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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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借口有事,让他身边的老男人先回去了,然后说是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我不去。”对米粒我还是保持着警惕,我永远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会把我再卖一次。
米粒看我那么抗拒她,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失落的神情,手垂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着她那个样子,突然心一软,然后问着她要去吃什么?
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走,我带你去吃肯德基,以前我老在火车站看那些小屁孩吃那玩意,自己老是在一边流口水。”
她一说肯德基,我就想到了姣姐,她进去之前,也带我去吃过,我不记得汉堡什么味,不记得鸡翅什么味,这些东西我都是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的,但是我记得可乐的味。
甜的,有气体会伴随着喝下时,偷偷从食道溜进鼻子,然后就会感觉鼻子有股酸酸又很呛的感觉,紧接着我就打一个很响的嗝,姣姐看着我打嗝的时候笑了。
米粒点了一大堆东西,当那些东西摆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立马就狼吞虎咽起来了,那种油炸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我的胃,我的唾液在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分泌了。
“你多久没有吃饭了,慢点啊。”米粒看着我这个样子有些害怕,连忙劝着我。
可是我没有理她,拿起东西继续猛吃着,后来她也不管我了,自己狼吞虎咽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都摸着撑地圆滚滚的肚子仰在椅子上打着嗝。
她突然崩出了一句话,“苹果,不是说吃饱了之后,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吗?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感觉更加难过了呢?”
我无言以对,看向了窗外,外面人来人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而我无家可归。
我跟着米粒回了她的家,这是刚刚路上那个老男人给她买的房子,两居室,不大,显得有些乱,米粒不知道怎么收拾屋子,她在外面野惯了。
米粒被他包养了,那个男人也是在火车站认识的,当时也是遇上扫黄,不过他们两个一起牵着手逃出来了,之后那个男人就说,要不包养她吧。
米粒一听,一合计,立马就爽快地答应了,比起卖给那么多男人,只是卖给一个男人实在是太爽了。
毫无疑问,米粒的生活过得很好,可是她却不快乐。
深夜,米粒拿出了很多的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在这个充满另一个男人味道的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
我哭着把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生活,还有在金足经历的那些告诉了米粒,她听了之后,直笑。
她说,我这压根什么都不算,比起她来,我算幸运的了。
她是一个孤儿,生下来就被扔了,好心的扫地工捡了她,养到五岁的时候,就死了,从此她四处乞讨,到处飘摇,后来认识了一个姐姐,带她入行,做起了火车站接客的勾当。
她告诉我,她第一次接客的时候,只有十四岁,比我还小,对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简单粗暴,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让她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疼吗?”我想起了小巷里的那一夜,我的身体都感觉被人捣碎了,痛不欲生。
“怎么不疼啊,但是你知道什么最疼吗?”米粒也喝醉了,眼睛半睁半闭,手里拿着一瓶酒,身体东摇西摆的。
我摇头。
“流孩子最疼,你知道吗?我怀过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每次我都有做安全措施,火车站有很多免费的套套供众人取,可是我还是怀上了,也许是火车站的套套过期了,谁知道呢?我怀上孩子了,但是我不能把他生下来,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所以我要把他打了,所以我拼命挣钱,所以我把你推进了那个小旅馆,我知道不对,可是我没有办法了。”
米粒说起这段经历的时候,突然哭了,眼泪顺着她的眼影往下流,拖出了两条长长的黑色痕迹,她哭得凄惨无比。
我震惊了,原来没有天生的坏人,每个人都是逼不得已的。
后来米粒告诉我,她还是没有凑够去医院的钱,于是只能去药店买药,当时她躲在厕所里流了很多的血,整个人都疼晕过去了,有好心的人看到厕所流满了血,撞开了门,帮她叫了救护车去了医院,保住了命,可是她醒来就悄悄溜了,她怕人家找她要医药费,她没钱。
当时她路都走不稳,可是她还是玩命地逃走了。
听着米粒说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原谅她了。
那晚上我们抱在一起痛哭,然后又一起喝酒,然后又痛哭,最后昏昏沉沉抱在一起躺在地上睡着了。
我们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是第二天的晚上了,米粒看着外面的天突然又笑了,“真好,今天晚上他不会来了。”
我打了一个寒颤,去了厨房,打算给她熬给粥喝,可是我在厨房什么除了几桶泡面和一根葱,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们出去吃了,米粒又带我去吃了火锅,火锅很好吃,很够味,我辣的眼泪直流的时候,又给自己加了很多的辣椒,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哭了,米粒也是,她加了比我更多的辣椒,哭得比我还惨。
就这么我和米粒在一起混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好吃好喝地照顾我,她说她要弥补我,我心存感激,把她当成了目前唯一的依靠。
米粒还跟着我去了崇德看金明皓,我心里还是心心念念着这个少年,即使他和童雅西是那么地般配。
去的几次,我都拉着米粒躲在合欢树下,悄悄看着金明皓,他还是那么好看,有时候童雅西会和他一起来上学,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来上学。
“你怎么那么没用啊,喜欢就去追啊,躲在一颗树下算是怎么回事?”米粒推搡着我,让我去打招呼,可是我不敢,畏畏缩缩地躲在树后,死死拉住米粒,我怕她去闯什么乱子。
米粒觉得我没劲,骂我废物,我没有听进去,躲在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即使每天只能看不到一分钟。
有一次米粒忍不住了,要开口喊金明皓,我没拦住她,等她大声喊出金明皓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漏了一拍,在金明皓回头之前,立马跑开了,任由米粒在我的身后大笑。
米粒后来告诉我,金明皓看到我了,然后站在原地笑了。
“你别说,这金明皓笑起来还真好看。”米粒冲我说着。
“那他没有说什么吗?”我忐忑极了,被发现了,我以后都不能再去悄悄看他了。
米粒迟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啊,他能说什么?”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也没有去深问,但是之后好几天我都没有再去崇德看金明皓,我害怕,就像是一个被戳破心事的小丑一样。
和米粒在一起厮混的日子还算过得舒坦,不过很多时候,那个老男人会来,我就躲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听着米粒在隔壁发出假装享受,但却疼到骨子里的叫声。
我知道她很难过。
老男人的老婆带着一群人找来了,她进来之后,揪住米粒的头发,骂着狐狸精,然后吆喝着人对着米粒就是一顿乱打,我上去拉架,可是人家连我一起打。
最后我们两个被扔了出来。
米粒站在大街上痛哭,我也跟着她哭,米粒垮了,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但是我却觉得这样比较踏实,住在那里我总觉得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花的是米粒卖肉的钱。
米粒带我去了火车站,那里有许多的空位子,我们可以在那里凑合一晚上。
我很累,睡得很沉。
可是我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米粒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火车站,可是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后来在我饿得不行的时候,我打算掏出小柔走的时候给我的钱买个馒头,然后出去找一份工作。
可是我的钱不见了。
是米粒,一定是她,她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的钱全部拿走了,因为只有她知道我把钱放在了裤子的紧松带里,那里有一个小包,是她亲手帮我缝的,说是为了防小偷。
认识到这个真相之后,我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怎么忍得住,我没有躲去厕所,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中央突然就痛哭了起来。
为小柔给我的五百块,也为米粒把我抛弃。
从现在开始,我又孤零零一个人。
我想着,我也许应该去死,如此生无可恋地活着,还有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