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春天,但这个春天是倒春寒,越是往北,天气越加寒冷,去岁遭遇蝗灾之后,整个到底苍茫一片。

张开嘴,冷风呼啸,携带着沙子枯草沫子往嘴里灌。

天冷

但是战事比天气更冷,苏定方目光如万年寒冰一般,对着手下的人喊道:“遇流民不降,杀无赦.......”

“不能有任何怜悯,不比存任何侥幸。”

“杀!”

嘶吼一般的声音传出去,在战场上震荡。

“诺!”

“诺!“

“.......”

将士们拍着胸膛齐声呼喊着,响声如雷。

轰隆隆.......

大地震颤

从苏定方身后走出了一群身穿盔甲的骑兵,全场在这一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除了战马的嘶鸣,吞噬了所有的人声。

苏定方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目中光芒闪烁,玄甲军。

却又不是当初的那只玄甲军,来之秦寿将这一批玄甲军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自己都忘了当初自己是什么反应了。

要知道玄甲军乃是大唐最高的战力存在,制造难度极大,只有精锐的部队才配拥有,而秦寿手中竟然就握着一支,这如何不让他惊异?

他不知道的是,玄甲(铁甲)的制造工艺在煤炭的高温下,其实没有那么费劲。

而且,秦寿出品必属精品,同样是玄甲,秦寿做出来的更加轻量化,但是防御力却只强不弱。

所以,当苏定方看到这批玄甲军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桩状态都卓然拔高了一大截。

这群玄甲军的将军也是苏地方的老部下,裴行俭。

原本因为他出身“河东裴氏”中眷房,受到牵连,但秦寿不仅没有追究,反而对他委以重任。

苏定方深吸一口气,“你们是大唐的第二只玄甲军,第一支玄甲军的战绩彪悍,能以一敌十的存在,今日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轰!

“大唐!”

“大唐!”

“.......”

整齐划一的声响响彻天地。

“杀”苏定方剑指突厥大军,满目血红之色。

轰隆隆

地面颤抖,这群身披着亮甲的骑兵开始开会加速,如洪水一般朝着西突厥的大军冲了过去。

秦寿出品的玄甲不同于李世民黑黝黝的玄甲,而是光明锃亮的玄甲,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闪耀人的双眼。

西突厥前方的流民就像是一层纸一样,一触即溃。

一路横推,凿穿流民之后,撞入西突厥的骑兵阵营之内,如狼入羊群一般,摧枯拉朽。

猛!

实在是太猛了!

不仅是阿史那贺鲁惊惧的差点下巴掉下来,便是大唐将士们也被这一幕惊的头皮发麻。

阿史那贺鲁眼珠子血丝爆出,冲着自己的儿子和各部族首领嘶吼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把这群骑兵给我吃掉。”

只是短时间的交手,他便看出来唐军身上玄甲的不凡,若是能够将这批玄甲截获,今后还何惧之有?

“嘟.......”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大唐这边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突厥人的举动,苏定方一脚将敲鼓的士兵踹开,自己亲手擂鼓。

战鼓声音厚重而闷沉的传遍整个战场,唐军也将所有的兵力投入了其中。

轰隆隆.......

寒风呼啸,战马嘶鸣,喊杀声震天!

整个天地都被感染了一般,压抑的人难以喘息。

原本只是一场遭遇战,但在这一刻,无论是唐军还是西突厥,却不约而同的红了眼,大有一战定春秋的果决。

西突厥除去流民之外,四十万大军,唐军虽然人数不足十万,兵力悬殊巨大,但装备却要远胜西突厥,更有玄甲军之威,气势如虹。

还有一个方面就是苏定方骨子里是个铁血狠人,几百人就敢冲击敌军中军的他,此刻手中有十万大军,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之中。

双方五十万大军全都投入到这修罗场中。

苏定方擂鼓感觉不够,直接亲自下场,带着将士往前冲,唐军见状更是嗷嗷直叫,体内的热血在沸腾。

“吼~”

唐军将士们喊声雷动,狂吼着朝着敌军奔袭而去

.......

战场上打的最激烈的时候,离长安百里之外的一处军屯之地,却聚集着一群人,隐隐约约在正朝着什么。

“西突厥人怎么还没到,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多了。”

“前期给你们制造了那么多的便利,大唐边境线上的部队已经组织不起什么战斗,你们突厥的四十多万兵马,竟然还被苏定方十万人给阻挡住了?”

“都是一群饭桶吗?”

“.......”

桀骜而愤怒的声音从一个屋子里传出。

咆哮的是汉人,关陇一脉的残余势力,原本他们和西突厥人商议好的计划,应该在一日之前在这里集合,但是如今关陇一脉的人到了,西突厥的兵马却迟迟不到。

负责联系这边的几个西突厥贵族满脸阴沉,心里暗骂关陇一脉众人和阿史那贺鲁,表面上却是没有释放任何不满。

因为确实是自己这边拉稀摆带,换做自己,态度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

西突厥的贵族满脸无奈的赔礼道:“虽然苏定方手上只有十万人,但是他们装备好,听说他们手里有‘惊雷’,还有那种会燃烧的瓶子,一旦开打,我们突厥人死伤惨重,想要打垮苏定方,难度极大。”

“哼~”在场的关陇各族的残余子弟们咬着牙,冷哼不已。

其中一个阴家的子弟愤然起身,“那什么惊雷,我们后来也考究了一番,威力根本没有那么大,只是响声大罢了,你们那么多人,他们手里才有多少这玩意?”

西突厥的那个贵族,无语的说道:“将军曾经见过自然知晓,但是对于我们突厥族人而言,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岂有不慌之理?”

“就算是人不慌,战马也受不了啊!”

现场顿时一阵沉默,因为西突厥的这个贵族说的也是事实,当初关陇一脉的人第一次见到火药的样子不比突厥人好到哪里去。

长孙家族的一个人使劲的攥着拳头,猛然起身,桀骜阴狠的说道:“要不然,别等了,我们带着人直接杀入长安,斩下秦寿的头颅,给我族叔报仇。”

“还有他们李唐皇室,当初我族叔帮他拿下王位,如今竟然纵容秦寿行凶,我长孙家抄家灭族,仅有的几人被流放.......“

长孙季,乃是长孙家族这一代在军中的翘楚,很被长孙无忌器重,原本准备今年结束在地方军队的历练,回兵部任职的。

但是一切都随着秦寿回到长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长孙无忌被杀,就连整个长孙家族都受到了牵连。

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荣华富贵华为乌有。

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塌了.......

若是想苟且偷生,他可以在秦寿还没来得及找他清算之前就逃离,但他不想那样,他想报复秦寿,要报复李治,要报复整个大唐,于是他联合了关陇其他家族的子弟,与西突厥人取得了联系。

长孙季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着牙齿“嘎吱吱”作响,看着在场的各大家族的子弟,“有突厥人牵制着苏定方的大军,长安防守定然空虚,我们手下也有五万人,足以和秦寿掰一下手腕吗?”

其他各关陇一脉的子弟,闻言全都眯着眼睛,最终点头。

........

长安

刚和长乐大战一番的秦寿第一时间接到了汇报,他穿上一件衣服从里屋走出来,打开消息查看。

“好家伙,本来还想找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来到了眼皮底下。”

秦寿不由笑了一声,因为纸条上写着,关陇一脉的残余势力竟然盘踞在离长安一百余里的地方。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顿时睡意全无,穿上软甲,提过长刀,牵过马匹,直接来到李勣府上,将此事告知。

自己出兵,长安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掌控,才不至于出意外,到时候再次兵戎相见。

李勣就符合这个角色,不会轻易就投入李治的阵营和秦寿成为死敌,生灵涂炭。

“不是,要不要再商量一下,也好有一个对策。”李勣劝说道。

秦寿笑着说道:“兵法之道,贵在奇,兵贵神速。”

说完,秦寿又是一声大笑,然后跨上马,拎着长刀策马而去。

片刻之后

长安被一阵阵的马蹄声给惊醒,无不骇然。

“这是怎么了?长安又发生什么了?”

“听着不像,好像是朝着城外而去。”

“自打长安掌控在秦寿的手里,治安也好了,贼子也少了,粮食的价格也往下降了........可千万别在出什么事儿了。”

百姓们在心里求神拜佛,世家高门的则是一个个心惊胆战,让私兵、护院将大门死死的顶住,家族所有的年轻人都被叫醒,被送进了地窖或者暗道之中。

掌事者则是登上家族的瞭望楼,看向朱雀大街上。

太原王氏,王敬直此时正怔怔的张着嘴,看向城门的方向,只见火把交相辉映如河流一般蔓延到城外。

出兵了?

秦寿竟然出兵了........他要干什么?

“嘶!”

旋即,王敬直脑海中就闪过晚饭之前收到的一个消息,瞳孔急速收缩,额头上沁出涔涔冷汗。

他要对付关陇残余势力?

第一时间,他的反应就是给关陇的人送信,但随即明白,秦寿是骑兵出击,送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个念头闪现出来的一瞬间,他的内心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关陇一脉足足有五万人,而长安虽说有十二卫,但是不可能全部调走,能调走的人顶多五府四卫,不到五千人。

五千人?

这个疯子........

王敬直看着火把渐渐朝着远处走远,整个人木然的站在房上,目光复杂。

.......

西突厥和唐军的战场,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视线所及,鲜血肆流,折断的兵器,倒的战旗,残肢断臂,尸体一具又一具,散乱满地,有的尸体上人头已经搬家了。

有的四肢消失,有的皮甲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刀剑还留在上面。

天上的云是灰色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落下了小雨,在这个倒春寒的天气,雨中夹着冰粒子,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砸在地上,砸在地上鲜血汇而成的坑里,血如水一般涌现出一圈圈波纹。

苏定方抹了一般脸上的冰雨,此时他的身上也受伤了,却依然咬牙坚持,嘴里嘶吼着说道:“裴行俭,再给我压上去。”

对面的西突厥阵营,阿史那贺鲁面色阴沉如水,周围的喊杀声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他似乎都在颤抖,目光发直,整个人像是掉进了万年冰窟之中一般。

死了!

都死了!

视线之内,族人在不断的失去,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的压入他的肺部,让他难以喘息。

“可汗,撤吧!”

“大汗.......”

阿史那贺鲁被连续叫了几声,才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从刚才癔症一样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长叹一声,双目无神的说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