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应该是下完棋,一块过来上厕所。

“怎么会看不上呢?你家雯雯这么着叹了口气,“我家的是真的不开窍,估计还小,男生嘛,开窍都晚。”

王父却道:“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父立刻摇头:“不会不会,他要有喜欢的人我会看不出来?”

“他人天天在学校,他要不说你能看出个什么?”

夏父自信地一摆手:“不会有的,有也得我同意,反正我看好你家雯雯,他要真喜欢别的女生,我要不喜欢他也不能往家领,还得我说了算!”

隔间内,夏郁低着头,眼神藏在碎发和阴影后。

过了会,他冲周鼎勾了勾手指,等周鼎贴过来后悄声道:“让我站起来。”

周鼎依言往后退了退,让夏郁直起上半身。

站直后夏郁转过身,面朝门板,把手肘撑了上去。

卫生间里的隔间位置都很宽裕,但宽裕的是马桶两边的位置,马桶和门板间站两个男人还是拥挤了些。

所以这下变成了夏郁贴在门板上,而周鼎紧贴在他身后。

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空隙。

夏郁闭上眼:“可以了。”

“可是……”

夏郁把头抵在自己的小臂上:“不用可是。”

周鼎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他伸手拥住身前的人,低下头,唇印在那截露出衣外的、看起来纤细又脆弱的脖颈上,安抚似的轻吻了吻。

外面两人放完水了还没走。

似乎是见卫生间里没人,所以想说点什么人前不太好说的话。

只听夏父的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他说:“老弟,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事情。”

王父见状也配合地低下了声:“什么事?说说看呢。”

夏父道:“是这样,我看他们俩也不像不喜欢对方,只是两个人都还没开窍,不知道怎么讨对方喜欢,你看他们坐一起不也能聊聊的吗?不也挺搭的?所以我就想啊,要不然……”

“什么?”

夏父又把声音压了压:“要不然我们先把他们的关系定下来,比如说订个婚,让他们有把对方当对象的意识,你说……”

“唔!”

一个奇怪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夏父停下嘴里的话,环视周围寻找声音来源。

没一会,他的视线便落在了最里面的隔间上,只见隔间的门板正轻轻颤动着,因为空气净化器就在他们旁边,发出的声响盖过了门板的动静,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注意到。

这下注意到了,两位老人的神色都一齐变了变。

他们对视一眼,都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情况。

里面的人似乎也知道被人察觉了,可他们不但不收敛,反而放肆了许多。

撞击门板的动静更大,还不时溢出一两声闷哼。

夏父脸都黑了,一甩袖子:“伤风败俗,世风日下!”

王父也皱起眉,推着夏父往外走:“别说了,走吧走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隔间里交叠的两人却一点没有分开。

夏郁仰着头,鼻息浓重,眼神却无比清明。他对周鼎道:“把我的手机拿给我。”

周鼎从旁边的置物篮里拿出手机,递给夏郁。

夏郁打开手机后进入联系人界面,取消了夏父“紧急联系人”的设置。

“你坐下,我坐你身上。”他又说。

周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有些犹豫:“你不是说……”

夏郁打断他的话:“没事,可以试试看。”

周鼎默了默,点点头:“好。”

没一会,两人便面对面地拥在了一起。

夏郁攥紧周鼎背后的衣服,脸上的血色因疼痛褪去一些。

汗湿的长睫轻颤,他抿起唇,微垂眼眸,目光直直地落在手机上。

没过五分钟,父亲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但没有响起铃声。

夏郁也没有立刻接起,而是等坐稳了才长出了口气,接起电话。

他另一只手揽住周鼎的脖颈,语气平静道:“喂,爸。”

“你在哪?”

“卫生间。”

“你去卫生间了?我刚怎么没看到你?”

夏郁闭上眼,动作和语气一同放缓:“我刚进。”

“哦,那你好了过来陪雯雯下盘棋。对了,你离最后那个隔间远一点,都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也不看看场合。”

那个伤风败俗的东西就是你儿子啊。

夏郁扯唇无声地笑了笑:“知道了。”

“嗯,那我挂了,我跟你王叔叔继续下棋了。”

“好。”

挂掉电话,夏郁手一伸,把手机重新放回了置物篮。

接着又一环,两只手一块抱住了周鼎的脖颈。

他把头埋进周鼎颈间,一边呼吸着对方温暖的体温,一边又用力把自己往对方怀里挤,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周鼎的胸膛。

他亲亲周鼎的耳朵:“你还有十五分钟。”

周鼎轻嗯了声。

很快,夏郁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慢慢直起身,狐疑地打量着周鼎的脸色:“怎么?不想做了?”

周鼎的脸上没了之前的痴迷和意动,脸颊和耳根都不怎么红了。

他看着夏郁,有些犹豫地说:“是没之前那么想了……”

夏郁抿抿唇,神情霎时淡了下来:“哦。”

他双手在周鼎肩上用力一撑,起来时眉头拧了拧,又很快松开,“那你走吧。”

周鼎顿时有些着急,他忙拉住夏郁的手:“你先别生气!”

“我没生气。”夏郁语气淡淡,低头去拉裤子。

周鼎见状更用力地去拉夏郁,他手圈住夏郁的腰,腿勾住夏郁的腿,几乎是用蛮力把人重新按回了怀里。

虽然夏郁看起来冷冷淡淡没发火,但他知道,要是就这么任夏郁走了,他们大概不会有以后了。

夏郁蹙眉挣扎,但他的身板和力气哪里比得过周鼎,最后还是气喘吁吁地被按了回去。

他心下烦躁,压着声说:“要做就做,不做就走!”

周鼎用力抱住他:“你先听我说完!”

“有什么好说的?”夏郁神色冷淡地看着他,没有再继续挣扎。

见状周鼎放松了对他的桎梏,叹了声气后把人往怀里揽,强行把头埋在对方颈间。

他的手覆在夏郁背后,一下下顺毛似的抚着,唇也贴在夏郁耳边,低低的,像是带着一点委屈:“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不想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大家心知肚明。

夏郁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爸都要让你跟人订婚了,我怎么可能还有兴致?”

他抓着夏郁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的指腹,又赶在他缩手前揉了揉,“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还没生气呢,你就生气了。”

“你把我勾得找不着北,转头又要跟别人订婚。”

“说好了要跟我约,结果我们满打满算也就约了两次,这次还什么都没做成。”

“是你把我带进门的,现在我才踏进一只脚,你就要跑了。”

“太欺负人了啊,夏老师……”

夏郁怔了怔。

指腹有一点疼,但他没有缩手,而是继续听周鼎低低地在他耳边控诉。

“而且你说生气就生气,说走就要走,问都不问我一下也就算了,还不肯听我解释。”

“要不是我力气大,你是不是就跑了?”

“你要是跑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理我了?也不会再跟我约了?”

周鼎又捏了下夏郁的指腹:“是不是啊,夏老师?”

当两个人做着最亲密的事、身体紧紧相贴时,对对方身体、情绪的变化是最为敏锐的。

他能感觉到夏郁的父亲刚进来的时候,夏郁是有些兴奋起来的。

但在听了他父亲的话后,夏郁又在一瞬间冷淡了下来,没了冲动也没了欲望,之后的举动也更像是在报复。可后来,夏郁的父亲走了,他也没有停下这种行为,反而变本加厉——明知道他们不匹配、前期准备也不够,还硬要那么做,明显不是为了舒服,也不是为了欢愉,更像是……

在宣泄情绪。

周鼎蓦地想起了之前夏郁对他说的那些条条框框,他当时还觉得繁琐又龟毛,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夏郁家里的关系呢?

只那么几句话,他一个旁观者都能听出夏郁的父亲是个老派又古板的人,明显对夏郁的控制欲极强。