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的这通电话,在傅凌寒看来,带着示好的意味。

“即便如今不是,但曾经也是。”

双方各有几秒钟的沉默后,傅凌寒轻叹一声,“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回来处理后事,不是吗?”他的声音不重,但却字字击打着乔尼。

在这个世界上,他或许是乔治最后一个亲人了。

“我想,没有那个必要。”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乔尼果断的拒绝,“他给我添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自然……也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再次表示歉意。”

他苍老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抹真诚。

“无所谓了……”耸了耸肩,对于他的道歉,傅凌寒很是不在意。

“那便,祝傅总事事如意。”

顿了顿,乔尼再次开口,加重了语气,随后电话便被挂断,闷哼一声……傅凌寒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乔尼的这通操作,着实令他意外。

但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必定还会重逢。

即便不是敌人……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盟友。

“乔治这边,我会派人处理。”

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傅凌寒看着面面相觑的叶芷然和玛丽,“乔尼已经确定不会回来了,我们……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毕竟……”

余下的话,他没有全部说完。

毕竟,他还是玛丽腹中孩子的父亲。

“想去看他一眼吗?”

拍了拍玛丽的肩膀,叶芷然接过她手中空了的玻璃杯,“在哪里都可以。”生怕玛丽留下一辈子不能愈合的遗憾,她总是考虑的格外周到。

“不……我不去。”咬着嘴唇,玛丽轻轻的摇头。

“我们两个之间的纠缠在刚才那一刻,已经彻底斩断了。”她的眼底,平静的像是一汪死水,不会有任何波澜,对于乔治……她早就已经麻木。

“也好,那就忘记吧。”接上她的话,叶芷然表示理解。

“但我求你……带我去见见莉娜,好吗?”抓紧了她的手,玛丽目光哀求,“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能见到莉娜,我可怜的妹妹……”

只有在提起莉娜时,她的情绪才会有起伏。

“你,执着的可怕。”

苦笑一声,叶芷然抿着唇。

“你不知道……”喃喃的开口,玛丽深吸了口气,像是重新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天,“那场海啸……原本死的人,应该是我,是莉娜,她救了我。”

这些痛苦的回忆,她原本只想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被卷走的人是我。”

把头埋在了双膝间,玛丽紧咬牙关。

“是莉娜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拉了上来,但是她自己……在我平安的那一刻,被翻涌而上的浪花卷走了,我就连……一句谢谢都没说上。”

跟莉娜的这一次分别,成为了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但我不相信她死了。”

睁大眼睛,玛丽扣住了自己的肩膀,“莉娜……她怎么会死呢?她那么纯洁,那么善良……”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能超越莉娜。

与傅凌寒对视一眼,叶芷然着实有些心疼。

“所以,你明白当我听到莉娜的消息时,有多激动吗?”掩面痛哭,玛丽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如山洪一般彻底爆发了出来,“这是我对自己上辈子的交代……”

若不是因为执着的寻找莉娜,她或许,早就结束了生命。

“你爱她,已经超越了自己。”

点了点头,叶芷然长吁了口气。

她似乎,理解了一些这样深刻的感情。

“所以,我求你……”双目通红,玛丽吸了吸鼻子,她脸庞上满是泪珠,“带我去……带我去见她,让我重新陪着她,弥补这些年的遗憾。”

说到最后,她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半靠在沙发上。

“好,我带你去。”

抿着唇,叶芷然应了下来,“我带你去见她。”

如此的姐妹情深,让她着实抵挡不住,换位思考……若是换成她经历了这一切,大概都不会有玛丽这样坚持下来的勇气。

见她应下,傅凌寒顿了顿。

“机票订了吗?”皱着眉头,他看了一眼叶芷然,“多加一张,我陪你们一起去。”在经历了缅甸一行后,他不放心让叶芷然单独行动。

“不用……”有些意外他的决定,叶芷然诧异。

“那边,不是早就布置好了吗?”对视上傅凌寒的目光,随即她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国内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知道你很忙。”

“没事,再忙的工作也比不上你重要。”

揉了揉她的头发,傅凌寒坚持。

心底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一样,叶芷然泛上一阵暖意,并没有再拒绝,而玛丽则是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拾东西。

飞机,定在了下午三点。

三人匆忙赶去机场……办手续,过安检。

一路长时间的飞行,玛丽始终保持着亢奋的情绪,想着时间过的再快一点,越是靠近菲律宾国界,她似乎能感受到,莉娜……离她越来越近了。

直到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长长的吁了口气。

傅凌寒的线人,一早就等着了。

“傅总。”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男人微微弯腰,“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先带我们过去。”知道玛丽迫切的心情,傅凌寒也没有多耽搁。

车辆,行驶在沟沟壑壑的小路上。

四周,满是乡间气息。

“这里……”

“是贫民窟。”感觉到了傅凌寒的诧异,男人迅速接上话。

玛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叶芷然迅速抓紧了她的手。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贫民窟的入口处,推开车门的一瞬间……嘈杂声瞬间传来,孩子的哭闹,女人的叫喊,男人的嘶吼……汇集在一起。

扶着玛丽下车,叶芷然四下张望。

“在这边,跟我来。”

早就已经摸透了方位,线人朝着左手边走去,三人立马跟上,玛丽的步伐已经有些踉跄……几人脚步停在一处只有二十平米的小屋前。

屋内,男人正抓着皮鞭殴打着躺在地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