钟译的方向走过去。看得大妈摇头感叹:现在的小姑娘太不矜持,买个早餐还全程盯着小男生看,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说不定骨子里蔫坏蔫坏的。

大妈自然而然把视线投到相隔她两个摊位的中年大叔身上,那是另一个卖肠粉的摊位。憨厚的大叔打完包心有灵犀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周围的摊主都很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大妈骄傲又得意,看吧,她找的老公对她多好。

短短的一段路很快就走到,沈汐感受到钟译已经停下和朋友的交流疑惑地盯着她,她强忍着羞意抬起头打招呼,“钟同学早上好!”

说出口了,她说出口了!

沈汐为自己鼓掌,紧张等待钟译的回应,校草都不认识她,但她又不是在告白,校草应该会搭理她的吧?

钟译不舒服女生□□裸盯着他的目光,尤其是何俊彦还在一边挤眉弄眼的。

想等的人迟迟没有出现,他更加烦躁,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有对着外人发脾气,只是冷声回了句:“早。”

沈汐却仿佛察觉不出他的冷淡,得到回应欢天喜地地抱着早餐进了校园。

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才发现,汉堡卷里装得全是她不爱吃的生菜葱和辣椒!沈汐安慰自己至少和钟译说上了话,这份废掉的早餐就当做代价好了。

“钟译,你到底有没有身为校草的觉悟啊?”何俊彦嫉妒不已。

“需要什么觉悟?”钟译挑挑眉,校草又不是他自己要当的,是学校里那群妹子搞得什么投票选出来的,这还是何俊彦科普给他的。

自己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多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何俊彦猛吸一口豆浆,“你看这来来往往的女生都是来看你,想跟你搭讪的,有几个妹子都进出校门三回了!还有刚才那妹子,肯定喜欢你。可是你也太冷漠了吧,唉,我这么温柔又优秀长得也就只比你差了一点,怎么就没妹子喜欢我呢?”

钟译笑笑,没理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要到打铃时间了。

何俊彦豆浆喝完了,校门口的小摊贩也陆续收起摊,开口道:“你在等谁啊?这快上课了我们走吧,等下被老罗抓到就惨了。”

何俊彦后来又劝了好几回,钟译才不甘心地进了学校。

因为昨天林景荷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他就起了个早床搭林景荷常常乘坐的那班车,准备和她来个偶遇,结果扑了空。于是直接在校门口等她,然而也没等到,倒碰到了一直关心他身体健康的何俊彦,颇为热心肠地陪他一起等。钟译怀疑他是因为太闲了,一点八卦也不肯放过。

林景荷终于等到车路畅通,车门刚打开就冲下去一路狂赶,到学校时校门刚合上两分钟,她万念俱灰。

其他班的校友也从她后面赶来,几人对视了一眼,乖乖去门卫老师那登记了班级姓名,这才被放进学校。

一切从寻常的周一开始,今天注定是林景荷的倒霉日。难得来班里坐镇一次早读的老罗正在走廊巡视,林景荷推开教室门就看见了她。

班里同学皆以端坐整齐,就连本该在医院休养的钟译——也在座位上,整个教室只有她的空位格外显眼。

竟然连一个难兄难友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