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望雪居

自从小姐落水醒来，人虽比从前稳重许多，但是柠香总觉得小姐每日心事重重的样子，笑容也没原先多了。

虽然平时小姐也笑，但那笑容在她看来总觉得隔着什么，笑意不达眼底。

现在见小姐又变回以前的样子，柠香也真的为小姐感到高兴。

外祖父的身体经过师傅的调理后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再加上李太守的事也已经解决，慕云笙现在便觉身上无债一身轻。

每日除了窝在海棠院中研习医术，便是找小舅舅讨教针法。

终于到了和师傅约定考核的日子，一大早用过饭后，慕云笙便和小舅舅一起乘着马车朝墨神医所住的望雪居驶去。

听说望雪居倒是建在云泽湖上的绿洲上面，四面环水。

慕云笙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当马车在云泽湖边停下，她与小舅舅王之霖下了马车，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建造得望雪居时，仍不由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她不由喃喃道：“想不到师傅眼光如此好，竟将望雪居盖在这里，真真是如同仙境一般。”

看着慕云笙望着眼前的望雪居，眼中泛出点点璀璨星光。

王之霖忍不住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这望雪居倒不是师傅建造得。”

“哦，难道望雪居原先的主人另有他人？”

这到引起慕云笙的兴致，她眨巴着忽闪闪的大眼睛示意小舅舅继续说。

阳光下少女明眸皓齿，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些许狡黠和兴奋。

倒是与平时淡然冷静的样子有所不同，这丫头总算露出了与她年龄相符的神态。

王之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少女毛绒绒的头发，然后语气温和道：“当初将望雪居选址建在此处之人是师傅的师妹沈玲珑，这么多年师傅未曾娶妻，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便是她。”

云泽湖边此时正停了一辆小船。

王之霖一边扶着慕云笙上了面前的小船，一边跟她讲诉着师傅与沈玲珑的那段过往。

当年的沈玲珑乃沈家庄庄主独女，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颇为活泼。

沈庄主倒是对自己这个独女百般疼爱，只要她想要的，沈庄主都会满足自己的女儿。

沈玲珑十三岁时偷偷背着沈庄主溜出府跑到翠明山玩，下山时竟不小心被一条青蛇咬到了小腿，命在旦夕时恰好遇上刚采药回来的墨雪。

墨雪当年十九岁拜翠明山上乘虚散人为师学习医术。

年轻的墨雪身型俊朗一袭白衣，风度翩翩。

沈玲珑被墨雪所救，一颗少女的芳心便遗落在墨雪身上。

她自回去后，便多番打听墨雪的消息，不多久便知那日救她的少年公子正拜在乘虚散人门下。

为了能够再次接触到墨雪，沈玲珑央求沈庄主同意她到翠明山拜师学艺。

沈庄主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只好点头同意。

但那乘虚散人早已盛名在外，又岂会轻易收徒，沈玲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拜乘虚散人门下成了墨雪的师妹。

那日天光正好，阳光撒落地面，少女浅笑盈盈望着面前的少年然后轻轻一礼，甜甜的唤了声师兄。

墨雪看着阳光下的少女只是略微迟疑一刻，便对她点点头缓步离开。

墨雪跟着乘虚散人学的医术，与他不同的是乘虚散人发现沈玲珑嗅觉异于常人，对制香颇具天赋，便将一身毒术传授与她。

沈玲珑在翠明山上每日除了练习毒术就是跟在墨雪身后。

不久山上的师兄师姐都知道了这位新来的小师妹中意他们的大师兄墨雪。

然而当事人墨雪却对此无动于衷，仍醉心于医术。

沈玲珑当年为了墨雪特意建造这望雪居，希望有一日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在翠明山上足足等了墨雪五年，沈庄主给她物色的青年才俊皆被她一一推掉。

墨雪自幼便与陆家姑娘定了娃娃亲，这件事沈玲珑一早便已经知道。

但那陆家前几年便出了事，陆家姑娘早不知现在是生是死。

多年跟在墨雪身后，她总想着有一天墨雪会接纳自己。

一天夜里沈府派人传来消息说沈家出了事，沈玲珑匆匆赶回去只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

她不知杀害父亲之人到底是谁，送走父亲最后一程，她便准备回翠明山去见墨雪，跟他当面说清楚。

若是墨雪对她有意，待她替父亲报仇后自会回来找他。

翠明山上，沈玲珑鼓足了勇气想要去找墨雪，询问了李师兄却得知墨雪的未婚妻今日找上门来。

沈玲珑压下心中的慌乱，仍不死心来到墨雪的居处。

她隔着窗户看到屋中两人相拥的场景，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五年的等待终究化作泡影，当夜沈玲珑便与师傅辞行，从此便失去踪影。

墨雪知道后急急追下山，终究还是与沈玲珑错过。

王之霖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微微叹息，他也是从师傅那得知，那天夜里陆姑娘上山主要是与墨雪解除婚约。

陆家出事后她便阴差阳错被江公子所救，多年相处早已心系江公子。

得知墨雪在翠明山这次前来便是与他解除婚约。

墨雪这么多年被沈玲珑追着，早就不知不觉对他的小师妹动了心，正好陆姑娘前来解除婚约，也解了他一直的困扰。

当时在他屋中的陆姑娘身上已有两个月身孕，突然有些头晕快要昏倒时，墨雪伸手扶住了她，却恰好被沈玲珑看了去。

沈玲珑误以为两人互诉衷情相拥一起，伤心离去从此便失去踪影，可谓是天意弄人。

暮云笙听着小舅舅这样说，竟不知师傅与沈玲珑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师傅这么多年一直在外行走，便是打听沈玲珑的消息。

她上辈子遇人不淑，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重情之人。

只是这沈玲珑已经消失多年，现在不知是生是死，师傅这样的等待不知她有没有机会知道。

情之一字，说到底让人为之痛苦。

重活一世她这辈子只想好好守护自己的家人，再也不要与这字沾边。

两人谈着话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湖中心，王之霖扶着慕云笙踏上了湖中心的绿洲。

此绿洲上种了不少梅花树，只是此时仍是深秋，慕云笙想着若是到了下雪天，梅花全开倒也别是一番景色。

穿过梅花林便看到望雪居的大门，慕云笙跟在王之霖身后正准备朝大门走去，忽然见一道身影从一旁的草虫中钻了出来。

她当即朝那人望了过去，只见那人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圆乎乎的脑袋上不知怎么竟插了几根鸡毛。

他此刻脸上也被蹭得黑乎乎的，只是那双眼睛中露出的光芒却异常清亮。

他身上的青色衣衫上也是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衣角还有些被火烧焦的痕迹，左手中拿了个袋子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这人莫不是逃荒来的，怎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慕云笙看着眼前之人心里不由暗暗嘀咕。

“大师兄，你总算来了。”青衣少年看着面前的王之霖，原本清亮的双眸顿时蓄满了泪。

“呜呜……，大师兄你再不来，我和师傅可都要饿死了。”

王之霖看见面前如难民般的小师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须臾他轻咳了一声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怎么会饿死？望雪居不是给你们特意配备了厨子。”

青衣少年听了更加委屈道：“那张厨子昨日家中突然出了事，他便告了假回去了，这两日都是我和师傅自己弄吃的。

师傅他老人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做药可以，让他做饭是根本不会的。

这不，做饭的事便自然而然落到小师弟我身上，可我哪会做什么饭，吃到挺会的。”

王之霖听了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那你们这两日都吃了什么？”

“这不，野果。”青衣少年忙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来。

只见粗布袋子中装了大大小小一堆果子。

王之霖不由摇了摇头，“师傅也吃的是这果子？”

青衣少年忙点头：“师傅整日忙于制药吃饭都不得闲，昨日就吃了些果子。

我心想着这不成事，便想自己倒腾一下做些饭，谁知饭没做成，火差点把我的衣服烧着，我只好作罢，又去后面摘些果子回来。”

慕云笙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感情他这副难民般的样子是因为做饭弄成的。

王之霖听了，道：“先进去再说。”

他说完朝身后的慕云笙招了招手。

青衣少年这才发现自己师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他顿时来了兴趣打量起面前之人。

小姑娘长得粉卓可爱宛如画中走出的仙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他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确信地问大师兄王之霖：“师兄，这位难道就是小师妹？”

王之霖点点头道：“这就是师傅刚收的小师妹慕云笙。”

“阿笙，眼前这位便是你的二师兄风天乐。”王之霖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小师弟，还是忍了忍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