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陆锦森不觉得谢父谢母的行为诡异无法理解了。

因为谢家所有不对劲全部是围绕这谢之棠的, 一切根源出在谢之棠身上。

那么,大家为什么会一起忽略谢之棠的生日?

陆锦森皱眉沉思两秒, 迈进房间给李哲打了一个通讯。

李哲接的很快,像是现在还在工作。

今天是谢之棠生日?陆锦森直截了当问道。

李哲的反应也很快, 他说:是, 也不是。

陆锦森就说:给你一分钟。

李哲迅速整理语言道:谢少爷十四岁那年生了场重病, 病愈后就改了生日。他说, 他的出生不是他的选择, 那么至少庆祝他出生的生日,该是他所选择的日期。

陆锦森嗯了一声,李哲继续说:他选了离他生日最远的一天,今天是四月十六,他生日改成了十月十九。

陆锦森说:知道了。接着挂了电话 。

陆锦森忽然觉得,正在的谢之棠和他以为的谢之棠, 并不一样。

距离他回房已经过了几分钟,陆锦森没有再耽误,拿了火机就往外走。

谢之棠坐在桌上盯着蜡烛看, 他今年二十一,就插了两根黄色的蜡烛,一根蓝色的蜡烛。

三根蜡烛呈三足鼎立状,标准的把圆形蛋糕分成三份。

谢之棠听见声响抬头,见陆锦森从房间里走出来就慢慢笑了,露出了一点梨涡。

陆锦森没说话,俯身帮谢之棠把蜡烛点燃,又把起身把灯关上了。

略显空荡的餐厅只有三点烛火作为光源,但却意外的亮。

亮到他们对视,陆锦森能看清谢之棠眼里的光。

谢之棠看了一眼蛋糕,又抬头看陆锦森,仍旧带着笑,语气肯定地说:你知道了。

陆锦森嗯了一声,坐到了谢之棠对面。

这是一个无比简陋的生日派对。

谢之棠的每一次生日都是极其盛大豪华的,尤其是他成年以后的生日聚会,几乎成了选秀大会。

谢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omega,娶了他就等于得到了谢家,而谢之棠平时不与外人交往,唯一能遇上谢之棠的机会就只剩下生日聚会了。

总有一些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给谢之棠留下深刻印象,于是查遍谢之棠的兴趣爱好给他赠送贵重的名画或是和谢之棠探讨鲜为人知的诗人诗句

但他们从未成功。

其实一开始就错了。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被暖色烛火照耀的柔和了许多的五官,看他幽蓝虹膜被烛火染深,与他对视。

陆锦森没什么艺术细胞,不了解画,也不了解千百年前诗人所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他甚至对这些都没有兴趣。

但这并不影响谢之棠喜欢他。

喜欢需要什么理由?

谢之棠见过许多陆锦森的照片,也对他的经历过去做了分析对比,其实他单方面对陆锦森很熟。

但他在医院和陆锦森见面,仍旧愣住了。

像是什么魔法,谢之棠立刻就被陆锦森抓住了全副心神,只能呆呆地望着陆锦森深邃的蓝色眼睛和他对视,就像现在这样。

陆锦森平静的和谢之棠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出生打断道:该吹蜡烛了。

谢之棠这时才回神,轻轻往下一瞥,蜡烛烧了四分之一,蜡油滴到了米白奶油上。

谢之棠没有许愿,低头用力一吹,把蜡烛全部吹灭。

餐厅立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陆锦森忽然觉得对面坐着的谢之棠有些陌生,但他瞬间就明白,不是谢之棠陌生,是他一直没有了解谢之棠。

有了所谓的想要照顾谢之棠的想法,到察觉到自己对谢之棠有了好感乃至喜欢,即便是现在,他一直没有了解过谢之棠。

陆锦森起身把餐厅的灯重新打开,谢之棠就把蜡烛拔了出来扔到碟子上,低头对陆锦森说:我八年没有过过今天的生日了。

陆锦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听谢之棠慢慢说:李哲他买这个蛋糕也不是为了我生日,否则他不会买五寸的蛋糕。

至于蜡烛,肯定是买蛋糕送的。谢之棠说到了这儿,轻笑了一下比划着说:第一次我的生日蛋糕这么小。

谢之棠用叉子把蛋糕上的可食用蜡一块块挑了干净,又用刀把蛋糕分成了两半。

说两半实在有点儿牵强,谢之棠只是从五寸的蛋糕里切了一块出来,只有两口的量,接着装到碟子里递给了陆锦森。

陆锦森接过了蛋糕问他: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过生日?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陆锦森,眨眨眼把蛋糕拉近了说:因为你还没有给我过过生日。

陆锦森就说:今年给你过。

谢之棠没说话,给陆锦森分了叉子,接着尝了一口蛋糕,蛋糕很甜,还带着点儿冰箱里的凉意。

谢之棠拿叉子戳了戳蛋糕面上的水果,接着把它们一个个推下了蛋糕,慢慢说:离生日还有好久其实我没想过我还会庆祝今天。

装饰精美的蛋糕很快被谢之棠戳的乱七八糟,谢之棠就用叉子重新把蛋糕面上抹平了说:但是我想和你过生日。

陆锦森思索了一会儿谢之棠的话,很快把自己的那一份蛋糕吃完了,问谢之棠:为什么不能等六个月?

谢之棠没有回答,只说:六个月太久了。

陆锦森没有再说话,看着谢之棠慢慢把蛋糕吃了大半,只剩下了一个芯子底。

谢之棠戳了一会儿芯子底,忽然抬起头说: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什么礼物?陆锦森问。

谢之棠笑了一下,露出了愉悦的表情,像是很开心的样子,连眉眼都是弯的,谢之棠说:是我做的lumi诗集,我画了插画。

谢之棠从椅子上跃起,一路小跑回了房间抱出一本四开的厚本子出来,放到了茶几上,对陆锦森说:你快过来看!

轻快又活泼,这是谢之棠谈到了喜欢的事物时的反应。

陆锦森走了过去,坐到了沙发上边上看着茶几上书本的丝绸封面。

谢之棠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盘腿坐到了陆锦森腿边,抬手摸了摸封面上瑰丽的花纹说:lumi是古波斯的著名诗人,也是神秘主义者。他的诗歌,对后世的影响深远,他的诗歌影响了神学、宗教、甚至文化他被后人称为莫拉维。

谢之棠转身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陆锦森,又对他笑了笑说:我很喜欢它,也很喜欢你,所以把它送给你。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一会儿,问:你画了一本吗?

这本本子很厚,四指高,即便画纸比寻常纸要厚,也很多。

谢之棠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画了一半。

谢之棠翻开本子给陆锦森看。

谢之棠是将书的左右面合在一块画的,画的是天空,从太阳升起到繁星满天、从万里无云到绚丽晚霞,全在这一张画上了。

画上用花体写着lumi的诗。

House》

This being huma house.

Every m a new arrival.

A joy, a depression, a meanness,

ary awareness es,

谢之棠像是很满意自己的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了一会儿又继续翻页。

每一张画上都写着诗,谢之棠为lumi的诗画了许多画,这本是原稿。

陆锦森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在谢之棠蓬松的脑后揉了一把。

谢之棠温顺地往他手上蹭,抬起头瞧他。

陆锦森就问谢之棠:你制作的诗集,想出版吗?

谢之棠微微睁大了双眼,像是惊讶陆锦森的话,说:我不想。

谢之棠轻皱了眉,却用很轻柔的语气说:其实你在我眼里和它一样。

陆锦森抬手用指节在谢之棠眉心抹了一下,让他别皱眉,也放轻了语气问:怎么一样?

你是绝无仅有,是独一无二。谢之棠眨了眨眼,很轻却深信不疑那样说:你是月亮。

陆锦森轻笑了一下,像是在澄清,又像是觉得可笑,只说:我不是月亮。

好吧,你不是。谢之棠从善如流,把眼睛笑成了月牙型,道:我关掉月亮,你甚至更明朗。*

陆锦森一直没有放开谢之棠脑后的手,只是顺着往下搭在了谢之棠肩上。谢之棠继续翻本子,给陆锦森指他喜欢的片段。

本子上是一副色调柔和的画,角落里有人露出来了一大片白皙皮肤,剩下的全隐在黑暗里了。

《我渴望吻你》,谢之棠瞧着陆锦森说:我很喜欢这首诗,尤其喜欢这一句。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纤细手指看向本子上的花体字,一边听谢之棠读:

要吻我,你得付出生命作代价。

我的爱意奔向我的生命,说道:

多划得来,让我们把那吻买下来吧。

谢之棠一面读,一面看向陆锦森,看他温柔的神情,谢之棠慢慢俯身趴到陆锦森膝上。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朝他轻轻眨眼,手也从书本上收了回来,要去摸他脖颈处凸起的喉结。

但陆锦森在谢之棠摸到之前就拉住了谢之棠的手,微微皱了眉对谢之棠说:棠棠,你该睡了。

谢之棠顺从的把手收了回来,却不肯从陆锦森腿上离开,说:可我不困。今天晚上

谢之棠忽然笑了一下,仿佛意有所指道:其实我们应该把每个晚上,都当做最后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了三首lumi的诗,《客栈》和《我渴望吻你》,那句我关掉月亮,你却更加明朗也是lumi的诗。

其实还没写完,我继续写。

猜猜棠棠为何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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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陆锦森立即皱眉道:最后一晚也要睡觉。

谢之棠仍旧趴在陆锦森腿上和他对视, 懒洋洋地说:你好凶啊。

陆锦森就干脆伸手把谢之棠的头发揉乱了,四处乱散,谢之棠柔顺的发丝几乎要被陆锦森盘出结了。

谢之棠终于受不了了, 从陆锦森腿上爬起来排掉陆锦森的手气呼呼整理头发去了。

陆锦森这才笑道:别生气。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卢家老宅, 下午和你说过的。

谢之棠仍旧生着气, 推到另一边整理了半天发型才瞪了陆锦森一眼说: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

陆锦森从小在国外张大, 又不住在老宅。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谢之棠从小看过的建筑不少。

陆锦森看谢之棠现在的样子总觉得比刚才有活力多了, 于是又朝谢之棠招了招手说:过来。

像是在招什么小猫小狗,谢之棠想, 我才不过去。

于是谢之棠警惕的盯了陆锦森一会儿,对揉乱自己发型的陆锦森保持戒备, 但最终还是在陆锦森含笑注视下投降,慢慢走近了陆锦森。

茶几看着大, 实际绕起来也并没有几步路。

谢之棠走到了陆锦森身边, 还想往地毯上坐, 却被陆锦森扯了手臂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谢之棠就脱了拖鞋重新盘腿坐到沙发上, 双手抱肩臭着脸看着陆锦森, 仰着下巴让陆锦森说话。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的表情又笑了,陆锦森眼里谢之棠像是因为爸爸不肯给他买想要的玩具而正在闹脾气的小孩。

陆锦森笑道:陆家不是西式别墅,是古代庄园,四个宅区。坐北朝南,是多进套院。

谢之棠对宅院没什么概念,就偏着头问:这是有多大?

陆锦森想了想说:大约占地一万五。

谢之棠就问:那老宅是什么时候建的?

陆家是世家, 几百年前就在这儿扎根了,老宅也是那时候建的。不过那时候陆家人口还很繁盛,越往下穿越凋零。

陆爷爷的父亲那辈还有两个孩子, 陆爷爷原本有个大他十几岁的小叔叔,但是二十出头就去世了。

陆爷爷是独生子,而陆奶奶也只生了陆父一位omega,陆父也只有陆锦森一个孩子。

陆家人口也就逐渐稀少下来,而亲戚们也都隔了好几代,陆家老宅也越发空荡。

谢之棠听完了想了一会儿问:建了几百年,那你家岂不是危房?

谢之棠的思维逻辑总是有些异于常人,陆锦森就慢慢给他解释,这几百年间陆氏老宅是不断在推翻重建的,虽然外形上保留了几百年前的构造和造型,但建筑材料和内部装修已经完全现代化了。

陆锦森讲完,谢之棠点了点头,又细声细语问:那陆家岂不是三代单传,只有哥哥一根独苗?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但陆锦森很快理解了,说:小辈里是只有我了。

谢之棠偏着头想了想,又忽然翻脸说:我不去。

陆锦森没劝,就只说:陆家有一个传统,就是陆家家主的肖像画会留下来挂在祠庙里,祠庙里大概有十几副画像了吧。

谢之棠果然被引起了兴趣,问:陆家家主?

实在是家主这个词太过久远,听起来像是封建社会。

陆锦森就解释道:这只是个概念,到了现在就是谁接管陆氏谁就能去留肖像画。比如,我上一幅肖像画是我爷爷,因为我父亲没有接管过陆氏。

谢之棠想了好一会儿。

谢之棠对老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是对于肖像画,尤其是陆锦森的肖像画,有很深的兴趣。

也许是出自画家微妙的攀比心,谢之棠想看看为陆锦森画肖像的画家的技艺是有多么高超看看自己和他比起来到底谁优谁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