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把字帖送去了,没过几天张建修从书塾里来了信,梁欢看着张建修的信,越加觉得她这表哥性子纯真,她哪是让他看字,就是想跟他有联系,表哥在信中,一一指出梁欢书法上的不足,也把梁欢的长处给夸了夸。

说的很平缓,用词很恰当,梁欢看的特别满意!她都能猜到张建修说这些话的模样,肯定是一本正经又不乏温柔。

她这表哥就是这性子,说话迂回,不得罪人,张氏知道梁欢给张建修写信,两个孩子有书信来往很是欣慰,更加觉得等梁欢再大些,就把这亲事定下。

事情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往前走,梁欢对未来充满期望,她趴在窗棂上,隔着回字形廊庑看到大房的丫环银环带着大同回来的梁志去松然轩请安,她轻叹了声,前世梁志是过完年后淹死的,害死这孩子的小真如今不在府里,不晓得可不可以改变这孩子亡命的命运。

梁晨到了听雨阁,见梁欢终于恢复往日的活泼,过来牵梁欢的手,梁欢又去拉梁珠。

姐妹三个相携去了松然轩,到了那,周家姐妹早早的就到了,她们非要跟梁家的姑娘争个高下,就问安这种事,也要早早的来,以显示她们跟梁家姑娘的不一样。

老太太宠爱周家姐妹,看着更是高兴。

梁欢她们稍微晚了些,而后是三房的梁秋跟马姨娘的女儿梁荷到了。

大家乖顺的给梁爷子,老太太请安,对着泱泱一屋子的孙子孙女,老太太很高兴,老爷子却是面色平淡,让孩子们都起来了,又让人去拿点心香茶来,大家一块吃点心说些家常。

没一会各房的太太也到了,妯娌几个跟梁成月一块说着家常话,面和心不和,在老太太面前,三个儿媳妇都表现出对小姑子的亲热。

梁欢老实的吃着枣糕,一声不吭,期间周映霞故意用话逗她,梁欢只是抿着嘴,并不开腔,甚至还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

苗氏朝梁欢看了好几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照例的在松然轩坐了会,梁欢十几天都没来松然轩,梁老太太心疼梁欢这些日子病着,拉着梁欢问她身子可还好?

梁欢抿着嘴笑,哑着嗓子说还成,从前天开始,她故意找了大夫在听雨阁进出,让院里的小丫环出去说,五姑娘这次病的厉害,好几个大夫都没辙,梁欢今天再一亮相。

往日活泼乱跳的,今天坐在这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缩着小肩膀,依偎在张氏身边跟个小病猫似的。

梁欢这幅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从松然轩出来回到听雨阁,梁欢啊的一声往床上一趴,装病还真累呢。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易的出门,以防露了马脚,又嫌无聊,打发小翠出去给她买吃的,小翠去唐家果子店,又遇到了青叶。

小翠怀疑青叶就是故意等她的。

她不想理会青叶,青叶拦住她,笑嘻嘻的喊姐姐,再是看小翠手中买的果子蜜饯笑嘻嘻的问:“五姑娘身子好啦?”

小翠点头,想了想问:“是康王让你问的吗?”

“殿下在艮岳,还有些日子才回,是我问的。”

殿下喜欢听五姑娘的事,那他就多问些,回头跟殿下说说,让殿下高兴高兴。

小翠哦了声,提着油纸包回去了。

青叶目送小翠不见,转身上马,夤夜进了艮岳。

艮岳在宫城东北方向,青叶下马自北山而入,沿周环曲折石径而上,夹道两边松柏林立掩映这曲折山道,不多时到达流碧山腰,青叶牵马在绛霄楼外,将马栓在楼外松树上,进了楼内。

宋承肩上披着玄色暗纹鹤麾靠在圈椅内,衬衣雪白衬的他肤色现出玉器般的细腻,乌发如水泄了半身在烛火下泛着鸦青色泽,他身前案桌摊经书堆叠。

屋内灯火摇曳,夜色幽冷,他低眉垂眸凝看手下抄到一半的经书。

青叶进去跪下:“殿下,东西已经找到了。”

宋承没动,只撩眉看了他眼:“送上来。”

青叶将怀里东西轻轻放下,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东西?”

宋承眸色寒戾,勾唇冷笑:“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那殿下何不亲自献给皇后,为何要借太子之手?”

宋承起身,金银线交织的鹤麾滑落肩头,他踱步到山水架屏前,眸光冰凉。

他送去,皇后也不会喜,但若是太子送去,皇后会大喜,并夸赞太子孝顺。

目光落到桌上的沉香木匣,他不急,且等着吧。

是药三分毒,皇后喜欢用这些消肌丸,那就让她用个够!

“那,殿下,这东西还要去找吗?”

“要。”

青叶领命,就要出去,宋承看着他欲言又止,青叶哦的声说了句臣都忘了。

“五姑娘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今日她身边的丫环还去给五姑娘买零嘴了呢。”

宋承发笑,她除了会捣乱外就是贪吃。

青叶见他终于面露愉悦,犹豫几番忍不住问:“殿下是喜欢梁家五姑娘吗?”

宋承眸光微变,手中册子丢在青叶身上,却又忍不住心中莫名雀跃,故意冷着脸骂了声:“废话真多,出去!”

青叶于是出去,牵了马往山下走去,望着天上一轮清冷朗月,心中不禁嘀咕,殿下还是真是奇怪呢,喜欢一个人又不是难为情的事,干嘛不承认呢。

殿下要是没在艮岳,肯定亲自去郡公府看五姑娘,也是皇后娘娘心眼太小,陛下不就赞了一句康王性子安静,皇后娘娘就受不了,非要殿下到艮岳来给抄经书,美名其曰是为了陛下祈福,尽孝心,实则就是怕康王在宫里讨了陛下的欢心,冷落了太子。

明月静悬于嶙峋山峰之上,月色朗朗落满庭院,宋承停笔,清眸望向烛火有些许失神,外面侍童听的屋内声音,悄步上前问:“殿下可要安歇了?”

宋承颔首,叫侍童送些热水进里屋,披着鹤麾踩入满院月华之中,月色清凉如水,夜风带着山中的湿意冷冷的浸在脸上,宋承伸手,细白的手指在凉雾中搅弄,似在搅弄一团凌乱不堪的棋局。

他往城中方向看去,细长的手指往虚空中点去,郡公府的位置应当是在那。

不知她这会是不是也在跟他一样,共赏这如水月色,脑中浮现梁欢笑靥如花,她爱笑,笑起来好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娇花锦蔟的人儿父母手心里万般宠爱着长大,跟他不同。

梁欢当然没有那个闲情雅致欣赏月光,这么冷的天,要躲在房间里面,一面烤栗子,一面享受炭火的热气。

只是这会梁欢神情紧张栗子紧紧捏在手里都忘了剥,眼睛睁得大大的。

福丫在讲鬼故事,神情十分的紧张,说的绘声绘色,关键处福丫还会张牙舞爪,好像那恶鬼就在她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