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秋,是真的凉。

此时站在渭水边上更凉了几分。

同时凉的还有房遗爱的心,当陛下的旨意下来让他当巡察使的时候,他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当他看到随性的还有李恪,程处弼和长孙涣的时候,他的脸色更难看。

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连皇子都随秦寿而动,他不免黯然神伤。

自己难道真的就不是当驸马的料?

秦寿掖了掖自己的衣服,问众人道:“那啥......闫家庄的人到了没有?”

这话一出,房遗爱不由心里剧震,脸都绿了。

自己之前雇的人人不就是那地方的吗?

没错,秦寿此时想的正是之前绑自己的那伙人,其实从上次那么利索的给钱,他就开始在盘算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他们。

好了,出发之前他专门让程处弼又送了一车钱去,并带了话。

原话:“兄弟遇见事儿了,希望你们能帮自己一把!”

“老方,你到前面看看去!”

房遗爱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我肚子疼!”

可他刚转头,老远正好哟一群人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嚷嚷了起来。

“哎呀,兄弟,可算见着你了!”

“这次碰上啥事儿了?这又送了这么多钱?”

“小老弟,咱们这关系,你真是太客气了。”瘦子‘军师’大笑这说道。

“......”

秦寿脸上也是大喜,“嘿,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你们就不怕我报官找你们后账?”

此时光头哈哈大笑道:“要是别人,我们还真不敢来,但是小老弟我们还是信得过的!”

“赶紧的,穿上吃的喝的都有,先让兄弟们填饱肚子,咱们出发!”

“好嘞!”几名汉子豪爽的说道。

这场面看的李恪、程处弼和长孙涣暗暗称奇,秦寿平时对自己都没有这么热情过,却对几个泥腿子如此?

房遗爱更是心中狂跳,脑子嗡嗡的。

尼玛,疯了!

真的是自己之前请来绑秦寿的那帮人,虽然当时双方是蒙着脸交易的,但是他听得出得声音。

可......秦寿怎么和那些家伙联系上的?

他莫名的感到心虚,手指都有些抖!

......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两岸的秋叶从树上落了下来,有的在空中翩翩起舞,落在地上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棉被。

因为是顺流而下,穿的速度不算慢。

前三天没啥事儿,从渭水过通渠,然后进黄河,到东都洛阳,随即又进入了通济渠。

众人看着这风景不由有些愉悦,特别是李恪,虽然贵为皇子,但是他还是第一次乘船远行。

而秦寿则经常观察两岸的情况,并用小本本记录下来。

期间,李恪总是不经意的来和秦寿套近乎,问问这个,问问那个。

当然,程处弼和长孙涣也有意无意的会多和秦寿说几句话。

“妹夫,我听父亲说,你说这漕运就那么重要吗?”

秦寿闻言不由叹气道:“那是,这漕运太重要了,若是维护得当,让南粮北运,漕粮几乎供应所有人的日常所需,并且能极大地支撑着整个朝廷的正常运转。”

“三哥,这事儿你可能还不了解,谁让咱家没人在朝堂之上呢!”

“我给你简单讲讲你就明白了!”

李恪眼神不禁炯炯有神的看着秦寿,满怀期待。

而不远处的程处弼和长孙涣也凑近了一些。

“从朝堂来讲,南粮北运,或者通过漕运将粮食转运到大唐各个地区,能使其成为大唐的调剂物资、制衡社会的有力手段。”

“从军事上说,大唐各地庞大地方驻军、漫长边境线上的防御与进攻、四方征讨的各种战事,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

李恪眼神闪烁,下意识的说道:“军队的武力?”

秦寿摇头,“这所有的基础乃是粮草,在后勤上,打仗打仗,打来打去,还不是钱粮?”

李恪的眼神猛地一缩,心中有些震撼。

打的是钱粮,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却让他的心砰砰直跳。

秦寿继续说道:“听说以前运粮都是民夫车推,马车拉,咱们大唐打仗、百姓所食多是陇地,黄河道的粮食,这打仗的时候,这两地能征多少?”

李恪不由发愣,不由摇头。

能征多少,他不知,但是每次很难征倒是真的。

秦寿笑着说道:“有句话叫“苏湖熟,天下足”的谚语吗?若是能以漕运将江南富庶的粮草运来,那咱大唐的底蕴又如何?那该是多么强大的物质后盾!”

“再说了,漕运在不断开发的同时,也能促进了农业水利的发展。老百姓卖了粮,可以买更多的东西,人们生活更加富足。”

“于国于民,都算是好事嘛!”

秦寿说完,李恪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为何苦读兵书,那是因为想夺嫡的话,自己唯有掌握兵权建立功勋,才有那么几分机会,

但是如今秦寿的一番言语,却让他猛然茅塞顿开,自己还有其他选择,比如掌握钱粮之道,比如掌握着漕运之事......

如此,大位未必不可一搏。

程处弼、长孙涣看着秦寿,眼神熠熠生辉。

此时他们彼此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但是却又有着惊人的相似。

那就是,背靠着这家伙定然是没错的,同时也告诉自己,万不能让这家伙出事儿。

......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通济渠和淮水的交界处,此时已经距离出事儿的地方已经不太远。

众人的心思骤然小心了很多。

在秦寿眼中,最靠谱的还是老方,平时的时候都不见他和人群凑在一起,基本上不是躺下睡觉就是站在船上一言不发的巡视四方。

殊不知,房遗爱只是不敢和那群闫家庄的人见面罢了,心中说不上来的羞耻,有畏惧,有愤怒,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堵在心中头,让他站在船头才感觉好受一些。

进了淮水没多久,还是出事儿了!

此时天刚亮,江面上的雾气已经散开了,太远的地方看的不太清,但是还是能看到前面黑压压的船压了过来。

豁然之间,几条黑色的船只从不远处冲出,船头有人手里拎着刀,

“秦寿,进去,不要出来!”

秦寿刚探出头,却听李恪喊道。

船上此时也没那么紧张,

李恪本身就打过仗,在加上李世民安排进来几个百骑司的人,那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此时也是不慌。

他们一个个抽出了兵器,弓箭手将箭搭在了弓上。

程处弼和长孙涣也是持着手中的利刃,特别是长孙涣,眼中冒光。

“准备!”李恪

“等我命令,一百步!”

“嗖!”

“谁?谁他娘的射箭了?”

所有人扭头,却看到秦寿手中拿着一把弩,正怔怔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