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姑面色发白,抓着宁澜手臂的力道更是紧了些:“你可知道,这世间……尤其是这宫中……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反正不该说的也说出口了,宁澜反倒是无所谓:“那又如何?程姑姑,你只需回答我……我猜的……到底对不对?”

“不要再拿晋王来试探我,真的没有这个必要的……”宁澜冷笑:“晋王不甘心原本与他有婚约的人最后却成了卑贱的奴才,可是他自己呢?他自己也不过是卑贱的奴才所生……他看不起我此刻身份卑微,我还看不起他的出身呢!”

宁澜定睛看向程姑姑:“所以,别说晋王不愿承认这门婚事,我也不愿再被人提起这事儿了——记着,是我看不起晋王不要晋王了,如此你们可以安心了吧,我对晋王绝无可能生情!谁再拿我与晋王的婚约说事……谁再拿此事来刺探我……只会让我越发的鄙夷你们,只会让我越发的鄙夷晋王!”

“如此,你们可以彻彻底底的放下心了吧?”宁澜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的后果,所以放弃了求生的意志,闭上眼睛:“你们想灭口的话,便杀了我吧,只是……我不保证我若在这宫中突然消失了,别人会不会知晓这个秘密。”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姑姑力道加大:“这事情……不可能被人知晓更不可能这般轻易便被你一个区区宫女知晓!”

“我说了,我只是猜测而已,”宁澜懒得睁开眼睛:“别人不猜,或许是懒得猜吧,这世间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话说,程姑姑,晋王真是你所生的吗?”

程姑姑语滞,明白她一直在探自己话,此时此刻却觉得很累,一怔忪便放开了宁澜,她的语气苍老,仿佛垂死之人:“你走吧。”

宁澜不知何故心内生出莫名的恐慌:“程姑姑……你便这样放了我?你就不怕……”

“我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程姑姑笑得十分疲累:“你所猜测的,都只是猜测而已……”

“那你就不怕我把这事情说出去?”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宁澜自然不会想死,因而退后几步,想要逃跑。

“你口上说着要我杀了你,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不能杀你,你以为我听不出吗?”程姑姑幽幽一叹,却突然笑了,那笑容莫名的有些渗人:“就算你说出去……谁会相信?死无对证的……”

“死?”宁澜对这个字十分的敏感,抬眼看向她:“程姑姑你……是想……”

身后的门被洞开,宁澜赶紧跳将到一旁,回头发现宇文图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心跳顿时停滞下来,一下一下的,好疼。

更多的是害怕——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有没有可能把她们的对话都听去了,有没有听到她对他的不屑?她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话,被他听去了……会不会想杀了她?

她之所以敢在程姑姑面前放肆,多多少少还是认定了程姑姑不会杀她,可是宇文图……她不敢有那分侥幸。

“你出去!”宇文图倒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径自越过她向程姑姑走去,宁澜愣了愣,知道他此刻没有心情追究自己,连忙咧咧跄跄地往外跑,隐隐听得身后宇文图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说的,可是真的?”

程姑姑会怎么回答呢?宁澜是真的想知道,只不过此时此刻,可容不得她生出好奇之心。

好不容易跑出晴雪园,便又看到萧迟候在门口,一脸的愧疚:“你没事吧,怎么好似被吓到了一般?对不住……是殿下不让我吱声的,我也不知殿下为何会突然回来,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去把你叫来让你遇到殿下了。”

宁澜心知此事怪不得他,恐怕就连萧迟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只是偷偷来晴雪园其实算不得什么大的罪过,罪过的是她将长久以来自己的心中的疑惑倾吐而出,原先只觉得有些怪异,今日思绪却为何偏偏这般清楚,一时口不择言便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萧侍卫,”宁澜觉得自己似乎是必死无疑了,有些话再不问的话以后或许便再无机会了:“奴婢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问。”萧迟沉浸在自己害了宁澜的自责之中,正是打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去年冬日……我从晴雪园中回来的那一晚,就是在你给我药瓶的前一晚……窗外的人,是你吗?”她一直对于那晚之事,有些耿耿于怀的,总觉得的确是有人偷偷看着自己。

“唔——”萧迟有些迟疑:“不——是我。”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应下此事好了。

宁澜对于他的迟疑却是想歪了:“这么说,你果然……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萧迟有些疑惑,细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既然应下了就应该应到底吧:“是,看到了。”

“果然。”宁澜长叹一口气,看向萧迟有些无奈:“萧侍卫家中可有婚配?”

“没有。”萧迟不明白为何宁澜突然将话题转到他身上,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那么萧侍卫可有意中人?”

“这……”萧侍卫毕竟年少,脸不由得大红:“没有……”

“那便好。”宁澜又道:“萧侍卫觉得我这人如何?”

“你?人很好——”萧侍卫是真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只是她既然问了,自己自然要回答:“真的很好。”

“这么说萧侍卫不会嫌弃奴婢?”宁澜看向他,长叹道:“不嫌弃奴婢出身奴籍不嫌弃奴婢比萧侍卫年长?”

“不会不会?”这话怎么越说越奇怪,萧迟内心的疑惑越发的大了:“宁澜姐姐何故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