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兴师问罪

萧子敬在百花宴上抓心挠肝地等褚灵宾之时，褚灵宾在嘉德宫自己的寝居里，不急不徐地抚着琴。

琴案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博山香炉，香炉里是她亲手做的香饼。袅袅青烟顺着博山炉的孔窍悠悠而出，化作一室幽香。

陈兰在褚灵宾身前的空地上，着急地走来走去。走两步看褚灵宾一眼，再走两步，再看褚灵宾一眼。

褚灵宾知道陈兰在看她，也知道陈兰为什么着急，不过她假装不见，只一径悠然抚琴。

陈兰沉不住气了，“娘娘，您真不打算去百花宴了”

褚灵宾眼睛望着琴，手指抚着琴，“我何时说过要去”

“可是，”陈兰担忧道，“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手指一滑，一串悠扬的乐音自指下溢出，“陛下的旨意就一定要去”

陈兰换了个劝说思路，“可是奴婢听说，御花园里新添了好多名贵的花，特别好看。”

褚灵宾抚琴不停，“那你就去看吧。”

陈兰翻了个白眼，“瞧娘娘这话说的，您要是不去，奴婢哪有资格去。奴婢想看，也得是跟着娘娘您借光呢。”

褚灵宾没言语，垂着头专心抚琴。

陈兰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一把按住褚灵宾的琴，“娘娘，您不去，陛下该失望了。”

褚灵宾终于抬起了眼，“你太高看我了。陛下有名花相伴，有美人相陪，哪里会注意到少了一个我。”

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扬声传报，“陛下驾到——”

陈兰慌了，“坏了，陛下来兴师问罪了。”

褚灵宾容色不变，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及至萧子敬沉着脸进了房，她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屈身施礼，“臣妾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子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收到百花宴的贴子吗？”

褚灵宾垂着头，“收到了。”

萧子敬心里拱动着一团火，“收到了，为什么不去？”

褚灵宾振振有词，“陛下没说收到了贴子，一定要去。”

“你！”萧子敬气得用手点指褚灵宾，原地转了两圈，末了，指着褚灵宾的头顶质问，“朕不说，你就不去了？”

褚灵宾声音平静，“臣妾斗胆问一句，除了臣妾，可还有其他嫔妃没去百花宴？”

萧子敬怒气冲冲，“就你一个！”

褚灵宾看着地面微微一笑，“那百花宴想必是很热闹了”

萧子敬睨着褚灵宾，“热闹，非常热闹。”

褚灵宾平平静静发出疑问，“那陛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萧子敬气得不住点头，“知足，朕非常知足。”

这时，褚灵宾抬起头仰视了萧子敬，“所以，陛下来臣妾这里，就是来告诉臣妾，陛下今晚非常知足？”

萧子敬的心肝脾肺肾差点一起气爆，“褚、灵、宾！”

褚灵宾“无辜”眨眼，一下下眨得慢条斯理，非常动人，“怎么了陛下？”

萧子敬不住点指，“你、你……”

褚灵宾继续无辜眨眼，“臣妾是哪里惹陛下不开心了吗？”

萧子敬的胸部剧烈起伏，脸气得通红，无言点指了褚灵宾两下，他重重一甩袍袖，转身就往外走。

褚灵宾抿着嘴偷笑，随即一个猛扑，从后面抱住了萧子敬的腰。

萧子敬耸了下肩膀，“放手！”

“不放。”

萧子敬又耸了下肩膀，“朕让你放手！”

褚灵宾侧着脸，贴在萧子敬的背上，“就不放。”

萧子敬心里的气消了不少，但是他不让自己露出笑模样，那样就太有损皇帝的尊严了，对，必须板着脸！

不但板着脸，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的严肃吓人，“褚灵宾，你好大的胆，竟敢违抗圣命！”

这句话说完，环在他腰上的手一下子松开了，萧子敬转身，只见褚灵宾跪在他面前，“唉呀，臣妾不敢，臣妾恭送陛下。”

面对如此矫揉造作的褚灵宾，萧子敬气得又是咬牙，又是深呼吸，只差仰天长啸。末了，他蹲在褚灵宾面前，用手捏住褚灵宾的下巴抬起来，“朕，没说要走！”

褚灵宾“无辜”眨眼，“那是臣妾会错意了，陛下别生臣妾的气了。”

萧子敬看着褚灵宾水润灵动的睛睛，一时不知该继续生气，还是就此跟褚灵宾和解。这双眼睛太迷人，这双眼睛的主人太吸引他。

褚灵宾不知萧子敬所思所想，继续扮无辜，长长的睫毛一下下地忽闪着，看起来特别楚楚可怜。

如此过了一会儿，萧子敬捏着褚灵宾下巴的手加了点力气，“狐媚！”

一愣过后，褚灵宾又是大大一眨眼，“不喜欢吗？”

萧子敬板着脸，不说话。

褚灵宾又问，“陛下到底喜不喜欢呀？”

萧子敬装不下去了，气得抬起双手，一手捏住褚灵宾一边的脸，“喜欢！朕喜、欢、极、了！朕就喜欢你这只狐狸精！”

褚灵宾拉下萧子敬的手站起来，“狐狸精有样礼物要送给陛下。”

萧子敬来了兴趣，“什么”

褚灵宾不说话，拉着萧子敬走到茶几边坐下，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拿过一只小木盒，递给萧子敬。

萧子敬好奇地打开木盒，木盒里放着一只很漂亮的玉佩。

玉佩是上好的青玉，圆形的表面雕刻着一只拧身扬爪的飞龙，玉佩下是两颗蜜蜡的珠子，珠子下连着一只结构复杂的红色结子。

褚灵宾在萧子敬身边坐下，给萧子敬讲解，“这个结叫八宝如意结，臣妾新学的，打了好久才打成。”

萧子敬心里甜滋滋的，完全不气了，反复端详手中的玉佩，尤其是那个八宝如意结，“不好打”

褚灵宾回忆道，“很不好打。拆了又打，打了又拆，大约打了二十多次，才打好。”

萧子敬没说话，单是抿着嘴，美滋滋地笑了，他的灵宾对他真好。

褚灵宾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萧子敬不生气了，“陛下喜不喜欢”她轻声问。

萧子敬一点头，脱口而出，“喜欢。”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消气消得太快了，脸面上有点挂不住，于是他连忙收起了笑容，重新板起了脸，“休想用一只玉佩就打发了朕！”

褚灵宾“苦恼”了，“那要怎么样，陛下才能不再生臣妾的气呢”

萧子敬深深望着褚灵宾的眼睛，“你知道。”

褚灵宾愣了，继而反应过来，萧子敬想要她的心，萧子敬和她闹别扭，也是因为她的心。

“阿宣，”她想了想，郑重地对萧子敬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回轮到萧子敬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