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很多时候都是矛盾的,比如现在的宋铭铮。

收到赵钰染的来信,他心疼她病中操劳耗费精神,但他偏爱她那种与别的姑娘不一样的聪慧独立。

即便过了一世,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当年她身穿龙袍意气风发登基的样子还清晰在脑海里。

那个高坐庙堂的少女,连笑都是张扬的,那般骄傲,那般耀眼。

宋铭铮微笑着,打开凝膏,一点点抹到脸上。

虽然他不在意这副皮囊,但她喜欢,怎么也要珍惜些。

上次就看见她暗中窥自己,被他发现后飞快转头,连耳垂都是红的。

亲兵来禀报事情,见到自家主子脸上那一层发亮的凝膏,惊讶得差点都要忘记自己说什么了。

“怎么?”

宋铭铮等着听禀报,见亲兵直勾勾看自己,一抬眸,冷冷瞥过去。

来人被看得忙低下头,心里打怵回归正题:“殿下,我们在江南的人送信回来,说詹事府的徐大人登船回京那天,他们在河岸边发现一个有些可疑的身影。”

“什么叫可疑?”

“那人跟先前被烧的富商常来往,但是从来不显样貌,都带着个面具。我们暗中探听过,说是容貌丑陋才遮挡的。我们正好盯着他,想要摸清他行踪,看看那个富商到底是生是死,结果对方就那么在一家茶楼里消失无踪。”

亲兵把报信的原话说来,让宋铭铮微微眯起了眼。

“不可能消失,要么是那家店有问题,要么就是他发现了你们。”

亲兵闻言回道:“所以他们现在还在盯着那家店,从没放松。”

宋铭铮点头:“让他们把商船往来的记录弄到手,近期也要密切关注。”

事情吩咐下去,士兵离开,宋铭铮这才空下脑子去想别的事。

宣文帝今日的态度其实是软化了,只说了一句太子必须要有子嗣。

是不逼迫他这里。

既然如此,那苏家也没必要忍着,索性就结束了吧。

太子被暗算出天花,既然那人藏得深,只想看戏,他就杀只鸡给对方看看。

宋铭铮心情总归是轻松些许。

开始谋划拔除前世跟着作乱的苏家。

赵钰染那边自己就打起精神,连双眸都明亮了许多,即便还发热,都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扶着成喜的手在屋里走动。

身上实在是忍得受不了时,就偷偷躲进被子掐自己大腿,用疼痛来转移自己注意力。

这么再熬过一晚,林医正发现她体温总算稳定,即便还低热,但不反复跳到高烧,出现把人烧得迷糊的状况。

这是好消息,传到帝王那里,皇帝在早朝就宣布太子好转的消息,稳定朝堂。

储君陷入危机,总是会叫人多生心思。经过大儿子和三儿子一事,宣文帝任何时刻都在杜绝再有的可能。

接下几日,赵钰染身上的痘子都纷纷结痂。

“好好,这是要痊愈了。我们染染是个福星,又有表姐保佑,自然寿与天齐。”

惠娴长公主温柔把她把背后的水珠擦拭干净,眼里都是笑意。

赵钰染腼腆的笑,是不习惯在别人跟前没有遮掩,很快就把衣服穿好,才跟姑母说:

“这些天辛苦您了,我这已经见好,热也退了,您好好回府休息吧。就这几日,都把姑母熬得清减许多,您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真是个傻孩子,跟姑母生分起来了!”惠娴嗔怪的睨她一眼,却没有坚持,而是直接就应下,“不过你见好,我是不该还呆在宫里,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大好的消息是假的,要心里起不该的想法。我一会就跟你表哥出宫去,还得张罗着给你选妃呢!”

“姑母……”赵钰染听到选妃,紧张看向她。

惠娴拉着她的手,宽慰似地拍了拍:“姑母先前没跟你明说,是怕你多想,也觉得事情还能再脱一脱。可你父皇却是一门心思想要你大婚,姑母这不敢冒着你身份被起疑的危险再推脱,但你放心,姑母早年就帮你想好寻了一个最佳的对象。”

赵钰染免不得被她说得好奇,问道:“我这个样子,哪里有什么最佳对象?”

姑母总不能偷偷给她找个男生女相的男子进来吧!

可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更何况,这要是被宋铭铮知道,那不得醋淹皇宫!

惠娴能察觉到她的抗拒,不知怎么就先想到肃王。

有时女人的直觉准得可怕。

惠娴静静看着她,那样的目光是审视,暗中又带着想猎物脱离自己掌控的不满。

但她很快就收敛所有的情绪。

不管太子现在怎么想,她都不能先让太子对自己有防备或者厌恶。

惠娴就再展露笑颜,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石女?”

赵钰染闻言是震惊的。

这种因为身体有缺陷的女子,被她姑母寻出来,还自小就养到有清名的人家那里,但那人家还有些许影响力,完全可以胜任太子妃。

而且因为这种缺陷,这女子此生不能嫁人,即便让她担着太子妃的名头,以后都在深宫过一生亦不会是耽搁她。

如此一说,倒真是最佳对象。

赵钰染忽然发现,自己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姑母为了她,真的考虑颇多。

“姑母,我……”但她一时还是做不下决定。

惠娴见她忐忑,握着她手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没关系,你先慢慢想好。而且我们染染也长大了,子嗣的事也是要考虑的。”

说罢,笑吟吟在她肚皮上扫一圈,把赵钰染闹得反倒脸红,觉得姑母已经看穿自己心里有人。

只是不过问。

如此一来,她到觉得姑母的准备越发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