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修华诬陷袁美人不成,反被贬为才人的事发生没几天,这一天,上官皇后正在长秋宫中练习书法,一名宫女悄悄走进来,对墨娥耳语了几句。

墨娥将宫女打发走,走到上官皇后身边,贴在上官皇后耳边,嘁嘁喳喳地跟上官皇后说了半天。

待墨娥嘁喳完了,上官皇后的嘴角向上一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随即笔走龙神地雪白的纸上写下了三个遒劲的大字:空欢喜。

转天,被曹修华诬陷的袁美人带着一名宫女和一名内侍去御花园散步。

袁美人位份低微,因此并不能像上官皇后和褚灵宾一样,独享一宫。她和上官皇后同住长秋宫,只不过,上官皇后一人占据了长秋宫中的绝大部分,而袁美人和其他几个嫔妃,只能共同居住在长秋宫西厢的一个小院里,一人一间小屋子。

小院里有一株柳树,春夏两季尚可作为景观,但是秋天一到,便早早地落了叶,重新发芽总要到来年的四月间,而现在才是三月初。

而且,这个小院里的其他嫔妃,除了她自己,全都没有身孕,她若腼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岂不是成心扎别人的心!

是以,袁美人肚里的胎儿坐实后,若是天气晴好,袁美人便带着两名随侍,去御花园转转。

御花园里也有别的嫔妃出没,也有机会扎到别人的心。可是御花园大啊,她可以躲,可以尽量离别人远点。

眼看着,袁美人一行就要到御花园了,突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两只肥硕的黑猫,直奔袁美人而来,弓着身体三窜两窜,眨眼窜到袁美人近前,没等袁美人反应过来,两只黑猫蹿起来就往袁美人身上跳。

袁美人吓得左躲右闪,惊叫连连,宫女和内侍吓得连忙来救袁美人。哪知这两只猫战斗力非凡,攻击袁美人之余,还有余力攻击来抢救袁美人的宫女和内侍。

慌乱躲闪间,袁美人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地上,当朝昏死过去。

这天晚些时候,袁美人早产,所幸母子平安,只是生产时,袁美人出了很多血,而那个孩子因为早产体质极弱,差点没活下来。幸好接生婆经验丰富,最终救活了这个早产的小婴孩。

“娘娘,生了,是个龙子。”接生婆抱着洗净包好的小婴孩,给守在袁美人房外的上官皇后看。

听到是个龙子,而且还是个活的龙子,一瞬间,上官皇后恨不得仰天长啸!

“知道了,抱下去吧。”她表情冷淡,一眼不看。跟在她身边的墨娥,看着不住深呼吸的上官皇后,心知上官皇后心情不好,“娘娘”

上官皇后闭上了眼睛,缓缓又做了个深呼吸,做完这个深呼吸,她睁开了眼睛,当眼睛完全睁开,刹那间,她的脸上绽出了一抹温柔端庄的微笑,带着这朵圣洁的笑容,上官皇后走进了袁美人的睡房。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上官皇后几欲作呕,她强忍着恶心,来到袁美人的睡榻着,垂眼看着睡榻之上的袁美人。

只见袁美人面如金纸,一丝两气地躺在那里。

贱婢,算你命大!

袁美人本是闭着眼睛在休息,感觉到有人来到了睡榻前,她强打精神,将眼睛挣开了一条缝,看到上官皇后来到了榻前。一惊之下,她想要起来。下一刻,上官皇后出手按住了她。

“快躺下,你刚生完孩子,要好好休息。”上官皇后心里嫉妒出了火,嘴上却是暖如三春。

“多谢娘娘体恤。”袁美人的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

上官皇后贴心地给袁美人掖了掖被子,“应该的,你我俱是侍奉陛下的姐妹。姐姐还要多谢你,又为陛下诞下了一名龙子。”

在袁美人之前,宫里已经有两个嫔妃为萧子敬生下了两个儿子,只是那两个孩子先后夭折了。

虚情假意地慰问了袁美人几句,上官皇后告辞而去,转过身背对袁美人的一瞬间,她的脸由暖如三春变成了数九寒天。

回到自己的寝殿,上官皇后叫进一名内侍,“去,传本宫的谕旨,今日陪袁美人去御花园的宫女和内侍,保护主家不利,每人各打二十大板!”

“遵旨。”内侍领命而去。

当天晚膳过后,太后听到了袁美人生产的消息,也听说了袁美人在御花园外受到野猫攻击的事。

她问自己的贴身宫女素玉,“你觉得那两只猫是野猫,还是有人放出来,故意惊吓袁氏的?”

素玉认真地想了想,“奴婢觉着不像是野猫。”

太后拿起茶盏小呷一口,放下茶盏后,她悠悠而笑。那笑容像一朵开在暗夜的曼陀罗,美丽却又带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都想生儿子,都不想让别人生儿子。能不能生出儿子,生出的儿子有没有当皇帝的命,变数可多着呢。”

说完,她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硕大的红宝石戒面,在十五盏连枝灯灯光的折射下,倏然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太后盯着殷红如血的戒面,唇角隐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袁美人小产的消息,在袁美人小产的第二天传遍了整个后宫。

褚灵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在她自己寝殿外的平地上练完了一套剑法。进了宫她也没放下她的功夫,萧子敬宠她,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听说她要继续练功,非常痛快地点头答应,将她需要的兵器用最快的速度置办齐全。

“娘娘,奴婢去御膳房取食材时,听说长秋宫的袁美人昨天在御花园受了野猫的攻击,摔了一跤,小产了。”

说这话的是红香。每天,红香带着四名内侍去御膳房,将嘉德宫阖宫上下一天要用的食材领取回来。

红香说这话时,褚灵宾从陈兰手中接过一盏香茶,几口喝了个底朝上,这已经是第二盏了。

听红香说袁美人小产,褚灵宾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皱起了眉头,“野猫攻击了袁美人”

“御膳房的人是这么说的。”

“孩子怎么样”褚灵宾问。

“是个男孩,听说活下来了,就是身体太弱。”

褚灵宾不说话了,她不知道那两只所谓野猫是凑巧攻击的袁美人,还是有心人故意安排去惊吓的袁美人。不管是凑巧还是有心,这件事若发生在她身上,绝对不会是袁美人的下场。

她运起一股真力,收紧五指,顷刻被她握在掌中的绿釉瓷盏碎裂成了几片。

红香惊得目瞪口呆。

褚灵宾微微一笑,“谁要是敢拿野猫吓唬我,我就让她变成这只茶盏。”

用过午膳,褚灵宾拿起一卷书,打算看会儿书。她向太医请教医术时,太医令告诉她,在他们教她医术的同时,她若是能看点儿医书,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黄帝内经》是最好的医术入门典籍。

是以,这些日子,只要有空闲,褚灵宾就看《黄帝内经》。

刚看没一会儿,红香悄悄地走进来,“贵嫔娘娘,奴婢有件事想要对贵嫔娘娘说。”

褚灵宾放下了医书,“什么事,说吧。”

“奴婢想提前支取一个月的俸钱,希望贵嫔娘娘恩准。”

“这个月不是刚发了俸钱,这么快就用完了”褚灵宾深感好奇。

红香想了想,决定跟褚灵宾说实话。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对褚灵宾的评价已经完全改变。初见褚灵宾时,她觉得褚灵宾脾气不怎么好,几个月相处下来,她觉得褚灵宾心地好,对下人好,待人亲切随和,几乎不和他们发脾气。

“奴婢这个月的俸钱借给了长秋宫的宫女孙寿。孙寿的母亲生了很重的病,家里的钱看病吃药都花光了。她哥哥托人给她捎话,让她想办法弄些钱给她母亲看病。孙寿把自己攒的钱全给了她哥哥,可还是不够,就问奴婢借,可是奴婢的钱也不多。所以,奴婢想跟娘娘支一个月的俸钱救急。”

“原来如此。”褚灵宾点了点头,“你确定,孙寿向你借钱,确实是给她母亲看病”

红香坚定点头,“奴婢确定。奴婢和孙寿是同乡,都是京城西郊大荔村人氏,她家住村东,奴婢家住村北,奴婢和她是一起长大的。奴婢很清楚孙寿的为人,她不会骗奴婢的。”

褚灵宾玩味着又点了点头,“知道了。你稍等。”说着,她站起身转进了睡榻左边的一扇乌漆屏风后。屏风后是褚灵宾每日更衣之处,屏风后有两个衣箱,里面放着褚灵宾的衣裙。

褚灵宾打开摆在左边的衣箱,伸手进箱,从箱子下面掏出一个朱漆描金的木匣。木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带着锁。褚灵宾从衣箱的一个隐秘处摸出一把精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木匣上的锁。

匣子分为三层,里面装着萧子敬送给褚灵宾的首饰,太后赏给褚灵宾的小金饼,还有褚灵宾的月俸。太后曾经赏给褚灵宾五十枚小金饼,事后,褚灵宾命人送了四十个回娘家,自己留下十个傍身。

褚灵宾从最底层里拿了一块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估算了下自己在褚家时,母亲一个月吃药看郎中所需要的大致费用,随后又拿了一块银子。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包好两块银子,褚灵宾转出了屏风。

“这个,拿去交给孙寿。”褚灵宾将手中的手帕包交给红香。

红香感激地接过手帕包,分开手帕四角一看,顿时惊了,“娘娘,这,太多了。奴婢一年的俸钱也没这么多。”

“这不是你的俸钱,这是我送给孙寿的。”褚灵宾说,“你去告诉孙寿,就说这笔钱是褚贵嫔白送给她的,让她安心给她母亲医病。只是切记,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她知,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吗”

“知道了。”红香何等聪明,一听就听出了褚灵宾的言外之意,而且就算褚灵宾不嘱咐她,她也会嘱咐孙寿不能往外说。

长秋宫那位,心眼比针鼻还小。这要是让长秋宫那位知道她宫里的人收了嘉德宫主家的钱,势必会引起一场风波,而且这风波还小不了。

手里捧着褚灵宾给的银子,红香百感交集,“红香替孙寿谢谢贵嫔娘娘。”说完,她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给褚灵宾连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褚灵宾连忙扶起红香,“这不算什么,切记,千万要保密。无论你,还是孙寿。”

“奴婢知道了,奴婢绝对不说。”

“去吧。”

红香千恩万谢地走了。

阳城东市,何玉容带着两名侍女采买天香坊需要的各种原料。

她身为当朝太傅之女,何家正宗的嫡出小姐,按说不应该在市面上抛头露面,当街开店。可她是老来女,上面没有姐姐,只有五个哥哥,全家人宠她宠上了天。

何太傅有两个妾室,其中一个妾室,娘家是开脂粉铺子的。嫁进何家前,这位妾室从小跟着家里人制做胭脂水粉。嫁进何家后,她嫌弃买来的胭脂水粉成色不好,香味不好闻。

她成天养花种草,用培育出来的花草,加上外面买来的原料,研制胭脂、香粉、美容膏,还有其他可以让女人变美,变香的东西。她的房间里,永远摆满了各色的胭脂水粉,永远都是香喷喷的。

从小到大,何玉容没事就往这位妾室的小院里钻,东看西看,问东问西。这位妾室自己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拿何玉容当了自己的孩子,又因何玉容是嫡出的小姐,不敢怠慢。两种情感加在一起,这位妾室对何玉容是笑脸相迎,有问必答。

小时候,何玉容只是问,到了七八岁,她便跟着这位妾室学着制作胭脂水粉。对此,何太傅和何夫人都没什么异议。

何太傅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儿做胭脂水粉,跟“才”字沾不上边,爱玩就让她玩吧。

何夫人觉得女为悦己者容,女儿以后出了嫁,夫君必也像自己夫君这般,再娶几房妾室。想要在夫君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除了嫡妻的身份,还得拼个“容”字。

那个会做胭脂水粉的妾室,靠什么成为了夫君最宠爱的女人还不是因为她会打扮,永远都是漂漂亮亮,香喷喷的。自己的女儿若是跟这位妾室学会了制作胭脂水粉,以后到了夫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年前,何玉容生出了开店的想法。

“看着别人夸奖你的手艺,看着她们一次又一次回来再买你做的胭粉,那种感觉,哎呀,别提了”,这句话姨娘带着骄傲自豪的表情,跟她说了不止一次,她也想体会一下这份骄傲、自豪的感觉。

起初,何太傅不同意她开店,但是架不住她一哭二闹三绝食,末了长叹一声,举旗投降。

何玉容长得美,阳城东市登徒子也不少,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登徒子敢轻薄何玉容,没有一个地痞流氓敢到何玉容的铺子里找碴。

大家都知道,何玉容是当朝太傅的女儿,还是阳城第一富贵闲人临川王萧尚的心仪对象。最重要的是,临川王萧尚曾经放出口风:谁跟何玉容过不去,就是跟他萧尚过不去。跟他萧尚过不去,就是跟当今天子过不去。没人敢跟当今天子过不去!

何玉容在一家生药铺买了几种既可配药,又可制香的原料。这家店她并不常来,她常去的店缺了一味她此次需要购买的香料,所以她来了这家店。

大包小裹地买完了,何玉容带着两名侍女往店外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往店里走,双方正好相遇在店铺的门口。何玉容抬头一看,认识,陆澄!

这让她立刻想起陆澄怎么也不肯转让耳坠的事,她是个记仇的人,当即狠狠地冲陆澄翻了个白眼,“大木头!单相思!”

陆澄也认出了何玉容,眼见何玉容对自己又是翻白眼,又是骂自己“大木头”,陆澄面色不改,全当没听见,向后倒退一步,让出了门口。何玉容狠瞪了他一眼,一扬小细脖子,领着两名侍女,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提着大包小裹,何玉容兴奋地跟两名侍女说着自己的最新设想,这几日她又做出了几种新货,一份祛斑效果特别好,一份能明显让皮肤变白,还有一份抹在脸上,一整天脸都湿漉漉的,“看着吧,这三个新货一上,保证那些姐姐妹妹、婶子大娘都得抢疯了!”

“小姐,你可真有本事!”一名侍女赶紧拍马屁。

“哎,我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何玉容一本正经地感叹。

“以后谁要是娶了小姐,他们家祖坟冒青烟!”另一个侍女不甘示弱。

何玉容笑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低调,低调。”

正当三个人说说笑笑赶路时,两名流里流气的青年挡住了三个人去路。这两名青年身材魁梧,五官难看,一个是五边形脸,大眼睛,一个是枣核脸,小眼睛。

何玉容当即皱起了眉头。

她是个爱美之人,一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二爱把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三爱看漂漂亮亮的人,无论男女。当然了,相对于美女,她更爱看美男。

眼见两个丑鬼挡住了去路,她不高兴了,“你们想干什么”

在阳城,还没人敢挡她的路,也从来没人挡过她的路。

哪知两个丑鬼一点面子不给,“小妞儿,陪哥哥们回家乐呵乐呵。”

何玉容轻蔑冷笑,“哪儿来的山精野怪,知道本小姐是谁吗,就敢挡本小姐的路说出来吓死你们!”

两个丑鬼丝毫不惧何玉容的威胁,“哦说来听听。”

“我爹是当朝太傅,我,是太傅之女!”

两个丑鬼互视一眼,“太傅是什么玩意”

何玉容气得大翻白眼,“哪里的土包子,连太傅都不知道,”她叉着腰,摆出泼妇架势,“这么跟你们说吧,我爹是大官,很大很大的官,当今圣上见了我爹都要礼让三分!所以,你们还不给本姑娘滚开!”

哪料,两个山精野怪还是没有被震慑住,非但没被震慑住,他们居然伸手来扯何玉容的胳膊,想将何玉容掳走。

何玉容不干了,何玉容的两个侍女也不干了。三个少女连喊带叫地跟两个丑鬼展开了搏斗。

“拿开你的狗爪子!滚开,别碰我!”

“别碰我们家小姐!”

“走开!离我们家小姐远点!哎呀!”

眨眼工夫,两名侍女被两个丑鬼打倒在地,随后两个丑鬼专心致志对付何玉容。

何玉容口气大,奈何力气不大,起码面对这两个比她高了一头多的大男人,她那点力气,无异于螳臂当车。”

很多路人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但是没一个出手相救。

眼见着何玉容被两个登徒子一人抓住了一条胳膊,完全动弹不得。其中一个登徒子撅起猪肝色的厚嘴唇,凑向何玉容白皙光滑的脸蛋。

何玉容尖叫着,死命往后闪躲,“你那臭嘴要是敢碰到本姑娘的脸蛋一点,本姑娘要你的狗命!”

登徒子顿时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是嘛,那大爷更是要亲了!”说完,他瞅准了何玉容的脸蛋,一抻脖子凑上来,眼看着他的嘴就要亲上何玉容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个丑鬼只觉眼前一花,耳边响起啪啪两声,再一眨眼,何玉容已经变换了位置——出现在了对面一个青年男子的臂弯里。

这些日子,陆澄下了朝回到褚府,除了吃饭就是练武。身上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举石锁,耍大刀,开硬弓,一练就是几个时辰。旁人劝他休息,他充耳不闻。

张氏夫人心知陆澄这么愤发练武,原因有可能出在女儿进宫这件事上,但是她也不挑明,由着陆澄发愤。

一个人心里有事又不想说,时间久了会憋出毛病,如果能找到一个发泄口,让他把胸中的郁闷发泄出来,未尝不是好事。

一天,陆澄在练武时,气息没控制好,受了内伤。他悄悄地去了医馆,医馆的郎中给他开了方,不用煎熬,是现成的散剂。这天,陆澄发现药还剩一包就吃完了,于是他出府来医馆想要再买一些。

看到何玉容和两个侍女被登徒子纠缠,陆澄本来没想管。陆澄心想,街上的人这么多,路见不平,出手相救的人必定大有人在,不差他一个。不想他都走出十几步了,何玉容依然在虚张声势地吓唬人,登徒子也依然在嚣张。

陆澄暗叹人心不古,没奈何转回身,两个起落落在登徒子和何玉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救下了何玉容,顺道各扇了两个登徒子一人一个耳光,下手很重。

“你是谁”两个登徒子看着衣着整洁,好似天人下凡的陆澄,既嫉妒陆澄的美貌又多少有些惧怕陆澄的身手。

陆澄看了眼尚被自己揽在臂弯里的何玉容,更确切地说,是何玉容受了惊吓,下意识地缩靠在他的臂弯里。

“我”陆澄想起何玉容叫他“单相思”的事,忽然生出一股恶作剧心理,“我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是我尚未过门的娘子。”他低下头,微笑着问何玉容,“是吧,娘子”

“你!”何玉容刚想说,“你占我便宜!”但是此时她有求于陆澄,若是把陆澄惹恼了不救她,可就坏了。“我!”她又想说自己不是陆澄的娘子,但又一想,若说了,只怕陆澄还是会恼,会撒手而去。

末了,她窝在陆澄的怀抱里,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是,我就是他没过门的娘子。”

闻听此言,陆澄笑了。他这一笑,周围立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太好看了,太迷人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

“少废话,是你没过门的娘子又怎么样!”一个登徒子狂妄叫嚣,“大爷看上她了,就是要带她回去乐呵乐呵!”

他觉得自己这边是两个人,陆澄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两个人打一个人还打不过吗他俩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还打不过一个小白脸凭什么小白脸长得好看,还有个漂亮的娘子,没天理了!

登徒子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陆澄。哪怕是俩打一,他们也不是陆澄的对手,陆澄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打趴在地,打得他们一个当场昏死过去,一个倒地呻吟不起。

陆澄惩治登徒子时,何玉容和两名侍女从旁观战。侍女们看得心惊肉跳,何玉容却看得心旌摇动,不住感慨。

这边陆澄踹倒了一个登徒子,何玉容深深感慨,“太英伟了!”这边陆澄一拳打在登徒子的脸上,何玉容再度感慨,“太俊逸了!”这边陆澄一脚踹在登徒子的后腰上,将登徒子踹了个狗啃屎,何玉容再再度感慨,“玉树临风!”

收拾完两个登徒子,陆澄在众人的赞赏和欢呼声中,穿过围观人群,默然走了。见他走了,何玉容连忙追了上去,“诶!诶!你等等!”

陆澄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见陆澄脚步不停,何玉容当即用两条小细胳膊将裙子往上提了提,一溜小跑地追了上去。

这时,陆澄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何玉容也追到了,她紧跑两步,跑到了陆澄的前面,逼停了陆澄。

陆澄默不出声地看着她,最初何玉容也不说话,因为尴尬。但是很快,她调度出一个热烈的笑容,“刚才多谢公子,要不是公子,奴家就遭殃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贵府何处改日奴家去贵府登门道谢。”她文绉绉地拽上了词。

“单相思。”陆澄面无表情道。

“啊”何玉容没听明白。

“我说我叫‘单相思’。”陆澄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这回何玉容听明白了,而且也想起了“单相思”语出何处。

“你看你这个人,”她尴尬地笑,“外表英伟俊逸,心眼可不大。我那天是说着玩的,你还往心里去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